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州是离京城最近的一个市,也是去往京城的必经之地。
刚过辰时,城内街市上便热闹起来。街道上车水马龙,人声鼎沸,开在街道两边的茶楼、酒馆、当铺和各种不同的作坊也相继开门做生意,店铺的伙计们站在店门口满怀热情地招呼着来客,好不热闹。
与此同时,一辆挂有永平侯府徽记的马车缓缓从城门行驶进来。
“哇,真热闹!”一道俏皮灵动的嗓音从马车里传来。
秋兰掀开马车窗帘,目光好奇地打量着街市两边,俨然已经被这街市的繁华吸引,当看见一个挂有南陵玫瑰花酥招牌的铺面时,秋兰眼眸一亮,随即惊喜地朝着马车里坐着的另一女子道:“小姐,你瞧,晋州也有咱们南陵的玫瑰花酥。”
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看见家乡的特产总是让人格外亲切。
而秋兰这话也的确吸引了坐在马车里另一女子的目光。
只见她身着一袭淡蓝色流光长裙,长发及腰,每一根发丝都是那么柔顺又有光泽,腰间一条白色丝绸系带更是将她不盈一握的细腰勾勒到极致,眉眼柔和精致,肌肤吹弹可破。
听见秋兰的话,女子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一张不施粉黛的小脸露了出来,透过车窗,让路过无意看见的人皆停下脚步、呼吸一窒。
包括一直跟在女子身边的秋兰。
每一次当她凝视她家小姐这张脸时,都会不由自主入神,若非是秋兰打小便跟在小姐身边,否则连她也不信,世间竟有如此貌美的女子,一颦一笑都能让人失了魂儿,恍若九天仙女下凡。
只是……当看见小姐脸上透露出的那一丝带着病态的白时,秋兰的眸色略微暗淡下去。
想起临走时老爷夫人还有大公子几次三番的嘱托,秋兰暗暗下定决心,不管到了京城是什么样的情况,她都一定要保护好小姐!
云清清也看见了秋兰口中挂有玫瑰花酥招牌的铺面,此时正是赶集的时候,铺子里人很多,不乏有些衣着华贵之人,但尽管如此,她们这一辆挂有永平侯府徽记的马车还是瞬间便吸引了门口店小二的注意。
晋州离京城近,达官贵人遍地都是,所以每一个店小二都极有眼力劲儿,生怕一不小心就得罪了那些大人物。
此时,当认出永平侯府马车时,店小二没有犹豫便笑着迎了上去。
“可要点玫瑰花酥?我们家玫瑰花酥是最正宗的,你翻出整个晋州都找不出比我们家更正宗的,保管你吃了以后忘不掉。”店小二热情地通过掀开的窗帘朝着里面的人说话。
他方才只管注意永平侯府的徽记,却并未注意马车里的人,所以此时当他抬眸真正近距离瞧见马车里坐着的人时,他的眼神瞬间停滞,表情呆呆地望着,接下来要说的话也都被他忘在九霄云外,眼神全被马车里美得倾国倾城的女子吸引,甚至都忘了这是永平侯府的马车,里面坐着的人肯定也不是他能冒犯的。
而他们这里的声音也自然吸引了坐在车头陈妈的注意。
马车渐渐停了下来。
陈妈的声音传进马车:“小姐,是想吃玫瑰花酥吗?”
而陈妈这一句话也成功将店小二的理智唤了回来,这下把他自己都吓了一跳,他暗自擦了擦汗,低下头,连连笑着道:“咱们大当家的就是南陵人,所以咱们这店里的玫瑰花酥绝对正宗。”
这下,店小二再也不敢抬头去看马车里的人了。
云清清点了点头,她的嗓音很轻柔:“玫瑰花酥怎么卖的?”
闻言,那店小二忙道:“三十文钱一斤。”
云清清想了想道:“那就来一斤吧。”
“好嘞!”
店小二手脚麻利地包了一斤玫瑰花酥过来,秋兰付了钱,马车继续往前开去。
直到马车转弯全部消失不见,店小二才敢再次抬头,他待在晋州二十几年,天子脚下,美人众多,他也见过不少姿色绝佳之人,但却从未见过像方才马车里的女子那般绝色容貌之人,只轻轻一眼,周围的一切都仿佛被她衬托的黯然失色。想起方才他的失礼,店小二暗自后怕。
而等马车继续行驶后,坐在车头的陈妈便对着她身后道:“小姐,咱们还有一天的车程便可抵达京城,想来这会儿信件已经送到老爷和夫人手里了,他们肯定已经数着日子等小姐回去了。”
陈妈的嗓音里透露着喜悦。
而这话也让云清清陷入回忆。
云清清原是生活在南陵,父母恩爱,家境殷实,云家更是江南第一富商,还有疼爱她的哥哥,除了她自小便患有心悸之症、药不离口之外,她的生活平静而又安宁。
直到半个月前,她上街时,一位妇人突然拉住她。
而这位妇人正是此刻坐在车头的陈妈。
陈妈眼含热泪地盯着云清清耳垂上的那一颗花型红痣,而当得知她患有心悸之症时,竟是直接跪了下来。
“小姐,老奴终于找到你了!”
那时,云清清只当是遇见骗子,并未放在心上。
直到陈妈找上门来,直接亮出象征着永平侯府身份的牌子,云清清才从她父母迟疑的眼神中确定,她原来真的并非云家亲生。
这老妇人没有撒谎。
但尽管不是亲生,这十几年的感情,云清清也并不愿意跟随陈妈回京。
直到陈妈对着云临渊道:“云先生,我家小姐自幼患有心悸之症,需要很多昂贵的药材,我知道你富甲一方,要寻一些药材也很简单,但小姐终归是侯府的人,老爷和夫人这十几年来也从未停止过寻找小姐,更何况,以侯府的权力去寻找治愈小姐心悸之症的法子也更容易,我也打听过了,这些年来,为了小姐的病,云家耗费了大量钱财,如今已经不堪重负,如果继续把小姐留在云家,既会更加耽误小姐的病情,也会更加折损云家。”
这十几年来南边战事连连,生意不太好做,云家的确不如曾经辉煌。
陈妈的话一语中的,云临渊为了不耽误云清清的病情,只能让陈妈带着云清清回京,而云清清为了不让她的病继续拖累云家,也只能跟着陈妈回京。
所以哪怕再不舍,也只能分开。
临走时,云家父母告诉云清清:“你本名不叫云清清,我们捡到你时,你尚不足三岁,只记得自己叫清清,我们也不知你口中说的是哪个清字,所以便取名为云清清。”
而从陈妈口中,云清清才得知原来她本名为阮时卿,卿卿是她的小字,家里人常这样唤她,所以她才只记得自己叫卿卿。
云清清,不对,如今应该是阮时卿,此刻她听着陈妈的话,心底有些忐忑。
尽管陈妈这一路上都在向阮时卿诉说着侯府父母对她有多疼爱,但阮时卿并不记得三岁以前的事情,侯府的人对她来说就是陌生人,任谁去往一个陌生之地,面对陌生的人都会有几分不安。
阮时卿也不例外。
此刻,秋兰已经将打包好的玫瑰花酥拿了出来,一瞬间,马车里便被清雅的玫瑰花香包围,香气扑鼻,也容易让人忘却烦恼。
“小姐,饿了吧,快尝一尝晋州的玫瑰花酥,看看有没有咱们南陵的好吃。”秋兰道。
阮时卿拿了一块玫瑰花酥小口吃着,让人意外之喜的是,这玫瑰花酥果真如那店小二说的非常正宗,和南陵的玫瑰花酥口味无二,一入口便有一股玫瑰花香侵入心脾,口感酥脆,甜而不腻,也不干涩。
快晌午了,马车里有些闷热,秋兰将窗帘掀开,透着风,阮时卿一边小口吃着玫瑰花酥,一边好奇地看着晋州街景。她生来就患有心悸之症,父亲和母亲为了保护她,鲜少让她出府,所以眼前的这些景象也足以让她新奇。
直到人群突然传来骚动。
阮时卿和秋兰并不知发生了何事。
陈妈也有些不知所措。她坐在马车上,随手拉住一个急忙从街道上往回退的路人问:“这是发什么了什么事?怎么你们都急匆匆的?”
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原先街市上还熙熙攘攘的人群便自发退到街道两边,中间空出来一条约莫五米宽的路。
这样一来,阮时卿乘坐的马车便在这街市上格外显眼。
那个路人道:“湛王南征成功,今儿是湛王班师回朝的日子,听说这会儿已经到城门了。”话语落下,那路人看了一眼陈妈身后的马车,继续道:“你们也还是快些退离吧,可别冲撞了王爷。”
南征之战打了十几年,从上一任皇帝在位时,两军便一直在交战,但从未收服。这十几年的战争,乾元国的百姓也是苦不堪言,但若是不打,任由南蛮之人侵略,乾元迟早沦陷,以南蛮人的凶性,乾元百姓将一个不留,所以这仗是非打不可。
直到五年前当朝湛王带兵出征,五年的时间,便将已经乱了十几年的南蛮收服,签下附属条约,每年向乾元进贡,这才停息了这长达十七年的战争,因之,如何能不让众人对这个湛王心服口服。
但相应的,关于湛王的流传也多了起来。
有人传他杀人如麻。
有人传他不近人情。
更有人传他弑杀成性。
总之,湛王此人,让人既敬畏又害怕。
所以当得知湛王的军队已经进城后,街市上的人都是能躲则躲。
而说话间的功夫,隐隐约约已经能听见军队的马蹄声。
那个路人连忙退后。
而晋州的官兵此刻也到现场维持秩序。
陈妈连忙招呼着车夫把马车往前驾驶。
在一个十字路口时,车夫往右转,成功让这一条通往京城的道路完全空了出来。
人群挤在一边。
马车也停在一边。
大街上鸦雀无声的人群,衬托着马蹄声越发清晰。
听着马蹄声越来越近,阮时卿也没忍着好奇掀开窗帘看去。
军队浩浩荡荡,尘起飞扬。
为首之人更是气宇轩昂,八面威风。
或许是她这一道目光太突然,让那为首之人察觉,他回头,精准无误地捕捉到她,那人的眼神极冷,仿若千年不化的寒冰。
只一眼就让阮时卿身旁的秋兰脸色瞬间苍白。
阮时卿嘴里还在小口咀嚼着玫瑰花酥。
秋兰吓得急忙拉下窗帘。
也隔绝了紧随其后的第二道目光。
所以当萧廷也侧眸看去时,除却晃动的窗帘,什么都没看见。
而此时,祁予安也收回目光。
萧廷脸色怪异地又撇了一眼永平侯府的马车,他觉得奇了怪了,王爷这一路上都不曾分心,这永平侯府的马车里究竟是有什么,竟能让他眼前之人分心。
开一篇小甜文。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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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