澡雪也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只觉得哪里都好,哪里都不好。
他得去千山,可他没有飞剑,也没有宝车,更没有灵力,他得依靠自己的双腿前往,一路上栉风沐雨,应该会有诸多艰辛。
他的储物戒是师父给他的,他有个师父,不是那种教人修为的,只是同是玄武剑派的仆役,他对他诸多照顾。师父也是条妖蛇,但他已经老了,原来的金主早已不要他。
师父对他很好,就像他的父亲。
他走了,也不知道师父会不会被他们欺负。他无法确定,因为谢時真的太坏了。
可他不得不离开。他把唯一一把匕首插在腰间,以此傍身用。
如果有法术,从玄武剑派到山脚,也就一盏茶的时间,可现在,光是从山上下来,这一条蜿蜒的山道快把他的腿都走废了。
所幸沿路没什么人,——谁会像他傻乎乎地走呢。
道路两旁的桃花都覆上了一层白雪,霎是好看,再回首望去,那仙山琼阁的玄武剑派渐行渐远。玄武门财大气粗,阁楼亭台全部都彻夜明亮,此时是黄昏,所有的灯都已经亮了,从这看去,真是楼台如画,恍然仙境。
但再好,都不是他的家。
从山道上下来,就是玄武镇,而这还远远没呢,他还有穿越海市,才能达到千山所在的采烛镇。
澡雪决定想想办法,他不能就这么走过去,累不累倒是另说,他的身体也吃不消。
到了玄武镇的法阵点,从这里可以传送到各大镇。为了车费,澡雪当掉了自己身上的紫衣,换了一万灵石,原本可以换更多的。
谢時给的宝物都很值钱,但那卖家看他是妖蛇——就算蒙着面纱,还是能看出来明显的蛇纹,故意贬低了价格,还各种吐槽贬低。
澡雪懒得计较,谢時的东西他巴不得全部都当掉。
有了灵石,澡雪换了件便宜的素白袍子,一袭白衣套在他的身上,只会显得他肌肤雪色,如果不看脸,就跟仙人一般。
沿路招惹不少恶意的目光。澡雪心中害怕,选了个女修,问她前往千山的价格。
“不能直接到千山,只能到千山附近的镇上,一百灵石。”
澡雪把银子给了,“那大姐,我们走吧。”
那女修道:“行,上车。”
这是一辆四匹灵马驾驭的宝车,车子很破,但澡雪做进去挺舒服的。外面是漆黑的夜,他也不想在晚上出行的,可再不走,他怕谢時他们追过来。
因为走了太长的山道,澡雪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只听“采烛镇到了!”他打了个机灵,立马醒过来,忙下车来。
连声说谢。说完就要离开时,那女修道:“小妖蛇,把身上的灵石都拿出来吧,大姐也不想为难你。拿了,你就可以走。”
澡雪看着她的表情,就知道她绝没有开玩笑,这就是修真界,谁强谁有理。
他默默地拿出身上的灵石,只是他还没拿出,只听不远处传来一声粗暴的巨吼。这一声,澡雪再熟悉不过了,这是有大妖,这些大妖比他这种小妖厉害得多,那是真正的妖兽!
那女修果然脸色变了变,说着就要来抢澡雪手上的灵石,但澡雪也很聪明,往后灵活地退了退,忙不慌地朝着有着怪异叫声的地方而去。
回头一看,那女修也没跟上,澡雪心中高兴,还冲着她做了个鬼脸。
越跑越黑,而那叫声的声音也从激越变得低弱,好像是被什么人杀掉了。
妖蛇跟人一样,分好坏。澡雪心想,这是碰上什么厉害的人物了。
又跑了一会儿,眼前漆黑的山谷中,有一只巨型的九只头巨兽正对着一个少年嘶吼着。少年扎着高高的马尾,纯黑色的劲装,侧影如剑,光是看他的背影,就觉得他很年轻,跟他年纪差不多吧?
那九头巨兽没有得意太久,因为少年不知念了什么法诀,四面八方无数细细的小剑飞向了它,不过眨眼之间,那只巨兽就彻底地蔫了,四脚朝天地趴在地上。
澡雪瞪大眼,这个人真的太厉害了!怎么就念了几个口诀,就把这只妖兽干倒了!
他看过谢時他们打架,也没有那么厉害啊,这么厉害的只有谢時的师父镜玄道人。但镜玄道人头发花白,少说也有千岁了。眼前的少年不过二十吧?跟他一样。
那少年似乎只是想把妖兽灭掉,对妖兽身上的宝物并不感兴趣。杀完,人就走了。
走了?澡雪第一次捡到现成的大便宜。他既想跟着这少年,又舍不得这高级妖兽身上的东西。不过,依他的能力也拿不走,想了想,可惜地放弃了,还是追人重要。
找不到陆逾,能找到那名少年当靠山也是好的。
他也不想再当个炉鼎,可这次的金主,他可以自己选。他没本事,如果要他直接复仇,实在是不太现实。只有先找个金主,至少维持住自己的性命,治好病,再考虑其他。
就算是修炼,也得先活下来不是。光是保护自己的财物这一点,他就做不到。
就这样想着,澡雪迎着风雪就追了上去,可对方有法力,不一会儿就没影了。
所幸距离不远就是镇子,进入一看,街上两边到处都点着蜡烛,前方拐角那个黑衣少年再次出现,澡雪心中一喜,忙不迭地追了上去。
直到看到那少年进去了一家名为采烛的客栈,从门口到住楼有一方小池塘,池塘中央有一条铺满石头的小路,水面上是无数的小蜡烛。他刚打算进去,灵气阵直接把他挡了出来,
进客栈也需要灵气吗?
澡雪无奈,只能守在外面,天空中雪花朵朵飘转掉落,澡雪名中有雪字,却完全没有御雪的能力,他冻得瑟瑟发抖。
但再冷也得等着,他必须等到这个少年出来,跟他搭上话。
过了半盏茶,雪越下越大,少年没等到,反倒是等到了一个中年男修,“妖蛇?”
那男修猥琐地笑着,“多少灵石?”
澡雪把头埋在胸前,缩得跟只鹌鹑,蛇纹是藏不住的,加上他们妖蛇一族名声就在那里,别人误会也很正常,但他可以拒绝吧。
“说话呀,你脸上不是蛇纹吗?”那男修说着就动手想来摸澡雪光滑的脸,虽然有胎记,但皮肤看着质感很好啊。
澡雪躲了过去,用蚊子音道:“不做生意。”他以前都在玄武门,也知道修真界很是看不上妖蛇,真的出来了,还是感觉好血腥。
“不做生意,你站这里干什么?”那男修对澡雪兴趣很大,眼前的人除了脸丑,身段非常好,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声音也很温软,看得很舒服。
澡雪没有理会,“在等人。”
“谁啊,你的金主舍得把人一个人放在街上?要不跟我吧?”
……
在采烛客栈的二楼房间,陆逾立在那,他早就知道一只妖蛇在跟着自己。在他靠近偷看他杀灵兽的时候,他就发现了。
说他胆子小,他吓得不敢看。但在他走后,这少年爬到那妖兽上,居然想拿点东西,一副无能为力却又不甘心的模样。
然后跟了他一路,一直跟到采烛客栈。
外面的风雪那么大,很明显,这妖蛇没有灵气,否则不至于连简单的法阵都过不了。他想看看这妖蛇到底想干什么。
说他害自己,倒也不至于。难道是把他当金主了?
可明显,他还没找上他,已经有个修士找上他了。
小家伙应该是不耐的,但脸上仿佛是天生的温柔神情,周身没有一点戾气,让人感觉他并没有在生气,反倒有一种欲拒还迎,所以那名恶心的男修才会反反复复,追着不放,耐心地跟这小妖蛇周旋。
他看了一会儿,只听那男修道:“……你打算做陆逾的徒弟?”
澡雪道:“是啊,我就要做他的徒弟。他现在就住在采烛客栈里面,不信,你去里面看看。”澡雪不过是急中生智,他想骗这个纠缠不休的男修进客栈,自己再跑掉,等他走了自己再来蹲守。
“哈!你别骗人了,小妖蛇!陆仙尊如何会跟你等妖物结识?你莫要开玩笑了。”
澡雪道:“怎么不能?你不要小看我,我我……”他想起陆逾的成长史,书中说陆逾是个龙傲天,早年也被人看不起,后来才慢慢起来的。
这其中有句台词,澡雪记得很深,“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总有一日,我会成为陆仙尊的徒弟的!”
陆逾看向窗外,眼眸一垂,他说过这样的话,他怎么知道?这人很崇拜自己?既然如此,他就不能见死不救了。他手微抬,已经从房中变到了两人面前,
那男修看到陆逾本人,才知小妖蛇说得是真的,吓得都结巴,“陆……陆……”
“滚。”陆逾简短一句,那男修生怕这位大尊取了他的内丹,毁了他的百年修为,立地化光逃走。
陆逾转过头看向同样吃惊的澡雪,看他脸都冻冰白了,眉上睫上都是冰雪,微微皱眉,忍不住道:“你站这不冷吗?”
澡雪是很冷,冷得发颤,但看到少年回头,还是高兴地忘乎所以,“仙长!”
他摇摇头,“不冷。”
仙长?陆逾微蹙眉,他不认识他,居然还有人不认识他。
他不说话,转身进了客栈,澡雪以为他又抛下他了,可看到客栈外面的灵光不见,这是仙长允许他进客栈,他忙跟了上去。
这个仙长看着冷漠,但好像是个很好的人啊。
一直到暖烘烘的房间里,澡雪局促地立在那里,看到少年坐下来,他才跟着坐下来。
陆仙尊,你的小徒弟来拉!
小受会慢慢成长,真的很废物,优点估计是不服输吧,他也很有想法,很有志气。
我不会写纯靠攻的小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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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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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陆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