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盛夏有一瞬间以为这猫想要他的命。
但黑猫只是着急地扒拉了一下他的腿,就顾自朝着姜以森的屋子跑。
盛夏这才注意到姜以森的门开着,里边黑着灯,而那个白色礼品袋还孤零零地挂在门把手上。
他即刻意识到了不对劲。
顾不及多想,他跟在猫后边,踏入了姜以森的家门。
屋里一片漆黑,就仿佛根本没有人在家,唯一的光线是从窗外渗透进来的。
“姜以森?”盛夏喊了声。
刚摸索着打开客厅的灯,他就听见猫叫,小黑正心急如焚地站在最靠里的卧室门口。
盛夏感到一阵不安,带着些微冒犯的心,快步进了那个房间。
房里同样没有亮灯,唯一的光源来自姜以森床头——那是盛夏曾经塞给他的一只拍拍小夜灯。
显然是主人经常使用,小夜灯电量已经不足,光线十分微弱,照着凌乱床铺上那张虚弱的侧脸。
姜以森正陷在高烧的梦魇中,眉心深拧,整副身体蜷在薄被里,呼吸声异乎寻常的沉重。
黑猫跃上床铺,在姜以森枕边蹲下。
“姜以森?”盛夏吓了一大跳,在床边俯下身:“哎,你没事吧?姜以森!”
他抓住他肩膀想将他叫醒,指尖碰触到姜以森侧颈,被灼手的热度惊得心脏狂跳。
好不容易将姜以森摇得恢复些许意识,他也只能听见姜以森格外含糊地喊了声“好冷”。
盛夏都没反应过来,姜以森就伸出手臂,这具烧得意识模糊的身体,竟然下意识地在向他索要一个拥抱,好让自己觉得暖和些儿。
“姜以森,你这...他妈烧太高了,你没吃药吗?”盛夏手很不自然地托住对方后背,声音直打哆嗦,仿佛他才是觉得冷的那个人。
他紧张地环顾房间,问:“你的退烧药放哪儿了?”
姜以森沉沉阖着的眼睫轻微颤了颤,竟然又陷入了昏睡。
盛夏几乎当机立断,调整姜以森的姿势,将他背到自己身上。
猫见状叫了一声,急急忙忙跟着站起来。
“我背他去附近的医院,你帮忙看个家!”盛夏说完,背着姜以森就快步走出去。
猫惊慌又凄惨地追在他们后面哀叫,显然不能完全放心,生怕姜以森因为太过虚弱,要被这个人当成打来的猎物偷去吃掉。
盛夏管不上猫,背着人下了楼,两只手都用来托住姜以森的腿,腾不出手看导航,幸好那个“邹勇中医诊所”就在附近,他走得极快,不用七八分钟就能到。
然而当他远远看见诊所招牌,他发现卷闸门被拉得严严实实。
门上贴张纸,邹大夫说今天丈母娘生日,六点就不接诊了。
“操。”盛夏没忍住骂了脏,并踹飞了地上的一块石头。
这个动静反而让背上的人轻微动了动,嘴里这回含糊说出的话变了变。
“盛夏...”
盛夏几乎为之一震。
姜以森的声音柔软而无力,可即便这种时候,依然带着种难以言说的温柔。
但是这种温柔透露着格外破碎脆弱的味道,让盛夏心里生出了浓浓的不安。
他不敢耽搁,赶紧背着姜以森往回走,姜以森虽然骨架不沉,人也长得偏瘦,但全副身体压下来的重量依旧不可小觑,盛夏越走越吃力,却根本不敢放慢脚步。
因为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感觉姜以森比刚才更滚烫了,又热又沉的气息落在他逐渐汗湿的颈侧,并越来越急促,仿佛在后边追着他的步伐。
他背上这个人,像是随时会融化在南城五月末的高温里,然后消失不见。
“姜以森。”盛夏紧咬着牙,话说的上气不接下气,“你这种爱生病的身体,怎么敢...住这种药店都、看不到的...破地方?”
姜以森没办法回答,但他能听见这小孩喊他名字。
很奇怪,他在这个小城市里住了七年,几乎没有人会喊他的名字。
有许多嘴上说对他一见钟情的人,甚至总记不住他的全名,见面只有“姜姜老婆亲亲”。
姜以森会对这类人温和地笑笑,然后一句话也不说。
此时此刻,每听见“姜以森”三个字一次,他的身体就进一步往下沉,其实是因为觉得放心,但他似乎把盛夏吓得厉害。
“哎,姜以森,你...”盛夏的声音有些远,像是隔着一块布满热腾腾水雾的玻璃传来。
“...你可不能烧死啊。”
南城的旧巷子错综复杂,过了十一点路上几乎见不到人,就连路灯都是每隔一段长路,才有那么一盏。
“你今早、忘给我做早饭了...我饿了一上午。”盛夏心里更慌了,胡乱找话说,“姜以森,你快说句话...别吓人。”
姜以森一动不动趴在他背上,等盛夏三步并作两步爬上楼梯,他才低声咕哝了一句:“不怕。”
应该是死不了的。
顶多是烧傻。
盛夏把姜以森背回了家,非常懊恼跑刚才那一趟,一量体温还40度。
顾不上浑身是汗,他匆忙寻找物理降温的办法。
姜以森的冰箱里没有冰格,他只好先放几块一次性洗脸巾进去冰一冰,然后想起还有酒精可以降温,就急忙去掏姜以森那个宝贝酒水柜。
里边的酒比盛夏想象中更多,但全都是红酒。
他一下子病急乱投医,抽出其中一瓶开过的,倒了部分在洗脸巾里,整块布瞬间被染得紫红。
姜以森躺在床上,浑身每一寸皮肤都呈现出一种淡淡的橘红色,盛夏跪在他床边,用浸满酒的洗脸巾依次擦拭过颈部、手臂肘部与手心。
“姜以森,你稍微起来一下。”盛夏说着,实际上完全是靠自己把姜以森拉了起来。
他让他半靠在自己身上,再添了新的酒,动作只顿了一顿,便将洗脸巾探.进了姜以森宽松的睡衣里。
红酒香气越来越馥郁,盛夏在这个过程里一直视线望着别处,不知为何,他将这几步做得十分小心翼翼,几乎尽可能不触碰到姜以森的皮肤——但他此时一门心思想着尽快退烧,并没有细想自己为什么会这样。
直到洗脸巾逐渐往下,姜以森被触碰到最怕痒的地方,很忽然地挣扎,喉咙里也发出轻微声响。
“嗯...不要弄...”
盛夏给吓了一大跳,忙着控住这个难搞的大人,不知觉中攥了一下手里的洗脸巾。
紫红色的酒水瞬间渗了出来,顺着姜以森的皮肤、盛夏的手肘同时往下淌。
盛夏没忍住垂眸看了眼。
因为伸手进去擦拭,姜以森睡衣被掀起了一些,露出小部分白皙皮肤,腹肌自然没有,却能看见隐隐约约的马甲线——许多瘦的人即便不去练,也会自带这个。
而就在姜以森的右侧腹上,盛夏看见了一尾橘红的游鱼。
看痕迹并不是新纹上去的,而是起码有好几年光阴了。
游鱼周围纹着青绿色植物,叶片的边缘微微发红,枝叶纤长摇曳,一路顺着腹部延伸向下——
睡裤的裤腰恰到好处地挡住了那部分。
盛夏差点儿从地上蹦起来,他原本就热出了一身汗,为了照顾姜以森,风扇空调什么的统统没开,现在只觉得血液在飞速上涌,心跳跟打雷一样着急。
“姜以森。”盛夏强作镇定,默默换洗脸巾,“你读书的时候,该不会是个混混吧。”
他妈的。
他脑子里多了些不该想的。
盛夏心里反复念诵着“姜以森是病人、姜以森是男人”,准备为姜以森擦拭腹股沟部。
幸好姜以森没有醒过来,睡得一副任由摆布的模样,盛夏看了眼他的脸,发现姜以森的呼吸似乎不那么沉重了,眉心也没有拧着,这给了他不少的鼓励与宽慰。
“姜以森,”盛夏一边低声喊了他的名字,一边慢慢带着洗脸巾伸进去,“你该庆幸,今天是我发现了你。”
他要是在性取向上稍微弯那么5°10°,姜以森今晚都该出问题。
因为凭借他作为男性对普罗大众男性的认知,但凡性向对得上,估计没人能扛得住。
就算有良知不做大事,也可能趁机摸一摸。
盛夏跪在那里极其小心地擦拭,姜以森睡裤不如睡衣宽松,往返和起伏都十分显眼。
他忍不住调整蹲跪的姿势,很努力不去注意自己的任何躯体变化。
“喵。”
盛夏猛地抬头,心脏几乎蹦到嗓子眼,才发现姜以森的猫不知何时来了。
它蹲在床的另一边,目光炯炯地盯着盛夏看,神情依然很严肃。
“别误会。”盛夏还记得被这只猫狠狠哈气的体验,“我是在帮他。”
猫不再叫唤,只胡须抖了抖。
盛夏说罢起身,热红着脸和一双耳朵,步伐奇怪地走出去查看冰箱里冷冻的洗脸巾。
冰箱门拉开的瞬间,他感觉鼻子下面像是湿湿的,伸手摸了一下。
“操。”他骂。
与此同时,房间里。
姜以森极其缓慢地翻了个身,近乎如释重负地深深喘了口气。
本来就病得半死不活,还得对付不可避免的正常反应。
这招到底谁教他的?用的还是他最舍不得喝完的那瓶酒。
明天继续。
夏夏看样子离弯不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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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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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第 11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