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时间日夜赶工,《八小时潮海》终于完稿。江浮在电脑前构思新文,可早已被手稿榨干所有脑细胞,加上分心想着林声,她从白天坐到傍晚,一个句号都挤不出来。
无奈之下,江浮不得不屈服于形势,决定重走老路,忍痛给自己现实世界的作品扒皮。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她写了十年po文也出过不少成绩,其中最受读者追捧的,是坠海前的封笔之作《浮生》。
因为是死前遗作,完整复述剧情对她来说问题不大,可手稿后劲未过,新文难免受到波及。
缺了林声,总像少了拼图的关键碎块。
直到这时江浮才抓住尾巴,知道了自己卡文的真正缘由。
她现在想写林声,也只想写林声。
可这篇po文要在网络连载,就不能让人看出太明显的牵连,否则到时候她捂不住马甲不说,还很可能会拉林声下水,引起又一场风波。
江浮枕着手躺在床上,一直到凌晨才敲破胸中厚墙,为新po文的设定铺开新思路。她睡意全无,抱着电脑就马不停蹄开始动笔。
……
新po文的主角安涯是一位自然录音师,十年间她行走世界各地,录制了超过5000GB的动植物拟声。
她的典录里有潘帕斯草原的雷暴和骤雨、亚苏尔火山沸腾的泥潭、勒多曼因冰川暗河流淌的咚声,还有婆罗洲岛沿海的季雨林。
为了录到扇尾莺的啁啾,安涯远赴堪察加半岛的红树林,一场海难让她和来此旅行散心的助眠主播叶弥相遇。
在相处的五个月里,她们走遍了堪察加半岛各个角落,那些自然音频经过叶弥的助眠直播,在夜晚帮助了数以万计的失眠人群。
两条不相交的平行线开始倾斜,在这个远离城市喧嚣的半岛迸发燎原火星,推着她们在无数个雨夜里燃烧躯壳,在负距离的低吟沉沦中触碰灵魂。
……
江浮点到为止,不敢写得太过火。
这个世界对po文的态度还有待揣摩,她把更多笔墨倾注于安涯叶弥的日常相处,而非肉.欲欢.愉。
《浮生》讲述的篇幅只有勘察加半岛的五个月,可安涯和叶弥的故事远不止勘察加半岛,远不止五个月。
江浮落笔时,动了点常人难以觉察的小心机。
她把自己的名字和这几个月的经历糅杂其中,录音师和助眠主播围绕着声音展开,而冷颜寡语的安涯又和林声有着恰到好处的契合感。
因为是喜欢的设定,旧瓶装新酒只需要在原稿上修改,码字速度很快起飞。江浮从凌晨写到天明,在键盘清脆的笃声中厚码十章。
前几天申请的网站还未退出界面,她翻阅了那些从头到尾都在开车的po文,发现自己的新书虽有荤肉,但写得无比隐晦,在这些车速起飞的人面前,只剩一滴可以忽略不计的油花。
这跟满汉全席里放盘清水豆芽有什么区别……
在求车圣地写纯爱,纯属找虐无疑。
江浮预见了未来结局,但她是头铁勇士,只犹豫了几分钟,就把存稿一股脑放上去试水连载。
拖延症晚期的废稿人秦奈依旧在赶单子,她眼巴巴等着新书,收到网页提醒后光荣地成为了第一个粉丝,却发现《浮生》是剧情堆里找肉,和《八小时潮海》相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半个多小时后,江浮打开门探出头来,“怎么样?”
秦奈没有放过当面催稿的机会,她搓了搓手,“很不错,就是,肉能不能多点?”
江浮又问:“你没看出点别的什么?”
这话问得怪,秦奈诚实地摇摇头。
“看不出就好。”
江浮松了口气似地低喃,她打开冰箱刚想取瓶水,秦奈的话音就从客厅传来,像鞭子似的抽在身上。
“你是不是照着林声写的安涯?”
握着瓶身的手触电似地收回,水瓶坠落直直砸在脚背,痛意瞬间沿着经脉席卷江浮全身,她嘶声倒吸凉气,死死攥着冰箱门佯装镇定。
“当然不是,你看错了。”
秦奈嘁了声,低头翻阅章节,“你别装。”
江浮本来还想喝完水倒头补觉,现在直接睡意全无。
如果连秦奈都能看出其中关窍,林声岂不是一眼就扒马,将她打回原形?
要命。
江浮顾不得红了一块的脚背,瘸着腿慢慢往房间挪,誓要在中午前改稿,掩埋所有显眼的蛛丝马迹。
然而还没等打开电脑再战,放在床尾的手机忽然弹入新消息。她探身将其捞过来,解锁后只是看了眼就怔在原地。
林声发来的信息很简单,只有一条定位。
她下榻的维安酒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