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澄抱顾翎上车,放到后座。安置好他,谢澄挨着他坐下。
在松林里跑了很久,顾翎疲倦不堪,没来得及说话就睡着了。
车里的温度很高,顾翎依然有点抖。
谢澄再拿来一件斗篷,轻轻盖到他身上,吩咐司机:“温度调高。”
车内温度很快升上去,顾翎不发抖了。漂亮的眉头微微蹙起,胳膊伸出来,胡乱拉扯身上的斗篷。
殷红的斗篷揉成一团,他紧紧抱在怀里。
他侧躺着,修长的大腿蜷缩起来,抵住斗篷。
帽子上雪白的毛圈住顾翎的小脸。
斗篷上的肥啾正好落在他胸前,眼珠子睁得老大。
大肥啾抱着小肥啾。
谢澄下意识弯起嘴角,伸手拨弄顾翎嘴边的绒毛。
顾翎脸上糊了灰尘,灰扑扑的。
他逃跑太过拼命,妆容早就花了,嘴唇的红越发变淡。
谢澄拿来湿巾,捂热之后,给他擦脸。
他动作很轻,从额头开始,细细擦拭,生怕吵醒熟睡的人。
第一次,他这么仔细观察顾翎。
浓眉下的狐狸眼紧闭,眯成一条线。灵动掩藏起来,像只沉睡的肥啾。
脸颊弄干净,精致的五官显露出来。
视线停留很久,谢澄拿出手机,给助理发消息。
[拉他们去军训]
“他们”指的,便是谢心宇兄弟俩。
黑色大帐篷前面,他们还苦苦等候,四只眼睛望穿秋水,终于盼来他们的车。
车子停在公路上,两兄弟敏锐地发现,后面跟着一辆非常普通的黑色WV。
兄弟俩眼波交流一番,快步跑向公路。
两人准备了一车话,扒拉车窗找顾翎。
车窗降下来,他们看见三个人。
前座的司机和保镖。
后座还是保镖。
没有那个心心念念的身影。
我那么大个嫂子呢?
谢心宇瞳孔地震,质问保镖:“别告诉我你们没接到人。”
三个人噤若寒蝉。
“人呢?”谢心宇心如死灰,声音响彻松林。
保镖们不说话,总得有人承受怒火。
司机颤颤巍巍伸手,指指身后那辆车。
两兄弟赶紧跑到黑色WV前。
谢心宇死去的心活过来了。
他调整表情,嘴角翘起,露出春暖花开的笑,轻轻敲打车窗。
他谨记:笑容得甜,一定要给嫂子留下好的初印象。
脸都笑僵了,车窗还没降下。
他趁机回眸,瞟向弟弟,用眼神吩咐他出马。
谢心研掌心发热,挣扎一分钟,终究走到哥哥身边,开口道:“嫂子,您要不下来走走?这里空气清新,很适合散步。”
话音落下,两兄弟死死盯着车窗。
黑色的玻璃映出两张笑僵的脸。
谢心宇偷摸揉一把脸,继续保持笑容。
腕表的指针缓慢行走。
约莫过了十分钟,车窗动了。
车窗缓缓降下来。
露出一张平易近人的脸。
“嫂子——”
问候没说完全,两人急刹车。
如鲠在喉。
车里坐的,哪里是他们等了一下午的顾翎?分明是谢澄的助理杨岩。
“杨,杨,杨助理!”谢心宇满腔期待落空,又一次死过去。
脑袋给砸个大坑,话都说不利索。
谢心研急忙拽住哥哥的衣角,有点想哭。
杨岩礼节性笑笑:“你们的嫂子安全回到谢家了,不用太担心。”
谢心宇还处于灵魂出窍状态,说不出话。谢心研勉为其难顶上:“那……那就好。”
声音抖出波浪线,和松鹤林外的山一样,连绵起伏。
“你们诚心邀请先生来这里赏风景,谢总都知道了。听说你们想去给小少爷庆生,他很高兴,决定邀请你们去参加宴会。”杨岩好心转达谢澄的意思。
一瞬间,谢心宇和谢心研活过来了。
两人望着对方,绽放出苦尽甘来的笑容。
“这真是澄哥的意思?”
“别问傻话,杨助理的话就是澄哥的意思。”
两兄弟手拉手,遥遥向谢澄道谢,又向眼前的杨岩道谢。
杨岩笑得很有礼貌:“谢总有仁心,也希望你们能拿出十万分的诚意。”
“那当然!”两兄弟很激动,连连点头,“只要能见到澄哥,我们什么都愿意做。”
叫来两个保镖和司机,杨岩说:“你们的车就停这,我会安排人开走。”
听见这话,司机和保镖面如土色,拳头握紧,掌心差点扣个洞。
两兄弟还不明白什么意思,直感叹杨助理细心周到。
直到他们抬起腿,开着四辆十一路公交,辛苦追逐前面的黑色WV时,他们才知道,这十万分的诚心,是要他们硬生生从松鹤林跑回谢家。
杨岩的车速不快不慢。
转头笑看旁边气喘如牛的四个人,他笑道:“不加快速度,可能赶不上小少爷的宴会。”
四十公里,给他装个翅膀也不一定能赶上六点的宴会。
谢心宇欲哭无泪,他真的该听小弟的话,别打顾翎的主意。
*
顾翎醒来,车子停在谢家附近。
车窗外便是觉岸咖啡馆,乐队的人拉长脖子,四处张望。
收回目光,顾翎抖开身上的斗篷,正要下车,想起大佬还在,扭头看去。
大佬正在看书。
顾翎:?
戴墨镜看书???
“你看书的方式真别致。”顾翎笑起来,“我今天算是见识了大佬的境界。”
谢澄应声放下书,视线对上来。
“你戴墨镜欣赏夜色,我看个书不稀奇。”谢澄说。
不愧是大佬,总能把任何一件事合理化。
顾翎挑挑眉,准备结束话题,直接下车。
瞥见窗外朋友们的担忧,他想起松林的遭遇,嘴角噙一抹笑:“大佬,谢谢你的救命之恩。”
墨镜遮掉谢澄半张脸,看不出什么表情。
“带走你的人,我会解决。”谢澄语气加入寒冰。
顾翎点点头:“那就先谢过了。我得找朋友去,不打扰你看书。”
“你刚受累,不想唱就休息。”谢澄说,“不用勉强。”
顾翎惊了:“不是吧大佬,都答应我了,怎么能反悔呢?今天这笔费用你出也得出,不出也得出。”
谢澄没再阻止,探身拉好鲜红的肥啾斗篷,修长的手指抬起他的下巴。捏住真丝系带,在脖子下打个结,牢牢绑住。
“去吧。”
“大佬,你真的不能这样。”顾翎一言难尽,“你人这么好,我不希望你受到道德谴责,你能明白我的一片真心吗?”
谢澄点下头:“好。”
摸摸他柔软的粉毛,整理好凌乱的发型,谢澄道:“别让队友等急了。”
啧。
好过分。
司机正好打开门,顾翎扭身,飞快逃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