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问题自然没法立刻得到答案。
雄虫很容易受到惊吓,遭遇了这样严重的车祸,又伤成这样,没吓死就算干得不错。
附近窸窸窣窣,草丛里有动静,是远远听见飞行器爆炸、又察觉到雄虫的精神力波动,摸过来查看的D等雌虫。
这些雌虫未被登记,没有官方身份,逡巡在这片区域,基因低劣,绝大多数或多或少有精神力扭曲——残暴、毫无道德观、酷爱玩弄和虐杀猎物。
还有更糟的E等,和基因无关,是精神力暴|乱到彻底不可逆转的雌虫。
它们的理智被完全侵蚀,认知彻底消泯,失去一切记忆,游荡,徘徊,无休止地攻击和捕猎,是行尸走壳。
这片区域里,到处都是这种“东西”。
可想而知,如果最先遇到的不是宿斯·斯莱森,缪沙的下场会是什么样。
系统松了口气:“还好还好……”
大多数时候,游疾在工作上的包容度都相当高,为了任务,可以良好适应各类设定,稳定接受各种丧心病狂的剧情。
但底线这东西,虽然缥缈,毕竟是有的。
哪怕游疾自己无所谓,系统也会在他被扯着尾勾、拽出整条脊椎,开膛破肚活着供虫享用之前,先杀了他。
现在这套备用方案暂时用不着考虑了,系统放下心,刚把数据销毁,就被吓了一跳:“你怎么醒着?”
游疾开的是沉浸体验模式,意识和身体完全同步。系统还得盯着他、时常检查,以免这个宿主一时无聊,就为了打发时间,擅自把感知敏锐度拉到顶。
现在用不着盯了,总部乱套的数据库干的好事,感知敏锐度已经满到溢出……缪沙·蒂戈如今就是个如假包换的雄虫版豌豆公主。
以雄虫那脆弱的神经系统,没疼死都是奇迹。
按理来说,这具身体承受不住重伤,陷入昏迷,游疾也应该睡觉。
游疾实在不困:“起来嗨。”
系统:“……”
开玩笑的。
不是游疾不想睡,是这回的BUFF效果,游疾分给系统看:“缪沙的精神力在升级。”
升到几级不一定,进度条还在跑,要看最终效果……不过副作用倒是已经确定了。
精神力始终停在活跃状态,哪怕身体摔得破破烂烂、只剩一口气了,意识都无比清醒。
游疾暂时忘了怎么睡觉。
“……”系统第一次知道这也能忘,打开后台,给他下单了一打意识养护药剂,“你在看什么……哪来的??”
游疾睡不着,又醒不过来,只能暂时和系统挤着,蹲后台候场。
他还挺会享受,靠在沙滩椅里,正在看那条“没被宿斯·斯莱森捡走”的支线。
系统团团转:“给我,给我,这个用不上了。”
不是已经销毁了吗??
万一它这个宿主看得一时兴起,觉得好奇,真想体验一把被开膛破肚的感觉怎么办?!
“……”游疾目前还没有这种爱好,想不出系统数据库里的自己是个什么形象:“不至于。”
就是闲极无聊,看看解闷。
穿书局的数据销毁功能很草率,比碎纸机还敷衍了事,只要稍微有点耐心,就能把碎掉的档案再拼上。
游疾喜欢拼拼图,手一痒就拼了。
拼好了,再手一痒,就拿起来看了看。
……被几个D等雌虫捡走后,缪沙成了他们的“玩具”。
雄虫不经吓,又受了这么重的伤,玩几下就奄奄一息,眼看活不成了。
这些恶徒相当不满足,有个眼尖的,认出这废柴雄虫的身份,用他去威胁阿什,想赚一笔——可惜电话打过去,对面那个雌虫完全不为所动。
“你又开始玩这种把戏。”阿什对缪沙彻底失望,完全不相信他,“这次又是怎么回事,赌输了?还是想买豪华飞行器?”
缪沙躺在腥臭冲天的垃圾场里,这是这些D等雌虫的巢穴,污水横行,满地都是废弃的无用之物。
“嘿,嘿。”一个D等雌虫嬉皮笑脸,抢过电话,“阿什少校,咱们可不是跟你玩过家家。”
“你这个破烂真在我们手上。”那只雌虫拉长声音,“给点钱——我们就把他还给你,怎么样?”
缪沙张着眼睛,瞳孔被银白色覆盖,不能视物。
感知失控的过敏锐,让他的听力异样增强,他听见电话里的声音,阿什完全不理会这些人的话:“我受够了,蒂戈,你该放过我。”
“如果你缺钱,和几个同伙演什么绑架游戏,就去找别人……随便什么人。”
阿什说:“你不是‘很受欢迎,动动尾勾就有雌虫贴上来’?”
——这是句纯粹的嘲讽。
这话是缪沙常说的。
缪沙无用,脆弱的自尊心却又极敏感,经常会为了死要面子,一口咬定些很荒唐的话——就比如这句。
其实哪会有雌虫贴他,雌虫又不傻,一个毫无能力、脾气差到极点的废物雄虫,精神力又软又弱,连基因说不定都是劣等,有什么可讨好的。
光有一张脸好看有什么用。
这样毫不留情、直刺雄虫软肋的嘲讽,让那些恶徒轰然大笑起来。
“阿什少校,阿什少校。”拿着手机的D等雌虫大笑,“你可一点都不‘饱受欺辱、逆来顺受’,你的牙尖得很——不过这回你可别误会他,真没骗你。”
“你应该不知道,蛛网街是什么地方吧?”
D等雌虫说:“去打听打听,那个执法官家的少爷,‘社会服务’把人塞到这儿来,你说他是怎么想的?”
这些恶徒嘻嘻哈哈起来:“要我说,你这个雄虫千不对万不好,对你可是真的……”
……有不少人都知道,执法官的幼子正在追求阿什,想让他做自己的雌虫,阵仗摆得很大。
还有更多人知道,不要招惹执法官的小儿子。
阿什对这只尊贵的雄虫并无好感,明确拒绝,但碍于礼节,也并未和对方交恶。
毕竟不论如何,“喜欢”不是件该被苛责的事。
更何况执法官的幼子也在军部供职,既是战友也是同僚,低头不见抬头见。他是只A级雄虫,能力很强却从不以势压人,对任何人都彬彬有礼,并不是什么恶霸纨绔。
虫族等级森严,安瑟萨家是“奴仆”,阿什被送去给缪沙做未婚雌,才免于烙印,将档案修改为了平民身份,原本就要尽量避免招惹事端。
在阿什看来,这一切风波,都是缪沙出于愚蠢和荒谬的所谓“自尊”平添的麻烦。
“蒂戈!”阿什忍无可忍,沉声愠怒,“争风吃醋、满口谎言、败露了就污蔑抹黑别人!你看看自己究竟是什么德行?!”
“如果我是你,我根本无法忍受自己继续苟活——半秒都忍不了!”
“如果你还算是个蒂戈里斯,就求你睁开眼睛,看看你自己,已经堕落成了什么样!”
阿什厉声说:“要我继续忍耐你、服从你,还不如杀了我!”
……哦。
D等雌虫脏兮兮的靴子,拨了拨缪沙的脸:“杀了他吧。”
这也是他们刚发现的、相当有趣的事。
缪沙·蒂戈,这个愚蠢的雄虫,居然去买了刺激精神力觉醒的禁药——这东西根本没用,假的,难喝到发指,唯一的用处,也只不过是愚弄和羞辱这些没脑子的天真雄虫。
可偏偏……这个废物,居然成了。
不知道是怎么成的,缪沙的精神力居然真突破了,提升到了某种他们无法衡量的地步。
他们就是被这样诱人的精神力波动吸引来,以为能大赚一笔,没想到只是捡了只快死的破烂。
阿什拿了平民身份,可安瑟萨世世代代,是蒂戈里斯的奴仆。
即使没有烙印,以缪沙现在的精神力,只要扭断两个姓氏基因深处的契约锁,就能要了阿什的命。
这些恶徒唯恐天下不乱,喜欢混乱、喜欢争斗,看到鲜血和死亡就会感到兴奋,既然要不到钱,就想看一场热闹。
“杀了他。”这些D等雌虫贪婪地舔着嘴唇,“再让我们玩玩,玩爽了,就放了你……”
……缪沙的嘴唇动了动。
漂亮得不像话的少年雄虫,被血污糊着的脸依然清秀,细长眼尾略微上挑,天然带笑,看长相完全猜不到如此愚蠢、内里草包。
这双眼睛的瞳孔已经完全变成银白色,空洞地看着上方,D等雌虫没听清他的话,只好贴近,再贴近。
“什么?”那只D等雌虫恨不得快趴下了,“你说你家还有财宝?在哪,说出来——”
话在这戛然而止。
他被缪沙的尾勾刺穿了心脏。
雄虫的精神力悉数蕴藏在尾勾,雌虫无法抵抗,身体瞬间麻痹,随着胸口血涌,脸色迅速转为一种难看的灰白。
其他恶徒连惊愕带暴怒,一拥而上拳打脚踢……被激怒的雌虫填满杀意,瞳孔转为猩红。
躯壳被撕裂,被剖开,于是蛛网似的精神力缓缓蔓延开来,细软孱弱,像扯不断的细绳。
这并非源于缪沙的主观控制,杀掉那个敢用脏靴子碰他的混账后,缪沙就已经死了。
这些破壳而出的精神力蛛丝里,蕴含着虫族天然的残忍本能,受虫族潜意识里的杀戮**驱使——这是一类天生好战的生物,每种虫都有自己捕猎的本事。
每个蒂戈里斯都会结网。
左冲右突的恶徒逃不出去,在细长眼尾勾着的笑意里彻底失去理智。
一个接一个的雌虫扑上来,按着这个废物,用力扯住那条细弱的、不起眼的尾勾,蛮力拉扯,拖出苍白脊椎。
……阿什得知缪沙的死讯,是第二天的事。
第二天,足足过了一宿,附近的所有路径都被警戒线严密封锁,穿着防护服的探员行色匆匆。
有探员提醒阿什少校:“小心!这些精神力蛛丝很厉害,碰了就没法动……”
阿什停下脚步,站在警戒线外,看着污水横流的垃圾场。
D等雌虫全死透了,大约是吓死的,横七竖八倒在垃圾堆里。
缪沙被他们压住,只露出半张脸,清秀面容上满是血污。
缪沙的死状惨烈,但是没有血,血早就流干,他的胸腔被整个剖开,白森森的骨骼连接尾勾,脱离身体,扎在一具满脸惊恐的尸体手上。
早该丢弃的无用之物,扔在垃圾堆里,四分五裂,污水横流。
少年雄虫睁着眼,银白色瞳孔直视烈日。
……
系统问:“什么感想?”
它飞快把这条废弃支线揉成一团,一口气塞进数据粉碎机,碎完再塞进去,再销毁一次。
游疾:“不要随便拼拼图。”
尤其是已经被塞进数据粉碎机、标明了“作废”的拼图,就该让它被粉碎。
实在想玩,可以让宿斯子爵帮忙买一个。
系统差点忘了:“对了,你们不是要结婚——他在干什么?”
后台不是给宿主待的,容量本来就不大,游疾过来挤着,系统连望远镜都掏不出来。
游疾帮它看了看:“准备结婚。”
系统:“……”
这么着急吗??
游疾开玩笑的,宿斯·斯莱森刚把他从治疗舱里抱出来,正在帮他穿衣服。
虫族的医疗水平很高,修复躯壳并不难,精神力才是麻烦所在。
游疾开小差,只是和系统聊了会儿天的工夫,这具身体看起来已经像是好了。
当然——这种速度离谱的“愈合”,暂时只局限在体表,恢复速度同样需要被控制,因为它消耗的是生命力。
内里的创伤,在治疗舱的辅助下,最合适的痊愈速度,大约是一个半月到两个月。
但现在的缪沙看起来已经好了,这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草包实在很漂亮,是和漆黑肮脏的子爵截然不同,乃至格格不入的漂亮。
银发银眸,身材纤细修长,肤色是极度缺乏阳光照射的苍白,精神力发动时,瞳孔就转红。
那是种神秘而危险的、瑰丽的葡萄酒红。
游疾睁开眼睛,占据瞳孔的浓醇酒红渐渐淡去,尾勾扯住宿斯·斯莱森的白手套。
这是一副新手套,洁白,崭新,旧的沾了血和泥,已经被它的主人毫不在意地丢弃在现场,踢进垃圾堆了。
宿斯低头,视线落进银色的眼瞳。
……空气在这里凝定半秒。
系统知道宿主要什么,紧急把缪沙的详细人设塞过去,让游疾最后复习一遍,以保证人设评定始终保持在S档。
缪沙的人设其实有点复杂。
和绝大部分角色的认知、口中的描述不尽相同——当然,金玉其外败絮其中那段是没问题的。
这儿没什么偏差,缪沙确实是个什么都干不了的废物。
“阁下。”少年雄虫慢吞吞开口,还没变完声的嗓子,有种仿佛吞了口酒的柔和沙哑,“您在做什么?”
宿斯抬起双手:“摸您。”
游疾:“……”
系统:“……”
怪它。
当时的情况实在太紧急了,要是不立刻被捡走,缪沙就会落进那几个D等雌虫手里。
然后走那条刚进了碎纸机的支线。
走投无路,附近能选的、能塞游疾摇来帮忙的基础数据融合的、不太老不太小长得还行的,就剩这么个……
变态。
系统至少可以抡起宿主的尾勾:“要帮忙吗?”
游疾没忍住笑,浑身立刻爆发剧痛,咳了两声,把骨头还没长好的右手抬起来。
“不用。”游疾安抚住系统,“缪沙不在乎。”
缪沙不在乎被摸,也不在乎被什么人捡走、被带回家结婚,只要不被脏兮兮的破靴子踢脸,别的都行。
都行。
不仅行,甚至有种不正常渴望——当然不是对“被摸”,这属于“无所谓,必要时可以配合”的范畴。
是对疼、对眼前腾起的黑雾、对仿佛近到可见的死亡阴云。
每个蒂戈里斯都能结网,用精神力化成的蛛丝,消耗生命力,消耗寿命,所以每个蒂戈里斯都活不长。
不过谁在乎呢。
缪沙或许在乎过,还好雄虫是有些优待的,他卑劣地庆幸,雄虫可以安心当个废物,可以什么都不做就获得一切,可以活下去。
但这会儿不在乎了,少年雄虫抬起胳膊,冰冷的手掌贴上子爵颈侧,清瘦手指回拢,把这只雌虫向下压。
宿斯·斯莱森需要结婚,需要摸他……综上所述,大概需要吻。
缪沙·蒂戈里斯需要疼。
公平交易。
游疾:“别动。”
雄虫骄纵,刚从治疗舱里被抱出来、从昏迷中苏醒的雄虫还要更骄纵一点儿,呢喃字句时像在喉咙含着,很柔软,掺有鼻音。
吻也像冰冷的红酒。
雄虫安抚雌虫的精神力,主要用尾勾,其次用吻。
缪沙在这事上天赋异禀,系统居然直接发现了个花花公子天赋.exe,立刻解压缩,给宿主怼上。
柔软的、失温的嘴唇,很薄,没吐出什么刻薄的话,含着不可思议的吻。
宿斯保持手臂的弯曲,脖颈受控,被怀中的少年雄虫单手握着。
那些吻——那些叫虫意乱神迷的吻,不叫他回神,不给他换气的机会,时而热烈纠缠,时而又换成蜻蜓点水似的轻轻磨蹭,若即若离。
“蒂戈里斯阁下。”宿斯不得不承认,自己捡回的雄虫本事很大,他快喘不上气了,“您的家族……有蜻蜓血统吗?”
银色的眼睛张开,不是空无一物的银白,是纯正的、神秘而璀璨的银砂,内里的瞳孔颜色更深,像是冷灰。
亲吻暂停,游疾偏了偏头,嗓音沙哑混沌:“嗯?”
身后的手臂弯曲回护,体贴,但其实于事无补,毕竟这具身体里面千疮百孔。
系统的担心是有道理的,疼痛这东西的确容易上瘾,不过游疾保证,自己对被开膛破肚抽骨头没兴趣。
疼痛带来某种无需思考的轻松。
“……大概没有。”宿斯自己推翻了这个假设,“蜻蜓没有尾勾。”
雄虫也没有,有尾勾的雄虫并不多。
只是必须得找点话说……毕竟那些蜻蜓点水的、浅尝辄止又撩拨不停的吻,实在磨虫到极点,换谁来都需要喘口气。
得喘口气,保证不把结婚对象的嘴唇咬破。
斯莱森家族全员有毒,这导致他们生活诸多不便,得多加小心,宿斯的曾外祖父就是被曾外祖母不小心毒死的。
宿斯喘了一会儿,把气息平复,握住缠上来的柔韧尾勾:“您经常做这种事吗?”
这条尾勾更不老实,偏偏它有不老实的资本——由尾椎延伸出的细长柔韧,有种不可思议的灵巧,在尾巴尖的那一点尖锐弧钩,慢条斯理探进衬衫,滑过子爵的脊背。
“嗯?”少年雄虫漫不经心,右手继续用力,要继续吻他,“嗯。”
“经常。”游疾说,“我和一百个雌虫亲过嘴。”
宿斯低头注视着他。
游疾抬起手,玩他的头发,细碎黑发纠缠在苍白清瘦的颀长手指上,肆无忌惮,来来回回反复撩拨,让瞳孔隐蔽透出某种森绿。
这些动作太肆无忌惮,牵扯了少说十几处断骨,让少年雄虫的脸上彻底失去一切血色。
但那双冰冷的、毫无温度的银灰色眼睛,反而像是找到什么新游戏,泛出兴奋的淡红。
宿斯被他吹了下眼睛,不得不闭眼,再睁开。
宿斯问:“您在疼吗?”
游疾兴致勃勃:“没有。”
宿斯微微偏了下头,他捧起少年雄虫的脸,戴着洁白手套的拇指轻抚,柔声说:“坏孩子。”
“您说谎,两次。”宿斯抚摸他的眼睛,“您从未亲吻过雌虫,还疼得厉害。”
这种小事,还不至于瞒得过专做龌龊行当的子爵——斯莱森家族与其附庸共享神经脉络,宿斯随时可以“看”见那些虫仆所见的东西。
帝国学院里,校长站在一旁,脸色难看,不敢擅动。
子爵不是什么值得一提的爵位……但“斯莱森子爵”,是催命符、是亡命锁,是专替上面做烂事的混账王八蛋。
宿斯·斯莱森可以杀死任何人,只要有足够的理由和证据。
有仿佛木偶傀儡的虫仆,动作机械生硬,一页一页,直到露出张照片……那是帝国学院之耻,有史以来最差劲的学生。
……
宿斯看完那些档案。
少年雄虫似乎对“被查档案”这件事有恃无恐,纤细清瘦的身体毫无力度,坠在他手臂上。
“还亲吗。”
他问:“还是把我扔掉。”
宿斯认为选项不应当只剩这两个。
他收拢手臂,用最柔和的力道,捧起满口谎话的坏孩子。
“有更要紧的事,蒂戈里斯阁下。”
宿斯亲吻他,然后俯身,轻咬住缪沙的喉管。
被他注射毒液的少年不挣扎,因为疼痛而微微悸颤了下,就又恢复平静,漂亮的眼睛睁着,呼吸逐渐微弱下去。
不紧张,不好奇,不问也不抵抗。
细瘦的手失去力道,手指一根一根松开,放掉他的袖子。
少年看着他,眼睛慢慢弯一下,猝然暗淡,光芒在里面消散。
……宿斯及时捧住软下来的躯壳。
适量的毒液可以让虫昏迷,再减量、再减一点,可以让人睡觉。
宿斯为自己的失言冒犯道歉,他没有及时察觉到他的结婚对象对“坏孩子”三个字的厌恶,哪怕这其实是赞美,斯莱森家就这么夸人。
但修正一下也行。
好的婚姻,要互相磨合、彼此接纳。
宿斯摸他的背,模仿尾勾的力道,顺抚背脊:“好孩子……好孩子。”
重伤的虫需要足量的睡眠,睡眠是康复的必要条件,也是生存的必要条件。
宿斯亲亲那双阖上的眼睛。
“好孩子。”宿斯柔声说,“您得睡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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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择日而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