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雪自早春后杀了个回马枪,许是新年将临,不能缺席年末,比隆冬时行雪更急。
神殿云上,来风走凉,使人愈加醒神。
这会已至子夜,界下云厚,堆积几重天高,溢上云梯,于神殿上望,星域辽阔,如旧月明。
高处隐匿的神坛上繁星扑朔,不似往常无人的模样,像是有人在上借引星辰。
林观鹊自天心阁理事结束,回寝殿半道被天象的异常吸引,于半道止步,神坛只有神司可入,她现下在此,神坛之上又会是谁?
她抑下眉梢,瞥过身后高耸入云的悬空神塔,如此大胆......
“这家伙,哼...”一声有数的笑叹后,林观鹊动身,化做金光划破夜色,飞跃至神坛。
星宿在她眼前放大,更加耀目,她落在上坛的石阶,向上走完最后几步。
不出所料,入目便见长缺叶平躺在神坛地面,拿手在半空比划,若非群星的力量钻入身躯,看那副模样,都能说成在清点星宿之数。
“长缺叶。”林观鹊开口,走到不顾形态的人身旁,蹲下身来,眸中带有几分审视,“你几时跑出来的?”
自个跑出来不先寻她,倒是躲来神坛之上。
“关塔里面太难受,出来透口气。”长缺叶搁下手,将地面当成床榻,四仰八叉,疲倦说:“我是更佩服你了,真不知道你百年待在一个地方是怎么过得...光一百日我都感觉要疯掉。”
长缺叶好动,没事就爱四处游走,为恢复自身在神坛受困这么久,也是另一重折磨。
林观鹊扣上长缺叶手腕,感知长缺叶如今之况,修为恢复至八层左右,这般迅速,定是没停下过断骨塑身之举。
神力走过之处,已更变大半,新骨强硬,伴生力量雄浑,倘若修为复原,至少再上一阶。
这也算是一份好消息,也就长缺叶能对自身下死手,她本身就有些怕痛,修复的冰床都不愿上,何况这种痛楚......光想着就浑身发麻。
收回手后,林观鹊将长缺叶从冰凉的灵石地面扶起,眸中布上钦佩之意,“你这身骨换了大半,也是该来神坛受受这些主星的关怀。”
被掰起后,长缺叶两腿一蹬,整理无暇理会的松垮衣衫,眼珠打转一周后,似作邀功讨赏:“我难受这么久,作为神司,是不是该哄我一下?”
林观鹊错开眉,神情怪异,站起身后恨不得退避三舍,她可开不了这个口...不过长缺叶有兴致玩笑,是好事一桩,总不能驳人兴致。
她一转话锋,将雷引回长缺叶自身:“这事岂能我做,你若有需,想必会有人乐意为你效劳。”
话中暗指戳动长缺叶,使其自行乱说一通,将前话踹翻,“你说,前几日我呛了几次水,莫不是你背后骂我躲懒了?”
“是骂你了...”林观鹊说应就应,姿态松落不少,“骂你这么久还不好快点起来。”
“还不快?”长缺叶只差惊呼,她利落起身,就要和林观鹊理论:“我可是日日断骨塑身,两骨之间就隔一日,还要快些的话,把我疼死算谁的?”
面对这质问,林观鹊反而笑意更浓,不禁摇头,状似骂道:“你还真是个木头...”
如此来回答,她的关心之意算是没被听出分毫来。
“诶,你看起来可不太好,像是被人吸干精//气,这样走出去,谁信你是天神?”长缺叶一番数落后,揣着明白说:“这段日子又有新麻烦?”
麻烦当然有,尽数相告得说上好几个时辰,林观鹊抬手指向栈道,示意两人向那方行去,要说的事太多,她并未先起头,下殿关起门慢慢论,可比在这吹凉风要舒服。
栈道之上,林观鹊从长缺叶的身形上抽离目色,欣然问:“你可是又顿悟了一层?”
感知里,长缺叶对天机的突破好似比先前要高,怕是在恢复修为的空隙里,新领悟了什么。
“也是机缘巧合,生死攸关之际参透了一层天机,向生余畏,虚实无定,向死还生,破暗为明。”长缺叶话里畅快,非要论一论林观鹊:“啧啧,你说你当年日日在这空荡的地方,是怎么能参透这一层的?”
毕竟日日蹲坐神坛,可没什么生死之间的体验。
“那时...那时光觉太苦,我早就淡忘了过程。”林观鹊倒真做回想,自有一番见解:“也可能你和我参悟并不相同,天机变化万千,不同人所领悟到得会有不同。”
“也是,唉...”长缺叶调侃笑说:“我忘了你在这是度日如年,脑子里就是借苦修来淡忘相思之痛,我说你当年怎么半道冲下界去回来给自己揍一顿,见到不知徐后我就明白了。
我瞧你也不是忘了,是脑海里都被什么东西占满,记忆什么的早就没地了。”
这番话虽叫人耳赤,倒也提醒了林观鹊一番。
她面色稳当,犹若未闻,随口说着:“裘长老那你还得先瞒着些。”
提到裘长老,长缺叶眉头结紧,闷闷而谈:“那老头也是,日日指望我们延续什么破血脉,真是...家门都没了还什么血脉...唉,我跟你一样头疼,放心吧,你和小妖王的事我不会说的。”
“你和清怀的我也不多问。”林观鹊说道。
“怎么就我和清怀了?!”长缺叶停下步子,发觉林观鹊未止步,又快步追上理论:“诶我说,我们师徒清清白白,裘长老可没处怀疑。”
没处怀疑?林观鹊暗笑一声,戳破期间关系:“裘长老并非不知情,而是你有长若池这个姐姐,他对你这个雕琢不了的石头没什么指望,随你去。”
裘长老在长缺叶昏迷时可对这两心知肚明,虽不明面表态,倒也没做过阻拦,只当一个寻常事在看。
“嘿?!林观鹊你......”
“神司——神司——”
长缺叶的话刚脱口一半,下方咆哮一般的嘶吼冲上云霄。
林观鹊定神一瞬,听出声色的主人,再定睛瞧时,长若池已奔高至栈道外,翻身而入,声音急迫:“禀告神司——”
许是瞧见闭门许久的长缺叶,长若池目光先被吸引,眼中在一瞬惊诧后顿生怜惜,关切未出口,转眼先瞧见长缺叶未收的动作,拧眉责道:
“小妹,快把你指神司的手放下来。”
“是,掌梦使。”长缺叶别头向另处,撂下手,不接洽长若池的目光。
见两姐妹又生别扭,林观鹊回归正题,问询道:“不是在默海盯着吗?怎么来得这般匆忙?”
长若池拭去额边汗水,定声说:“神司,是默海又出事了......”
又出事?林观鹊在栈道边抬头,寻到守护默海的星阵,光色如旧,运行规律。
不由停眉沉声:“是哪里出了岔子?”
“迟欢公主受伤昏迷,还有一直匿在暗处的清怀,暴露到了明面上。”长若池语速极快。
“迟欢昏迷?”林观鹊脑中的弦忽而绷紧,亦出急色,“是怎么回事?”
长若池无暇叹息,快语道:“我们新一轮布控后,削弱在默海靠北侧防守,在他们看来,每夜子时会有两个时辰左右的空隙我们顾忌不到那处,果然前些日里为吸引我们的视线,南边生出动静,我们便顺势而为,再次将守备南移。”
“子时,默海新一批的阵石就要外送,他们自己人不便出面,是异族悄悄潜入取货,可迟欢公主好似早就发现我们防守薄弱的地方,怕异族入侵默海,在暗处悄悄看守。”
“今日异族一到,迟欢公主就与之发生缠斗,异族派来的精锐似乎知道迟欢公主的薄弱处,专攻命门,加上有四人,迟欢公主疏忽间被阵石的力量破伤识海,清怀在北侧暗处,原本打算暗中跟随看阵石去向何地,当时也不得不现身救下迟欢公主了。”
几段叙述简短急切,将下界之事大概说清。
林观鹊在语句之间加深眸色,心思沉重,原先她也想过迟欢或许会有发现,但因老海主爱女之情便未作担忧。
若按照老海主对迟欢的宠溺,为保全女儿,定不会让迟欢接触到险境,而在今日这种危险的情境下,定会想尽一切也会将人留在宫中,岂会让人外出到此处?
而今此事突发,倒叫林观鹊对老海主的身份更显怀疑。
“外面的事到底进行到哪一步了?”长缺叶忽而发声。
林观鹊尚未答话,长缺叶快等不住,从镯圈内取出一外衫披上,邀人去实地瞅瞅,“走走走,去看看。”
衣衫尚未理好,林观鹊倏尔出声叫住:“长缺叶。”
“啊?”
“你打算顶着这张脸去默海吗?”林观鹊稍作提醒。
在老海主心里,长缺叶已成功力尽失,成半死不活的模样,还没恢复好又去露面,会给自身招揽麻烦。
再者,长缺叶已隐匿在众人眼前许久,无人知其状况,一个能隐藏的身份可比在明面要方便更多。
怕长缺叶不知情,长若池再挑明一句:“如今我们确信,老海主和异族是一伙的。”
长缺叶停下整理衣袖的动作,显然想到什么,眼中有光流过,翻身从栈道而下,“我去换身,一会去寻你。”
最近每日好大雨,冒雨在外面跑,真是要命呜呜,值得庆幸的是,因为要办事,吃到了一口从没去过地方的本地小馆子,真是香炸了,比一些连锁大餐厅都要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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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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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4章 新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