语态颇显随意,却足以为将要迈远的步子上锁。
玉茶催未来得及挪动,站于榻尾,不好借机离去。
她目无异色,行径如常,向林观鹊欠身,面露难色道:“不知神司有何困惑未解,实在是我知之甚少,恐答不出,不妨明日由师父专程向您回禀细处。
异族细作倒也不急,继续暗查便可,是今日弟子还需尽快赶去人间一趟,为师父买几坛好酒,怕晚了店家闭门,遭师父怪罪。”
眼瞅玉茶催暗暗调力调息,林观鹊心中落定猜疑,她自然能知阵石在空间内的力量快到临界之点,如若不然,清怀随口捏造的异族气息,玉茶催定要将其亲眼寻看才会盖棺定论。
玉茶催这是着急要走,捏了个理由。
林观鹊了然于心,和眉明目,语速反倒是慢了不少,好奇道:“是什么酒这样引人,能叫霄桦峰主惦记?”
“深红居的雪松陈酿。”玉茶催道。
雪松陈酿乃人间的名酒,世代传承,声名远扬。
不仅如此,此店高修驻守,非权贵英豪不售。
提这个,怎么都错不了。
“这可巧了!”林观鹊向面容绷紧的清怀瞥去一眼,从戒圈中勾出几瓶,挥向近榻的桌案,竟然流露几分近人之色,“可是这个?”
这可是她回神殿时,瞧见神殿外石桌上完好的几瓶好酒,当时也未多想便收入囊中,后来才知这是清怀的自荐法宝。
可没想此时能派上用场。
“没想到您也喜好这口。”玉茶催神情顿了顿,才作欣喜,不过下一瞬,又垂声叹说:“我这师父喜好繁多,不止要了这一种,还有帝城的风月关,白下城的孤枕眠...”
“那还真巧了。”林观鹊从容而对,眼下星辉凭动,很快取出这相应的几坛酒水,尽数挥上圆案,“你所需我这都有,定够你回去交差。”
好在长缺叶那家伙时常给她塞酒,这些好买的酒水,她都积攒了不少年份长的。
也是便宜这玉茶催了。
接连几个瓶罐摆出,玉茶催的惊震之下还有几分错乱,似不死心,再补上一句:“还有回廊的夜半陈浆。”
所提皆是好物,若都要,也属常事。
“这个...”林观鹊顿了顿,眼皮半落,仔细回想一番,夜半陈浆她还真没有,毕竟长缺叶也不爱喝这个.......
正当林观鹊的话卡在喉口,思索后话,玉茶催将双手背去身后,呼吸重了些。
“我有!”
激昂一声打破忽来的平静,不知徐抬手,一掌拍向玉茶催上臂,语态兴奋遍布,根本察觉不出近在眼前的暗流。
回廊在她妖族边界,她的存酒可有不少出自那里,别说这夜半陈浆,就是难买的日露琼白她也有存余。
不知徐自空间法器内一顿翻找,抱出两个大坛塞入玉茶催怀中,使得玉茶催不得不回手来接,漏了一丝静调的真气。
在人的木讷之下,不知徐觉帮了人大忙,两眼灿灿,兴致大涨地请功:“我这可是存得陈酒,你这会去买可买不到这么好的,一般人我都不舍得给呢,正好,省得你受累去人间跑一趟了!”
语罢,不知徐还等着玉茶催同她乐呵的模样。
玉茶催的反应倒不如她所想,显得难为情:“这我怎么能要......”
事到如今,若玉茶催再说个新酒名,反倒受人怀疑,若所需皆有,她定是无法在此刻逃离这里。
“怎么有外人在跟我还客气上了?拿着就是了。”不知徐笑怪。
也是在此刻,玉茶催带过不知徐时,眼底多出几分警惕,原本安放的心思在此刻免不得要怀疑不知徐知道了一切,在与林观鹊做局堵路。
“唉...”林观鹊的叹气恰到好处,她眉清面善,正经捏造着:“我在神殿养了只贪嘴的灵宠,嘴娇得很,就喜欢偷我这些好酒喝,我索性备了些好买的,没想今日能帮你减轻麻烦,这几坛酒能换你的时间,合算。”
灵宠不过是胡诌,话末倒尽是真心,没想不知徐在毫不知情下推波助澜,让她顺心顺意不少。
话到此处,玉茶催推拒不成,只能硬着头皮道:“不知神司想知道什么?”
“不知山主失踪后,你们都找了哪些地方?”林观鹊开了个最简单的头。
玉茶催默声半晌,向海主扫去一眼,语气不客气了些:“除默海海下,我们都找过了。”
这话自然引燃火苗,海主上前,质问道:“你这又是什么意思?你山主还能在我这不成?”
玉茶催扬起头,一副无所畏惧之态,回道:“我的话里并无此意,海主非要这样提,是心虚不成?”
这话中,似已敲定仙山主在默海一般,倘若林观鹊不知实情,还真会因此对默海是藏身之所多疑心几分。
“我心虚?”海主指着自己鼻子,瞪眼骂道:“你们借着这个名义隔三差五借此事来我默海搅扰,我还说是你们对我默海预谋不轨呢!”
玉茶催腰杆直挺,摆出一副谈判的架势,全然忘了原本是在回林观鹊问题,只顾与海主较量:
“我们来此次次周全礼数,分明都是您在摆着架子,既然你们在旋涡中心让外人有疑怎就不让查,既然心中无愧怎会惧我仙山问临多次!”
海主抬手,气急指向玉茶催:“你们妄图在我默海搜寻你们的山主,我若放行,岂不各界都能来了踩我默海一脚?除了那日是在我默海消失,你们又还有什么别的证据不成?自己看不好你们主子又来别人家叫嚣闹腾什么?”
玉茶催依旧直挺地站在那,只论口舌:“总这样提证据,不就是摆明擦干净了屁//股后要拦别人的路!”
“简直无理取闹!一个个都像你这样平白定论,这六界处处堆积的冤案都能把你活活压死!”海主自然不输气势,两人越吵,距离越近,自三四步外,到相隔一臂。
海主显然气得不轻,向床榻边被此刻震住的一众,极为火大:“我说你们仙山有完没完,我闺女如今连我都不认识,整个默海一锅沸粥,你们偏偏好死不死非要来横叉一足?我还怀疑迟欢是你们勾结异族坑害的呢?”
玉茶催姿态依旧□□,仿若认了死理,毫不动摇,对此污蔑才有高声反斥:“您真是过糊涂了在这胡言乱语,你们的事又凭什么扣来我们头上?”
海主怒目而视,疯笑回骂:“我要什么凭什么?你污蔑默海都不要凭什么,我要什么凭什么?”
唾骂都要穿透海水向玉茶催喷来,惹人不得不倒退,绷着身,温怒道:“您如此德行,语态这般荒唐,实在愧为一界之主!”
“你算什么指在我头上?”海主唾骂:“就你仙山德行高尚,你们怎么让山主没了?别是你们自己有人想取而代之,故意而为吧!”
抛开一切已知,若这般论,还真有可能...林观鹊插不上话,静静瞧着这出戏剧,分给迟欢一个胳膊,叫人在惶恐中躲避在后。
对话能到这无法收拾的地步,玉茶催手上多出一把未出鞘的长剑,横在海主眼身前,面红目赤,“你虽年长,但休要辱我师门!”
“哼?”海主冷笑一声,面露鄙夷之色:“你个毛孩还要对我动手不成?”
“若为争一界荣辱,纵蚍蜉撼树,又有何不可!”玉茶催眸色坚定,势必要为师门讨个声明!
待玉茶催另一只手握住剑柄,旁观一众几乎心口打停。
剑锋才出鞘一寸,刹那间,海主拳外聚光,向玉茶催猛地挥袖,力量出势力迅猛,一击将人打向大门口去。
轰咚——
屏风倒地,玉茶催自原地倒飞向外的身躯未因此停下,径直飞出院外,消匿在众人眼前。
“不自量力。”海主骂着奔向外。
事态走向太出乎常理,海主夫人还算清醒,噌的一声站起,将座椅震退两指之距,向外紧追海主,吼道:“你给我住手!”
一时间,门外的对骂,剑光,灵力碰撞的波动不分先后,一股脑砸在摇晃的窗棂上。
偶尔,能从大敞的门口瞧见两人对打和海主夫人拉架的残影。
不知徐哪还坐得住,跑去倒地的屏风处向外几番观望,看院中礁石被接连劈落,又面带急色折回林观鹊身前,扯住坐得极为安稳的人,
“他们都打起来了!你怎么还能坐着???”
打成这样,她不知徐一个人可拉不开。
林观鹊面露无奈,摇了摇头,目光中的歉意仅对当下不知徐希望出手,她好声解释:
“他们的话里已经很明显了,这已是仙山和默海两族之间的事情,神殿不能涉入其中,只能在这干看着,也是有心无力......”
这便是她看到后段还会忍不住扬起唇弯的缘故,她的对手聪慧,很会利用规则,将事情蕴含之意拔高,便成她不可干预的部分。
见不知徐心急得真切,林观鹊心绪杂糅,她喉中滚过几番,裹住不知徐握紧的手,说道:“不过你可以去帮海主夫人拉开他们,你是小辈,与默海没有纠缠,玉茶催是你的朋友,情理之上你可以帮忙。”
她的话未落尾声,手中攒紧的拳已剥离而去,不知徐在她眨眼间跑向外,掌心恢复海水流动的触觉。
不等不知徐跨出门,殿外便震出磅礴之力,海水翻腾,使人在屋内都略受波及。
“滚回你的仙山去!”一道怒吼之下,林观鹊不用看,都知是什么结果。
玉茶催是被这一击打出这里了。
不知徐追人而去,隐在屋内角落的长若池在清怀身后不远处现身,林观鹊侧目而去,微不可见地点下头。
在这种状态下走掉最好,这样,才好做下一步。
在殿外海主夫人的斥责声中,长若池已消失在原地,就如从未现身过。
不知徐:好巧!好突然!好燃!怎么这样了?
林观鹊:(揉脑袋)不怪你。
明天再更一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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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1章 围局(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