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拂过湖面,吹起阵阵涟漪。
秦臻面上平静下来,抬眸瞥见秦润脸上的得意洋洋。
她不想见着秦润得意,脸上又变了一副嫌恶的样子,袖子又掩了掩口鼻,嘴里喃喃,“你身上的味越来越冲了,快回去沐浴罢!”
秦臻转身就走,把人甩在后头。
后头的秦润也没有接着追,看着女人离去的影子,咧开嘴,发出沉闷的笑声。
秦臻在路上皱着眉头思索,她现下能大概确定,秦淼和秦润是亲姐弟,情谊一般,大概是秦润欺负秦淼,秦淼心生怨念。
关于秦淼,现下有两条路,一个亲事,一个秦润。感觉那门亲事是主要的突破口。
她越想越多,思索秦润为何会提到酉阳老家?后面又牛头不对马嘴讽刺了她身子不好,两者之间有何关系?
秦臻直奔弦月阁,看见在正在打扫屋子的白芷,脑子一激灵,对啊,陈年旧事她是不知道,但总有人知道。
白芷是容清秋带来秦家的陪嫁,之前一直跟着容清秋。她到年纪有自己院子后,母亲便把人送过来照顾她的起居。
“白芷姑姑,三姐姐为何幼时去了酉阳老家?说与我听听呗。”
白芷面色发青,放下手上的羽毛掸子,把秦臻拉到一旁,低声问,“小姐,为何要问这些陈年往事?可是见着什么人了?”
“今日,我见到他们两个,秦润刻薄讨厌,拿着这件事逗我,还讽刺我身子不好。”
白芷听着她说,嘴里轻声骂秦润坏坯子,面上有几分挣扎。
秦臻见有戏,拉着白芷的衣袖轻轻扯动,嘴里不忘道:“姑姑告诉我罢......我想知道,不然以后日夜记挂,吃不好睡不下。”
白芷叹了一口气,低声道明缘由。
“怀小姐那年,夫人做了一只布老虎,想着给小姐玩。当时夫人还有两个月临盆,老爷的生母秋姨娘带着两岁的龙凤胎来玩闹……秦润那时便喜欢夫人亲手做的小老虎,要走时,偷偷拿了,被夫人撞见夺了回来……”
“后面那秦润有些气恼,卯足劲,撞了从小娇惯他的秋姨娘……连带着把夫人撞倒了……”
白芷断断续续把话说完,秦臻越听越上火,牙关咬紧,强忍着嘴里的破口大骂,一双眸子亮得似乎还要喷火。
她脑子里嗡嗡作响,眼前黑一阵白一阵,退了几步,坐在椅子上,闭上眼,抬手揉了揉太阳穴。
秦润那个混蛋在洋洋得意吗?见到自己有不足之症还如此开心,心里没有半点忏悔愧疚之情!
秦臻拿了桌上的温热的茶水灌了几口,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但火气上涌,越想越气。
她当下急急起身,急冲冲出去了,还叫上了广白,只留下门口晃动的珠翠帘子。白芷想拦,奈何秦臻脚程快,像一阵风,转眼便没影了。
广白是从幼时便被容清秋买回来,特意找武师傅教了一段时日,学成之后,送来给秦臻使唤。
秦臻脚步很快,不出片刻便到了湖边。
她慢下脚步,看到人还在湖边,躲到树后,手抚着胸口,平稳急促的呼吸。
看秦润低头看湖里锦鲤,没有走的意思,她打量起四周,想找找有没有什么可以遮面的物什。
没发现可以用的东西,她只好把头上显眼的首饰薅下来,随手揣兜里,把乌发随手弄下来了些。
湖边的人理了理腰间的系带,挺起身板,似是要走……
秦润拿着陈年往事刺了毫不知情的秦臻,面上得意洋洋,像斗赢的公鸡,沾沾自喜。
他对着湖面整理衣衫。
秦臻见了他,怒气腾腾,轻手轻脚上前,趁着人低头,没有注意身后,伸手猛的把人向湖里推。
“澎!”落水的扑腾声传遍整个花园。
秦润是会水的,在湖里扑腾挣扎了片刻,便镇定下来,往岸边游。
秦臻担忧着望向四周,生怕来人,一转头看见秦润的头探出水面。
没来得及思考,秦臻快速伸出手,把人按进了水里。
秦润扑腾得更厉害了些,手脚的动作比方才凌乱得多。
【任务完成进度:16%】
秦臻被这个声音下了一跳,几乎同时,鞋子踩踏干枯树叶发出的沙沙声传到她耳朵里。
目光落到还在水里扑腾的人,转头环顾四周,见周围空无一人,生怕等会就来了人,连忙带着广白匆忙往弦月阁去。
秦臻准备走出花园的时候,灵光一动,回头看了花园里头高大的草木,拉着广白脚下一拐,从花园小路又绕到了能看到湖面的半人高花坛的后方。
方才见秦润在水中如鱼得水的样子,想来并无无性命之忧。能灌他几口水,也算出气了。
蹲下身子,静默了半晌,隐隐听见击打水面的声音渐渐消失,猜测该是秦润上岸了,她缓缓起身,身子往外探。
她看到外头两个人的身影,瞪大了眼睛。
是秦淼!
秦淼像方才的她一样直挺挺站着,身前是一个衣着湿漉漉,弓着腰缓慢起身的人。
接着衣着素净的秦淼抬起脚,狠狠在人腰上猛的一踹……
秦臻猛地缩回身子,和广白面面相觑。
接着,又是一声重物落回水面的声响。
【任务完成进度:36%】
秦臻挑了挑眉,面上挂着笑,和广白绕回通往弦月阁的路上。
岸边的秦淼长身而立,注视湖里头抬起手拍打水面的人,缓缓呼出一口气,紧绷的神经松快几分。
在秦润准备探出水面之前,秦淼目光一转,发现铺着鹅卵石地面有一只掉落的珠钗。
翠鸟衔珠,精美极了。
秦淼在岸边站定一会,在秦润浮出水面的之前,她弯腰拿起了那支珠钗,贴身放在里衣,转头向最近的遮蔽物跑去。
秦臻回到弦月阁,倒头便睡,梦中水深火热,她挣扎着起来,发现自己烧了起来,浑身滚烫。
她在床榻上躺了三日,难得清醒的时候,还跟丫头们打听状况,并无大事,无人知晓自己这一番动作。
秦润回去也病了,但身子不算弱,躺了一天便差不多了。他也没有往外声张自己被人推下湖里的事,她用脚趾头想想到知道,秦润知道是她推的,但他自个心虚,没什么证据,说了也无用。
——
一场秋雨过后,满地残叶,北风都刺骨不少。
里屋光线明亮柔和,床榻上垂着月色秋罗帐,隔绝了外头的光线。
秦臻用了膳犯困,便缠着容清秋在秋浓院睡下,半梦半醒间,听到一阵吵嚷声。
“女儿不嫁,父亲……”
几句零零散散的话传到秦臻耳朵里,是秦淼的声音……
秦臻心里装着那36%,强撑着睁开双眼,望着头顶的床幔的绣样。
秋浓院的正屋有休息的里屋和暖阁,外头是平常见客的正厅,两边是左右厢房。里屋和暖阁连着正厅,有一条回廊链接。
秦臻绕过屏风,从回廊穿过,最后停在了正厅左侧的门槛外。
隔着珠帘,往里仔细瞧了瞧,秦淼跪在地上双手扯着父亲的衣袖,好似在哭泣。
一道尖利的嗓音传来,“你个不孝孙女,我和你姨娘都相看过了,张家公子仪表堂堂,家里又是书香门第,有什么不好!”
秦淼语气有些激动,几乎是嘶吼出声:“哪里好了,他年纪不小了……”
“男人年纪大会疼人,你个小娼妇是不是在外头和人好上了?一把屎一把尿拉扯你长大的长辈还会害你吗!”
言语粗鄙,一口一个小娼妇,秦臻没有往下听了,缓缓退回里屋,躺到床榻上。
没过多久,容清秋便进了里屋,轻轻拉开床幔,对上了她目光。
“睡醒了?身子还好吗?”
秦臻还不想起身,侧躺着面对母亲,伸手把人拉上了床榻,温香软玉搂在怀里,她又闭上了眼睛。
“母亲,我方才都听见了,三姐姐和父亲说话,祖...秋姨娘怎么也来了”
秦臻小时候秋姨娘就回酉阳了,她没见过几面,这声祖母不仅不合规矩,她也叫不出口。
容清秋皱眉:“你听这些事作甚......平白污了耳朵。”
她一想到秋姨娘那张嘴便一阵头疼,秦淼也是,不知道要避着人和秦文敬好好说。来了一个秋姨娘,上来就污言秽语喊打喊杀,拿着孝道制着老爷和秦淼,如今怎么样都不成了。
再看看罢,不能急。
秦臻眨了眨眼,猜到母亲在心里在蛐蛐秋姨娘,想到秦淼,她试探道,“要去哪里相看,我也想去看看热闹......”
容清秋拍了拍秦臻在她身上作乱的手,沉声道,“你去作甚?”
“不若母亲你叫上几个伯母婶婶一道去,对外就说家里一起去上香,到时候我也一道去看看......我看......寒秋寺就很好,有满山的枫叶。女儿都好久没出门了。”
秦臻边说,边摇晃容清秋的胳膊,对着她撒娇。
容清秋思索一会,被她闹得受不了,忙道,“好了,别晃了,去就去吧,别乱晃。”
不知想到什么,容清秋突然“诶哟”一声,抬头看着她,轻声道,“三日后是定好的日子去相看,照你的说法便去寒秋寺,但我今个收到了一张请帖......是谢家送来的,谢三娘子要请你三日后去玉华楼小聚。”
“谢家三郎今年春闱中了探花郎,谢家办宴,那时你卧病在床。此番他得圣上看重,进了刑部真真是少年有为,此番借着姊妹办宴,你若是不去,你们的同窗之谊还要不要啊?”
在大昭,男女大防不甚严苛,同窗之间有男有女,也不算出格。
秦臻一直被她盯着,眼珠子下意识转了转,开始发愣。
寒秋寺必须去,但应付谢令仪也麻烦。
她最后开口,“女儿去寒秋寺陪着姊妹们......母亲把贺礼送上,代我恭贺他。”
她一时间也想不到送上什么贺礼,不禁头疼,思索片刻道:“我有一方好墨,前些年父亲去徽州买回来的,但一直放在柜子里,也没用过,不如借花献佛。”
容清秋仔细端详了女儿平静的面庞,见并无女儿家的娇羞,悬着的心平稳落地。
没有如同旁人一般对那谢三郎起那些怀春的心思便好。
她听着女儿的话,自个盘算着添些东西,女儿的贺礼小打小闹算是小儿情谊,但对外的礼数不能缺。
“我过几日去谢府一趟,到时说不定能碰上谢三郎,到时怎么说,你给我个准信。”
秦臻想到谢令仪的为人有些头疼,要是知道她是故意不去的,她不得被他阴阳到地下。
“那母亲就跟他说,我卧病在床,起不来了,只能送上贺礼聊表心意。”
不管如何,生病的由头最好用,他总不能亲自来秦府把她拽去吧。
——
秦臻想着怎么闹黄秦淼三日后的相看,慢腾腾回了弦月阁。
她叫来了秋霜。
秋霜是弦月阁的小丫鬟,不是家生子,家人做着别的活计,家在京城南边集市边上。
城南,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的地段。打听一个人,只要点银钱。
今天刚好是她回家的日子。
秦臻把那日她听到那户人家写在纸条上,转手递给秋霜,顺手递过去几锭银子,随后尝试问道:“你去打听打听这户人家,还有上次我让你去打听的事如何了?”
“禀小姐,那些个稳婆的手艺都是一个传着一个......在寒秋寺旁边就有一个稳婆村,里头女子妇人多,大多数人都是做着稳婆的活计。”
秦臻有些惊讶,在寒秋寺旁边?那此番可以解决了秦淼的亲事再去这稳婆村看看,最好可以请动那些稳婆去善堂......
秦臻:给本小姐下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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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争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