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钧言一直在酒店里躺到半夜两点还是睡不着,满脑子都是苏御那张冷漠的脸。
他从来没想过自己还有这么一天,被人耍成这样又一脚踹开还能念念不忘,真是放在曾经那些狐朋狗友堆里都是要被夸猪油蒙了心的大情种的地步。
半夜两点爬起来去买褪黑素,沈钧言回到酒店把褪黑素倒出来吃的时候,脑子还是苏御吃药的模样。
苏御苏御苏御。
要命。
睁着眼睛闭着眼睛全是苏御。
沈钧言恨铁不成钢地把药瓶扔在茶几上,然后把自己扔在床上,强迫自己闭上眼睛。
刚闭上眼睛没多久,沈钧言就感觉身边多了什么大型的毛茸茸的东西,睁眼一看,是自己那只有一段时间没见的精神体巨狼。
它似乎变得更大了,身上的皮毛在窗帘透进来的细弱光线里几乎发亮,绿幽幽的狼眼里燃烧着他所熟悉的鬼火。
苏御还挺喜欢自己这个精神体的,它也从一开始就挺讨好苏御……
打住。
沈钧言紧急停止自己除了苏御就是苏御的思想,恶狠狠地翻了个身,清空自己的大脑。
在天亮之前,沈钧言终于在褪黑素的作用下睡着了。
然后他做了个梦。
沈钧言很明确的知道这是梦,因为在睡着之前,他相当痛苦地与身体的沉睡和神智的清醒拉锯了一段时间,就算这个梦里他感觉一切都真实得不像话,也不妨碍他做出这是个梦的判断。
沈钧言是在一座医院里,他的精神体熟门熟路地在他前面走着,沈钧言也就没有乱逛,跟着巨狼一直到了一间病房前。
他打开房门,一眼就看到了里面坐在病床上的人。
苏御。
沈钧言甚至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只不过这个苏御跟他熟悉的苏御不太一样,要苍白瘦弱得多,甚至显出一种……青涩感。
反正是梦,这是自己梦里的苏御,他也没有面对真正的苏御那种苦情的感觉,沈钧言就这么不慌不忙地靠在门边上,仔细地打量着这个给自己感觉完全不同的苏御。
反正他已经接受现实了,苏御就是在他脑子里阴魂不散了,做个梦会梦到他简直不要太正常。
这个苏御实在是太瘦了,整个人都瘦脱了形的感觉,光就体格而言,这样坐在床上给沈钧言的感觉简直跟那个小矮子苏免差不多,而且皮肤是一种没什么血色的惨白,甚至嘴唇都是微微发紫的颜色。
病号服空荡荡的挂在他身上,显得苏御像个骨头架子。
沈钧言觉得就算是梦,看到这样的苏御他也还是会感觉心疼,一边在心中暗骂自己没出息到家了,一边又安慰自己这只是梦,自己做了什么只有自己知道。
然后做完了心理建设的沈钧言,就走到病床边,捏住了苏御的脸,脸色很臭地吩咐道:“别这么病歪歪的,变帅一点。”
反正是自己的梦,应该就是听自己吩咐的,苏御这下子也该看自己脸色了。
沈钧言这么做的时候,甚至感觉有一点爽。
但这个苏御用一种惊讶又带着点恐惧的眼神看着他,没说话,也没动,只有眼神像极了受惊的野猫。
他瘦得脸上都没有什么肉,显得眼睛大了不少了,沈钧言捏着他的脸,被他这双眼睛看着,觉得有点……心软。
沈钧言放开了手,泄气般的坐在了病床边:“行,不愧是你,就算是在我梦里都不肯听我的。”
“我他妈就是上辈子欠你的,这辈子贱得要命来还债了。”
沈钧言感觉自己不说还好,一说原本那些压抑下去的委屈和屈辱就一股脑地全涌上来,让他几乎又要没出息的掉下眼泪来。
但他忍住了,只是恶狠狠地看着苏御,质问道:“你这人是不是真的没有心?”
“你说话,别装哑巴!”
苏御被他突如其来的斥责吓了一跳,下意识地用手捂住胸口,嘴唇动了动,但什么也没能说出来。
沈钧言看他被吓到的模样,该死地觉得自己还有点心疼。
他觉得自己的梦也是过分,非要给梦里的苏御搞得这么可怜,要是白天那个没有心的苏御,自己说不定打他一顿都不会感觉心疼。
沈钧言看苏御没什么动作,又没什么好脸色地问道:“您老人家怎么这副尊容啊?得什么病了?”
苏御捏了捏手里揪起的那一点床单,有点不安地答道:“我……我刚做完手术。”
“什么手术?”沈钧言一愣。
“心脏移植手术。”苏御乖乖答道,那双眼睛完全不像是沈钧言熟悉的样子,始终是带着点恐惧和躲闪的。
沈钧言熟悉的苏御,从来不会有这种眼神,那家伙虽然身体和脾气都不怎么好,但性格倒是强势得罕见,恐惧和躲闪从来不会在苏御身上出现。
沈钧言心中骤然升起一种奇怪的感觉,他不知道自己是以什么样的心态问出这句话的:“你……多大了?”
苏御小心翼翼地看着他,乖乖答道:“十八岁。”
十八岁的苏御,刚刚做完心脏移植手术的苏御。
沈钧言反应了一下,突然意识到了,如果自己面前这真的是十八岁刚刚做完心脏移植手术的苏御,那也代表着,苏御那个好“言哥”苏言刚死不久。
那可真是太巧了。
沈钧言的脸色更臭了。
他对苏御转过头,直接问道:“我跟你那个言哥长得很像?”
苏御很明显地愣了一下,然后不怎么确定地问了一句:“你是说我大哥苏言吗?”
“对,就是他。”沈钧言恶狠狠地皱眉,他都不知道苏御到底是为什么会选定自己做替身,他那个好得跟圣父一样的好言哥,跟沈钧言可是完全相反,能选沈钧言多少是脑子有点毛病的。
苏御乖乖地答道:“不像。”
沈钧言听见他这个回答,反而高兴了点,又问道:“一点也不像?”
“一点也不像。”苏御点点头。
沈钧言觉得还是十八岁的苏御更讨喜一些,他问道:“那你知道我是谁吗?”
苏御摇了摇头。
“我是沈钧言。”沈钧言指了指自己,努力让他记住,“记住我的名字,记住我的长相,以后别把我认成其他人,也别把别人认成我。”
他话音未落,就感觉整个梦境骤然陷入黑暗。
沈钧言随着一下抽搐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上午十点了。
沈钧言拿过终端,在床上翻了个身,不太敢相信褪黑素的效果居然这么好,自己居然安安稳稳地一口气睡到现在。
而且还做了个很清晰的梦。
梦里的苏御可比现实中可爱多了,不仅乖,还不会把自己当成别人。
真是个好梦。
沈钧言默默地想道。
苏御这边。
在家里休养了三天之后,苏御就一改之前没什么人气的状态,把自己收拾得英俊逼人,准备回归正常生活了。
“猫猫,你打扮这么好,是要去哪?”苏免有些迟疑地问道。
总不能是这么快就要再出去找个新男友了吧?
“去公司看看有什么我能做的工作。”苏御答道。
苏免茫然了一会儿,才想起来,猫猫是已经签了合同的演员来着,而且那个公司好像还是沈钧言手底下的。
这行为好像比立马出去找新男朋友还刺激。
刚闹得不可收场一刀两断,猫猫居然还能面不改色地去前男友手底下的公司继续上班,这个心态就算是苏免也觉得有些咋舌。
“我陪你一起去吗?”苏免问道。
“不用了,你这几天都没空做什么正事,现在我自己去就行。”苏御对着镜子整理着自己的衣服,突然想起了什么,补充道,“如果你实在是不放心,可以叫方凯文跟着我。”
“反正他本来就是我的助理兼保镖。”
“好。”苏免这下没有异议了,其实之前那段时间方凯文一直在给他当工作助理,苏免对于方凯文的能力有了全新的认知——这家伙不愧是全科满分的优秀毕业生,无论做什么事都靠谱得要命,把自己的宝贝弟弟暂时叫他看管,苏免还是比较放心的。
苏免一个电话的功夫,不到二十分钟,方凯文就到了。
“走吧。”苏御对他道,“暂时需要把你从苏免那里借用一下了。”
方凯文听他这样说,原本相当高大的身躯一下子变得几乎有些瑟缩了,“您……您言重了……”他结结巴巴地答道。
苏免坐在沙发上,捏着手里方凯文的精神体——也就是那只粉色的侏儒兔,玩得不亦乐乎。
苏御在路上的时候,看着窗外飞逝的树影,突然问道:“黎明前协会那边现在怎么样?”
“表面看起来比较平静,自从上次段少阳被他们当做替罪羊推出去之后,就一直没有再冒出有关于这方面的消息。”方凯文很快答道。
“那有关苏免的事情,黎明前那边有没有什么动静?”苏御又问道。
“没有,起码我接触到的环境中并没有,”方凯文顿了一下,立刻意识到了什么,“他们会伤害苏免?”
这个一向老实内向的男人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周身的气质突然变得几乎有些骇人。
“不知道,所以需要更多的情报。”苏御看了一眼他沉思的脸,劝道,“你可以先不用着急,他们很看重你,不要打草惊蛇,我接下来会联系林相宜,她也加入了黎明前协会,那些人对于她的重视和防备程度都比对你低了不少档次,她应该知道些什么。”
方凯文点点头:“我明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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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十八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