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明华,现在你可以说了吧?”
陆明华四处看了看,这里的确很干净,空气中弥漫着的双氧水和酒精混合在一起的味道,让他安心了许多。
他对着倚在床边喝水的孟晚柒说:“谢谢你。”
“不用谢。”孟晚柒喝完之后,把一次性杯子握毁,扔进垃圾桶,然后走进旁边的隔间。
这里是解剖室,很安静,外面的声音可以很清楚地听到,也不会影响外面的人问话。
这一次是季郁清亲自问的。
“你妈妈消失了好几天,你自己都不知道吗?”
“不知道。”陆明华摇头说:“我妈总有自己的想法,半个月前还说要跟朋友出去旅游,结果前几天又不去了,说是太远了懒得去,结果第二天又重新旅游去了,我捉摸不透。”
季郁清又问:“你好像对你母亲的死并不感到悲伤?”
孟晚柒看到陆明华顿了一下,随后抬头直视季郁清,嘴角慢慢勾起一丝诡异的弧度,像是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又像是要哭之前的酝酿。
“警.官,人在经历巨大的悲伤时,大脑并不能够很快的做出反应,我一小时前才得知母亲死亡的事情,现在反应不过来也是应该的。”
这点倒是真的,算是身体给自己情绪和精神的一层保护吧,跟滑翔时的缓冲板一样。
“请问你母亲有什么仇人吗?最近比较要好的朋友都哪些?”
“我不知道,她玩得很花。”
说到这里,孟晚柒才终于忍不住皱了眉。
“玩得很花”?这种饱含侮辱意味的词语,应该在一个儿子的口中用来形容母亲吗?
“你觉得你这样形容你的母亲合适吗?”季郁清皱眉道:“你母亲平时有什么朋友?或者什么仇人吗?”
“不知道,自从和我爸离婚之后,她就很喜欢和别人一起鬼混,我也不知道她都有什么朋友。”
陆明华的回答让在场的警.察们察觉出来了一个可能性:陆明华有可能恨母亲,但是母亲还不知道他的恨意是不是足够支撑他做点什么疯狂的事情。
季郁清看审讯也差不多了,便对着旁边的房门招了招手,孟晚柒走了出来,说:“陆先生,你喜欢吃什么东西?”
季郁清看审讯也差不多了,便对着旁边的房门招了招手,孟晚柒走了出来,说:“陆先生,你溜冰吗?”
陆明华顿了一下,看着眼前这个穿着白大褂的女人,摇摇头,“谢谢,我不喜欢玩溜冰。”
“你不知道溜冰是什么意思?”
“呃……溜冰?什么意思啊?”陆明华说话的语气,好像就连他自己都不是很确定。
这个是黑话,意思就是问陆明华有没有不良嗜好。
如果是“有经验”的人,可能这个时候都会全身心地拒绝这个怀疑的可能性,然后抓他去尿检唾检或者是检验头发,一抓一个准。
但是陆明华很显然不知道这个话的意思,一脸无辜,所以孟晚柒并没有继续追问,转身就走了。
她总觉得这个人的状态不太正常,他本人的穿着并没有那么讲究,但是在审讯地里面却那么洁癖,如今来到满是尸体的法医处,他又不在乎了,一阵一阵的。
但是目前问又问不出什么,只好暂时作罢。
季郁清跟着走了出来,孟晚柒问道:“现在你们要去查死者的人际关系了吧?”
“是,陆月兰的人际关系,如果真的如她儿子所说的话,那我们查起来会比较困难的。”
孟晚柒垂眸默认后,又说:“季队长,我可能还要对死者在进行第二次的尸检,这一次主要是查身体各项器官的技能情况,会比较费时间,你们可以根据我前一份实践报告来进行调查,病理报告一小时之内就应该送来给你们了。”
警局的检验科虽然一刻都不曾清闲,但是大多数的情况之下,还是以杀人案的现场物证以及尸体标本优先检验的。
加急的情况之下,这个时间也差不多了。
“好,辛苦。”季郁清低头打了个哈欠,又看了看手表,说:“现在都六点多了,你不下班吗?”
“我?”孟晚柒有些惊讶,这还是入职半个月以来她头一次主动问题自己下班的事情,“我就留在局里面吧,万一你们还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做的。”
“下班吧,法医处有人值班的,真有什么大事你也逃不过加班的命运,回家歇着吧。”
匆匆交代完之后,季郁清就朝着另一边走去。
仔细一看,黄榕竟然就在那边等着,两个人肩并肩走着,似乎又讨论着什么事情呢。
“切!”
孟晚柒意味不明地砸吧下嘴,转身回去收拾东西下班了。
“我查过了,她的所有收入基本都来自于推销酒品的提成,而这些年她的钱基本‘兵分两路’,网购记录里面大部分是一些廉价的化妆品和衣服鞋子,大头就是流向了好几个学习培训机构,和一个个人账户,我查过名字,就是陆明华。”
听着黄榕说的陆月兰消费记录,季郁清摸了下吧,意味深长地说:“这个母亲挺爱儿子的,为了将他培养成人才,费尽苦心,没曾想被儿子误会多年,哎,她有贷款记录吗?”
“没有,反倒是每个月都会往教育基金账户里存钱。”黄榕撇着嘴啧啧称赞,“我也觉得这个陆月兰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如果没有借款记录的话,那就说明至少在金钱方面减小了仇家的可能性。
“她上班的具体地址我已经发给你了,这下你们可有得忙了。”
“哪怕加班也认了,就怕这种案子越拖越久……”
黄榕抬头瞟一眼季郁清的侧脸,那冰雪般锋利的下颌线,深邃的目光,无一不让她……
“看什么呢?快点!”季郁清抬手轻轻拍了一下她的额头。
“啊!知道了啦!”黄榕捂着头瞪她一眼,连忙低头去工作,不过在查陆月兰工作履历的时候,嘴巴也没有闲着,“师姐,听说你家里面给你安排相亲对象啊?”
“嗯,就是孟晚柒,局里面应该也早就传遍了吧,怎么还问。”季郁清目光紧紧盯着屏幕,如此一番话也只是抽空说出来而已。
“我……只是好奇罢了,你会和她结婚吗?”
“不知道。”
黄榕沉默了一会,手下的动作加快了,几分钟后,将打印好的几张纸摔到季郁清身前说:“好了,你去吧,记得复印。”
“嗯,谢了。”
走了之后,黄榕还抽搭着鼻子,撅着嘴看她离开的背影。
“小黄啊,趁早收心吧。”一个网安科的前辈路过,冷不丁地撂下一句:“她家里面可不一般。”
“谁……谁说喜欢她了?我就是问问,身为师妹好奇罢了……我工作了,前辈您可别乱说啊!”
“啊嚏——”季郁清正走着呢,突然觉得自己地后背一凉,似乎是有人念叨着自己的样子。
回到了办公室,季郁清把文件复印好几份,麻利地分了组,分别去银行,小区,还有公司里面调查陆月兰的人际关系。
加班这件事情对于外勤刑.警来说已经如同家常便饭,路过零食柜的人大多都顺手掏一个面包之类的东西带走,但是此时却有一个“奇葩”出世。
一个小年轻居然从包里面掏出来个盒饭抱在怀里面,跟着前辈一起走。
“哎哎哎,你是谁?”
那新人被季郁清拦下,一脸无辜地眨着眼,不知该说什么。
一个老刑.警走出来说:“你忘了?这人是前两天刚来本地的实习干警,你当时还夸人家看起来干净利落呢。”
季郁清:“……”
出外勤的时候自带盒饭的人还干净利落?算她瞎了眼!
本想下意识训两句,只是眼下还有正事要办,只好无语地挥挥手,让他们走了。
季郁清把自己分到了名都会所,这里基本上就是陆月兰公司的聚集地了——说来可笑,这么多人的公司,总部竟然也只是一个小小的门店而已,那边给出的理由是:我们的员工全部都要出去跑业务,除了我这个当老板的,没有人坐办公室。
于是乎,想要找陆月兰其他的同事们和客人们了解一下情况的话,也就只能来这个名都会所了。
名都会所绝对是近几十年来,A市最奇葩的一个会所,集洗浴,足疗,KTV,酒店还有夜店为一体的会所,来这里玩压根就不用赶场。
所以当季郁清来到这里的时候,前台欢迎的态度也格外地炙热,不过她对这里似乎不太熟悉,旁边的人调侃了一句,她却说:“我是个根正苗红爱学习地好青年,没事谁来这,不光是我,咱们局里估计都不会有人来过这。”
话音刚落,前面就飘过了一个人影,让她的话瞬间都憋了回去。
那个人也见到了季郁清一行人,脚步停住了几秒,随后朝这边走来。
一个刑.警开心地说:“孟法医也跟着来了?我们刚刚怎么都没看见你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