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
大明御花园。
粉蝶翩翩起舞,轻盈地穿梭于繁花似锦的花丛之间,仿佛为这片天地增添了一抹生机与灵动。
御花园小径上,清瘦的男子独自行走。
他一袭素雅的长衫,衣袂飘飘,行走间,仿佛带着一股不食人间烟火气。他的身影在阳光下格外清瘦,宛如一株经历风雨洗礼却依旧坚韧的古树。
莫凌微低着头,伸手轻轻挡住耀眼的阳光。
他这副病弱的身子,即使是春日的暖阳也显得过于刺眼。他小心翼翼地行走着,生怕尚未完成重任,便在这春日里黯然消逝。
“皇上还在御书房吗?”他平静地问。
小太监常喜道:“回公子,皇上自从登基大典后就把自己锁在房内,谁也不见。”
“公公可知皇上有何心事?”莫凌好似不经意地问。
常喜虽年幼,但在宫廷之中已摸爬滚打数载,对于宫中的秘闻亦略知一二。
然而,他对于当今的那位却是不敢妄加议论。他刚刚被调任至御前侍候,对今上的脾性还未能全然摸透;近日后宫之中风言风语甚嚣尘上,太皇太后已然严惩了一批多嘴的奴才。
他含糊其辞,语气中透露出敬畏:“陛下的心思,我们这些做奴才的,哪敢随意揣测。还请公子海涵,多多见谅。”
莫凌闻言看了他一眼,接道:“无妨。”
常喜被她这一眼看得有些心虚,他心中暗自揣测:莫公子如此聪颖过人,恐怕早已洞悉宫中不少秘闻。那他刚刚的试探,又究竟是何用意?
随后的路程,两人皆陷入了沉默。宫廷的廊道仿佛变得漫长而寂静,只有微风拂过树梢,带来一丝丝凉意。
终于,他们来到了御书房的门口。常喜上前一步,恭敬地向殿内通报,然而却始终无人应答。他心中不禁生出一丝疑惑,难道皇上不在御书房?
莫凌见状,上前一步,低声在常喜耳边细语。她的声音如同春风拂面,令人心旷神怡。
常喜闻言,脸上露出了诧异的表情,他转头看向莫凌,只见她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常公公,请放心。若是因此事皇上归罪下来,莫凌愿一人承担,绝不会让公公受到牵连。”
她的声音虽然轻柔,但却透露出不容置疑的坚定。
常喜见莫凌胸有成竹的模样,不禁心生佩服。他知道这位礼仪先生非比寻常,是太皇太后亲点的人,就连皇帝在某些场合也要对她礼让三分。于是,他不再犹豫,立刻按照莫凌的吩咐去行事。
他迅速召集了几个小太监,让他们提着火盆前来。他们小心翼翼地用烟雾将几个通风口堵住,不一会儿,庭院外便升腾起滚滚浓烟,仿佛整个宫殿都被一层神秘的雾气笼罩。
而在殿内,南宫玖正痛苦地捂着肚子瘫倒在床上。他已经三天没有进食,此刻饿得头晕目眩,几乎无法支撑。
当烟雾缭绕时,他的脸色苍白,双眼紧闭,似乎已经陷入了半昏迷的状态。
突然传来一声巨响,朱红色的宫门从内推开。南宫玖的声音带着一丝愤怒和不满:“给朕滚进来!”
莫凌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她身穿一袭清俊的绸缎衣袍,气质高贵而庄重。她低头恭敬地行礼:“莫凌参见皇上。”
她朝常喜颔首,踏入殿内。
御书房内很昏暗,莫凌一眼扫过去也未见南宫玖,定睛看才发现一道暗影。
南宫玖扶着屏风恶狠狠地盯着她,眼底闪烁着意味不明的光。
新帝打量他的同时莫凌也在揣测打量对方。眼前的人还只是少年,约莫十四岁。白面朱唇丹凤眼,体格消瘦,身穿龙袍也不像龙子。
莫凌一心二用和系统聊天:“外表确实有资本。”
“那是,女装大佬嘛!”系统冰冷的电子音却发出这样的吐槽。
“他在瞪你耶,在皇帝面前嚣张真的好吗?”系统表示怕怕。
莫玲回道:“谁叫我爹是当朝首辅。”
系统表示:“惹不起,惹不起。”
新帝默不作声,眼神越发凌厉。莫凌感受到凌迟在身上的眼刀,却仍旧不动如山。这个时候就看谁更沉得住气。
“你好大的胆子!”他气势汹汹。
莫凌勾唇一笑道:“谢皇上夸奖,臣只是尽了自己的本分。”
南宫玖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骂道:“放肆……大逆不道。”
“皇上可冤枉臣了。”莫凌虽是这样说,但半点委屈都没表现出来,悠悠道,“臣听闻皇上绝食三天为先帝之灵祈福,此份孝心难得。臣也略尽绵薄之力,用体面方法助皇上寻访先帝。”
南宫玖脸色发青下唇颤抖,气得失了语。莫非这几日外面那些人都是这般看待他的?他恨不能亲手了断那老东西。
他大吼:“谁为那个老东西祈福了!”
莫凌从善入流道:“是臣误会皇上。”
她将常喜叫到跟前,谴责道:“皇上哪里是为了给先帝祈福,分明是御膳房做的吃食不合皇上胃口。”
常喜连连谢罪,试探道:“皇上可要备膳?”
南宫玖黑着面:“你说呢!”
常喜连忙领命,离开时忍不住回头瞧了一眼,被莫凌抓了正着。
她眼神中残留丝丝狡黠,常喜愣了愣急忙低头退出宫殿,那背影颇有些落慌而逃的意味。
此时御书房内又只剩他们两人。
南宫玖后知后觉入了圈套,朝她冷哼一声,拂袖坐在案桌前。
“朕似乎没有传召莫公子。”他说。
“太皇太后懿旨,莫凌今后就是皇上的礼仪先生了。”
“朕不需要。”他果断回绝。
莫凌仿若未闻还上前一步更靠近,他微微前倾盯着面前尊贵之人的头颅,说出的话却叫新帝发寒。
“微臣觉得皇上没有拒绝的权力。”莫凌落座。
“哦?”新帝怒极反笑,“你认为有太皇太后撑腰朕就拿你没辙?”
“皇上猜对了。”莫凌左手托着脸,歪着头露出得意的模样。她一字一顿的重复道:“您,还真拿我没法子!”
南宫玖深吸口气,他告诫自己别再落了她的圈套。他说:“反正朕不同意。”
“哦?”莫凌从怀里掏出一物放在方桌上,“皇上,你可认得这样。”
她解开手帕,是一根琉璃璇珠雕花银簪。南宫玖觉得眼熟却实在想不起在哪见过。他眼带疑惑直直盯着她看,就听她说:“我把它送给皇上吧。”
她站起身递给他,但南宫玖并没有接。
他问:“你是什么意思?”
莫凌答非所问:“皇上戴它一定更好看。”
南宫猛地从座椅上站起,他紧紧握住莫玲的手,眼中满是血丝,声音低沉而压抑:“很好。”
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仿佛在压抑着即将爆发的怒火。
抓住了他喜扮女装的癖好,就如此有恃无恐吗?难道她以为这样就可以威胁到他?别做梦了!
他怒极攻心。
蓦地,他伸出另一只手,如铁钳般紧紧扼住莫凌的咽喉,步步紧逼,直至将她逼至阴暗幽深的角落。
他的右手则抵住木柱,背着光,面容显得愈发狰狞可怖,如同厉鬼出世,阴森可怖。
他冷声喝道:“吾劝你勿自作聪明!”
声音如寒风凛冽,令人心寒胆颤。
两人凑的极近,鼻与鼻之间仅容几根发丝通过,彼此呼吸交融。此等亲密的模样底下却暗藏杀机。
莫凌双手抓紧南宫玖的手臂,大颗冷汗顺着额头滚落,流进惨白的薄唇。她张了张嘴,只能发出呃呃的叫声。
常喜端着盘子一时进退两难,他似乎来得不是时候。
“皇上……”他出声提醒道。
南宫玖转过头来,那一刹那的眼神令常喜心惊胆战。那眼神并非寻常所见,令人毛骨悚然。
南宫玖冷哼一声,松开了手。
莫凌捂着脖子,咳嗽连连,倚柱而立,才勉强稳住身形。
南宫玖转过身去,声音中带着一丝疲惫:“朕累了。”
莫凌扶着方桌,缓过气息,恭敬地福了福身:“微臣告退。”
常喜送她至殿外,欲送至宫门,却被莫凌婉言谢绝。
此刻,南宫玖转过身,正欲步入内室,却无意间瞥见方桌上的一件物件。他轻轻捏起那簪柄,将其置于阳光下,只见簪身波光粼粼,闪烁着淡淡的光芒。
他凝视着那簪子,目光深邃,发起呆。
半晌,他喃喃自语道:“多此一举。”
他抬手要丢到一旁,临了又改变注意收回来。
南宫玖起身转入室内,塌寝上放了一件绣金赤红长裙,他将长裙拿起挂在木衣架上,背对铜镜解开龙袍。
从未袒露在外人面前的后背布满伤痕,因为肌肤白皙显得异常狰狞。当赤红绸布滑过背后,才重新遮掩住不堪的痕迹。
他熟练穿好衣服,坐在梳妆台前解去冕冠,挽起女式发髻,将银簪送入青丝。临了,看着铜镜里的自己。
他厌恶这张脸,尤其是那双眼睛,像极了他的亲生父亲。那个男人贵为天子,干的却是些龌鹾勾当。
今日,他就差点踏入鬼门关。但他没自己想象的那么勇敢,在死亡面前他退缩了。
纤长的食指抹过朱唇,指尖沾了殷红的胭脂,还有淡淡的花香。
南宫玖语:“天子?还真是尊贵。呵,常喜!”
常喜即刻推门而入,并未看见皇上的人影,正在疑惑就听见屏风后响起少年帝王的呼叫声,连急忙跑进内室。
“抬起头来。”
常喜低眉只看见那一角红,顺着皇上的命令抬起头却还是不敢正眼看他。
“常喜,抬起眼看我。”
“是,皇上。”常喜迟疑后还是选择顺从小心翼翼瞧着南宫玖一眼。
他微微仰首,惊鸿一瞥,瞬间愣住。
若非那公鸭般的嗓音,眼前之人,俨然一位娇艳少女。其容色倾城,身姿曼妙,宛若红芍药般婀娜多姿,令人心驰神往。
“皇,皇……上……”
常喜的声音微微颤抖,心中既忧虑着皇帝的异态,又忧心着自己的安危。
南宫玖轻启朱唇,眼波流转间,狭长的眼尾似藏银钩。他轻声问道:“你觉得我美吗?”。
这,美,比那第一美人还好看,但男子怎么能用这样的形容,皇上这真是在为难他。常喜稚嫩的脸上苦笑不已,这叫他如何回答。
南宫玖轻描淡写地一笑,仿佛对常喜的惊慌失措视若无睹,她自言自语般道:“朕明日便以此装束上朝,你觉得如何?”
常喜愣了愣,随即跪地,声音中带着难以掩饰的惊慌:“皇上,万万不可啊!”
南宫玖眉宇间透露出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有何不可?朕乃天子,自有分寸。”
“这……”
常喜跪在地上,冷汗涔涔,时间仿佛凝固,每一秒都变得异常漫长。他几乎以为自己将要这样跪到地老天荒,终于,头顶上方传来了一道冷冽声。
“滚出去!”
常喜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地站起身,退出了御书房。
他的脚步沉重,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缓缓走向太皇太后的寝宫。
“玖哥儿,你别怕。”
亲娘的面容早已模糊,南宫玖突然想起他娘临终的话。
骨瘦如柴的妇人躺在破草席上,神智有些不清。一会儿叫“玖哥儿”,一会儿唤“玖姐儿”。
她虚虚牵着小南宫玖的手,嘴里嘀咕。突然间好像回光返照,紧紧攥住儿子。
“玖哥儿,别做你爹那样的人,他混蛋。”
妇人吐出一口血,小南宫玖大惊想要跑去叫太医。妇人不知哪来的力气,指甲掐进儿子的皮肉里,如何劝都不肯放。
“你听到没有?啊!听到没有?你答应我。”
小南宫玖抽噎不止:“娘,我知道!我知道。你别哭,我去叫太医。”
妇人露出欣慰的表情,转瞬间又糊涂起来。她甩开儿子的手唱起家乡童谣,脸上露出长久以来的第一个笑容。
小南宫玖试探性的上前,妇人又发起疯掐住他的喉咙。
她嘴里念念有词:“我杀了你这个小孽种,哈哈。”
喘不过气来了,他会死的。
这样的念头刚出现,空气又重新回到身上。热血溅在他的脸上,妇人的手缓缓坠落。他低下头,见到一双愤恨凸出的眼珠。
他娘死了,被他手中的簪子直插胸口。
南宫玖分不清楚现实还是幻境,他娘是自己病死的。以前他也这样告诉自己的。
不,他一把扯下头上的首饰。眼中渐渐露出痛苦绝望,银簪边缘陷入皮肤渗出血来。
许久,他蹲在地上,抱紧双臂,仿佛天地间最无助的孤儿。
这边,莫凌回府的路上还心有余悸。破而后立,不破不立。
南宫玖病得不轻,需要下猛药。至于效果估计今天就见分晓。
她在车内重新将原世界梳理一番。现在的这个大明王朝,不是她知道的那个明朝。
经过几代王朝更迭大明王朝正在走向末路,恰逢西方世界技术革新,这一代的大明王朝正好是转折点。
成,则一跃而起;败,则一落千丈。
自从南宫家族开创大明王朝,已经过了二百一十年,传到南宫玖的叔父南宫戟手上正值鼎盛时期。
南宫戟有野心,意图统一北部鞑子领土,一意孤行御驾亲征。
正值那年冬雪风暴,中原士兵不能适应北方寒冷在大战中惨败,退兵时又误落敌方陷阱,余数士兵冻死荒野。
南宫戟被俘,鞑子要求用西北三座城池交换,南宫戟本就因误判军情而倍感愧疚,如今听见鞑子居然要用半壁江山换取性命,一怒之下撞墙而死。
朝内得闻消息举国哀痛,因为南宫戟无子大臣便从他的兄弟们中选择一个登基,其中大王爷和二王爷两派人马相互残杀差点引起动荡,最终南宫玖的父亲南宫文捡漏登基为帝。
南宫文不爱女色爱男色,而南宫玖是他少年时一个宫女爬床所生,也是自那以后他才知晓自己特殊的取向。
因为南宫文的原因,母子二人在后院苟且偷生,常常食不饱穿不暖,生活连侍夫身边的爱宠都不如。
有一日,醉酒的南宫文遇见年仅七岁的稚子,见他形貌迤逦竟然起了邪心,他母亲拼了自己性命才保住他。
临死,她嘱咐幼子女装示人以全小命。
直到南宫文登基后,整整六年不仅性别无法得到认同,还常年受到变态老爹的鞭打,心灵极度扭曲。南宫戟死后鞑子入侵中原直逼首都,南宫文竟然被吓死了。
在霍家军击退鞑子后,大臣们以为再也无人继承大统却惊喜地发现还有一脉流传,南宫玖就这样被迫继承皇位。
故事到了这,本来应该有一个老师兼谋士引导这个少年走上振兴国家的道路。
因为世界崩坏那人提前死了,留下无人教导扭曲变态的南宫玖,一步步作死将大明王朝提早结束一百三十年。
现在莫凌要代替这个角色将南宫玖引向正途。
莫凌习惯性伸出右手将眼镜往上推,结果却落了空。这才想起她已经换了一幅身体。
“凌哥哥……你放我进去,凌哥哥!”门外传来女子的喊叫。
只听她的贴身小厮李牧回道:“表小姐,二少爷真的不在里面,您还是先回去吧。”
少女似乎还是不相信,大嚷:“你骗人姑妈明明说凌哥哥回来了。”
“表小姐,少爷真的不想被打扰……”李牧的语气似乎很无奈。
“那他就是在啰,凌哥哥!凌哥哥!是我思思表妹啊!”
少女有恃无恐完全没有在别人府上的自觉,继续呼喊。
莫凌忍不住皱眉,对系统说:“她比你还吵。”
“宿主,你不去看看吗?”系统转移话题。
“嗯。”
系统觉得它和莫凌有严重代沟,这是几个意思,去还是不去。
最终,莫凌用行动告诉它,精分是如何练成的。
莫凌在推开门的瞬间,气场完全变了。
刚刚还是呆萌模样,出门立马转变为病弱玉公子,虽然是第二次见还是觉得蛮神奇。
当门外两人的争吵声逐渐消失,李牧转过头,看到自家公子安然无恙,顿时松了一口气。他无需公子多言,便自觉退了下去。
少女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眼中闪烁着凌厉的光芒,仿佛要扒了他的皮一般。
然而,转眼间,她却转过头来,对着莫玲露出甜美的笑容,声音娇滴滴地唤了一声“凌哥哥”。
莫凌知道少女名叫霍思思,是霍老将军的嫡孙。
当年霍老将军随南宫戟西讨匈奴,舍了半臂一腿,这才未跟着南宫戟出兵北伐鞑子因此保了一命。
后来在宫变中力挽狂澜,接着霍家父子二人打退鞑子,大明王朝继续姓南宫。
如今,文有莫丞相武有霍家军,两家又是姻亲,这份亲近自然不比寻常。
“表妹。”莫凌挂着温儒的笑容,比原身少了几分算计,更加引人亲近。
霍思思觉得凌哥哥比之前更加好看了,想起自己要说的话面上有些发热。
她偷偷瞟了一眼又移开,顿了顿开口问他:“凌哥哥,你后天有空吗?我……想……约你出去……玩……”
莫凌认真想了想如实答道:“无事。”
霍思思的欣喜根本掩饰不住,满眼笑意。
她有点紊乱,快速地说:“那我后天来相府找你,凌哥哥。”
说罢,捂着嘴羞怯地跑远了。
莫凌呆了一下,对着少女离去的方向喃喃自语道:“我好像没有并答应她。”
这时只听见花园拐角处隐隐约约传来女孩兴奋的尖叫声,几只麻雀也被惊得冲上天。
系统忍不住吐槽,宿主哟,造孽啊!
这厢皇宫内慈宁宫寝殿,太皇太后正倚靠在塌寝上照着花样绣帕。宫女绿衣站在身旁为她沏茶。
“绿衣。”
太皇太后依然不减当年,风韵犹存。因历经两代动乱稳坐两世荣华,身上的气度远远压过她的容颜,单坐在那里就显雍容。
“小皇帝还是不肯上早朝?”太皇太后问。
绿衣不紧不慢,边沏茶边回话:“是啊,太皇太后。奴婢听说这皇上已经三天未出过御书房了。”
太皇太后听言停下手中的绣活,思衬片刻后继续绣帕子,嘴里感叹:“他若知道大明如今子孙这般不孝,该气得从陵寝中跳出来。”
绿衣知道太皇太后又在思念太上皇了。说起来当年太上皇与他们娘娘伉俪情深,一生一世一双人,不知羡煞了多少王公贵族,如今却……绿衣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
“太皇太后,其实皇上也挺可怜的。我看呐,过几天皇上说不定就想通了,您也不用太担心。”绿衣放下茶壶安慰道。
“这孩子也不容易。对了,莫家那个小公子可是进过宫了?他也不过来看看哀家。”太皇太后抬起头看着绿衣,嘴上抱怨语气却满是亲昵。
绿衣见自家娘娘谈起莫丞相小公子时语气也没有那么惆怅了,笑着说:“今早就去了御书房,这会儿也不知回去了吗?要不要奴婢遣人去看看?”
“算了,随他去吧。”太皇太后摆摆手。
这时,宫外守职太监传报皇上身边的常喜公公求见太皇太后。
“娘娘,您看?”绿衣问。
“传吧。”太皇太后继续绣她的帕子,姿态有些慵懒。
常喜虽然神态焦急却不失礼数,三叩九拜以后才道出来意。
他将今朝御书房还有莫公子等等诸事禀告这位睿智尊贵的女人。
“事情就是这样,求太皇太后劝劝皇上,奴才叩谢圣安。”
常喜讲的口干舌燥,却不敢动弹半毫。
只因为随着时间的推进太皇太后的脸色越来越黑,寝殿内的气氛有些压抑。
太皇太后猛地将绣品拍在黄梨桌上,绿衣跟了太皇太后多年知晓这次是真的动气了。
只见太皇太后肃着脸,看也不看跪在地上的小太监,站起身对绿衣嘱咐道:“更衣,我倒要瞧瞧这南宫玖是如何荒唐。若真没有个天子仪态,我这把老骨头也无颜面对武帝了。”
刚踏出门,又转身看着常喜命令道:“常喜,去丞相府请莫家小子进宫,就说哀家有要事相商。”
常喜这才毕恭毕敬起身,拜会太皇太后踉跄着往丞相府而去。绿衣只觉得一场暴风就要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