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发女人醒来时已经夜深,她刚睁眼,就看到焰青靡坐在她床前,脑袋上下一点一点的。
焰青靡困得不行,眼睛都闭起来了,最后眯起一条缝看一眼银发女人,就看到她醒了。
她瞬间清醒,瞪大眼睛哇哇叫起来:“醒了,醒了!她醒了!”
羊樊和羊楚守在门边,在狐狸的地盘,他们始终无法放弃警惕。
听到声音,他们赶紧跑过来看,却也不敢离得太近。
寒浅青在打坐,听到声音睁开眼睛,也跟着凑了过来。
银发女人懵懵的,她欲要起身,却半晌没坐起来。
焰青靡伸手扶她帮她坐起来,并道:“你现在还很虚弱,别乱动。”
寒浅青走过来:“你中了塑金术?”
她看似在问,语气却很平静,更像是在确认。
银发女人也不隐瞒,她颔首:“是。”
“是秋祁给你施的法术?”寒浅青又问。
银发女人闭了闭眼,点点头。
寒浅青露出一个果然的神色,就她所知,塑金术是金系术法中的一个杀招,看来秋祁对她也没有手下留情。
焰青靡好奇道:“塑金术是什么?”
寒浅青无奈地闭了闭眼,因为火克金,所以火灵宫的人向来不把金灵宫的术法放在眼里,对这些不清楚也是正常。
她只好跟她解释:“塑金术是金系术法的一个杀招,一旦被击中,其五脏六腑最外层就会被镀上一层金,这层金会慢慢向内里扩张,直至将整个五脏六腑填满,到那个时候,就是此人的命终之时。”
“嘶~”焰青靡抱紧双臂上下揉搓了两下,“这法术真够歹毒的,这不纯粹让人活受罪一番再死嘛!”
她此刻甚为理解银发女人对秋祁的恨。
“所以,你到底是谁?”寒浅青觑起眼,“到底发生了什么,让秋祁给你施了这样的法术?”
“哼,他那么歹毒的一个人,施这种法术全凭心情,哪会顾虑别人如何!”
银发女人目光狠厉,吓得羊楚躲到羊樊身后只探出个脑袋。
“你们想知道,我也不藏着,告诉你们也无妨,让你们瞧清楚那屠夫的真面!”
缓了半晌,银发女人才娓娓道来,“我乃银狐苍熏,名字还是苍云姑姑给我取的,那时候,我们一直呆在茉苍峰,每天都很开心,直到那天,秋祁出现,他把一切都给毁了!”
茉苍峰终年盛开着纯白的茉莉,香气氤氲着整个山峰,轻轻嗅一口便可得满腹清香。
苍云带着苍熏在此处静心修炼,法力日益高进,慢慢地,也成了那一方的主,庇佑其他仙兽。
由于苍云生得貌美绝佳,于是,关于她的事便在仙兽中传开,亦传到了秋祁的耳中去。
金灵宫本就在大肆抓获仙兽,又听到茉苍峰有这样一个美貌绝伦的银狐,秋祁自然坐不住,亲自来到茉苍峰,想抓走苍云。
在见到苍云的那刻,秋祁整个愣住,宛如被雷击,整个魂都飘了出去。
傲慢如他,也被这诱人天资吸引,眸中是止不住的痴迷。
他改了主意,没有抓走苍云,而是扮作散仙在茉苍峰上讨了一处修炼的地方。
日日缠着苍云。
秋祁英姿飒爽,再加上整日殷勤,久而久之,真就打动了苍云,敲开了她的心房。
苍熏记得,那日他们在茉苍峰行礼成亲时,二人站在花海中皎月下,连路过的人都忍不住赞叹一句“璧人”。
他们像是佳偶天成,理应得到所有人的祝福。
可这样的美好没有持续多久,没出一月,金灵宫便来了一人,要找秋祁回去。
苍云她们这才知道秋祁不是一个散仙,而是大名鼎鼎的金灵宫宫主。
同时也知晓了在金灵宫,他还有一位夫人。
来者正是他夫人派来唤他回去的。
苍云知道后泣不成声。
苍熏也跟着难过,一向强大又温柔的姑姑,在那一刻变成了脆弱的一片花瓣。
秋祁狠狠抱着要离去的苍云,不愿她离他而去,就那样将她也一并带回了金灵宫。
苍熏的法力不及他们,只能眼睁睁看着姑姑被秋祁强行带走。
“当时,我发誓一定要修炼大成,到那时就能去金灵宫救回姑姑了。”苍熏讲着,眸中闪烁着怒意。
“终于,我法力日益攀升,有了去金灵宫找回姑姑的能力,可……”
她话语顿住,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可却未来得及看到姑姑最后一面……”
那日,她打上金灵宫,指着秋祁的鼻子要他放了苍云。
秋祁冷哼一声:“呵,那个贱人早就已经死了。”
“什么!”苍熏不可置信,“不可能!我姑姑她……你不是说你爱她,不会伤害她的吗?你不是说,愿意以命起誓,只要你在的一天,定不会让她再受半点伤害吗?这些都是你说过的,你忘了吗!”
这是秋祁在他们大婚之日许下的誓言,当时苍云听到这话还怕真的灵验了会伤害到他,不让他说下去,可他却说无妨,只要是为了她,他什么都不怕。
秋祁面色阴沉:“若非受她蛊惑,我又怎会说出那样的蠢话!我秋祁是谁?是一宫之主,受万仙敬仰,怎会为了一个不知廉耻的女人要死要活!”
苍熏攥紧拳头,她温柔善良的姑姑,她蕙心兰质的姑姑,她冰清玉洁的姑姑,在他嘴里,怎就成了不知廉耻!
多说无益,她同秋祁打了起来。
她闯入金灵宫时还抱有一丝希望,希望秋祁能念在姑姑对他真情实意的份上,放过她。
可如今,什么希望都没了。
秋祁也自是不会放过她,最终以她身中塑金术逃离金灵宫结束。
讲完这些,苍熏眼中的愤恨几乎快要溢出。
她死死攥着被褥。
寒浅青等人心中都有所动。
焰青靡义愤填膺:“太过分了!真是小人一个!”
羊楚对苍熏的忌惮烟消云散,同情地看向她,羊樊也放松下警惕,但仍拉着羊楚,不让她离仓熏太近。
他还是有些戒备。
寒浅青则沉下眸子陷入回忆中。
她想起初见秋晚照,想起她从秋祁那里讨要他,并去接他走的那一天。
阴冷小道上,几个仙侍围着秋晚照,并用脚踢他,死命地踹他的脸,踹得他鼻青脸肿。
他们还哄然嘲笑他:“哈哈,就是这张脸,听说特别像那个狐狸精,当初要不是因着那一张魅惑众生的脸,宫主又怎会临幸那狐狸精,平白惹得一身骚气,还生了个同她一样的小狐狸精。啧啧,跟他娘一样,浑身都是骚味儿。”
“可是,跟她娘一样惯会使些魅惑术,把咱们宫里的小仙女迷得扬言要嫁给他呢!”
“嫁给他?呵呵,他除了这张脸有些用以外,根本就是废人一个,仙女如何被他迷惑?我看呀,定是他朝仙女施了魅惑人心的法术,哼,真是个不老实的骚狐狸,打他!”
看到这一幕,寒浅青欲要上前帮他赶走那些人,可脚步却突然顿住。
因为她透过那群仙侍之间的缝隙看到,那个躺倒的人的脸上露出一抹阴邪的笑。
寒浅青怔了一怔,她突然感觉瞧不清秋晚照了。
就在她愣怔之际,那几个围着秋晚照的仙侍忽然抱紧脖子,自己掐着自己,并使出浑身的法力,直至倒地化作齑粉随风飘散。
事情发生得太快,就连法力高强如寒浅青都未来得及看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是什么让那几人突然暴走,尔后自己杀了自己!
她默不作声离开了,没有亲自带秋晚照走,而是派了一人过去将他从金灵宫直接带到了水灵宫藏星院中。
再见他时是她路过藏星院,他像是嗅到了她的气息一般,突然推门看向她。
脸上早已没了那股阴鸷,取而代之的是楚楚可怜,让人以为他本来就是这样柔软的性子。
可见过之前那一幕的寒浅青却能看透他,知他内里藏着一只凶猛的野兽。
狐狸精吗?她不由去想,他或是也想对她使那些惑心的把戏。
不过,他真不幸运,挑错了人,她寒浅青素来是个没心的人,可不会上他的当。
她冷看一眼,便头也不回地离去,留下他孤零零地站在藏星院萧瑟的门口。
回过神,她终于明白,那日秋晚照使的术法便是幻术,他应是悄悄觉醒了银狐的幻术,只待那些欺负他的人露头。
想着,寒浅青扭过头去看正在昏迷的秋晚照,心想他是否对自己的身世知情。
目光顿住,她露出诧异的神色。
不知何时,秋晚照醒了,他安静地躺在那里,唯有睁着一双眼睛,目光空洞。
是那个熟悉的眼神,寒浅青心中一跳,是那日初见他时,在雨中,他回眸看过来的眼神。
空洞的目光没有波动,甚至让人觉得他被夺了魂魄,剩下的只有一副躯壳。
寒浅青咽了咽口水,轻轻唤了一声:“秋晚照……”
听她喊起秋晚照的名字,众人都看过来,他们也瞧见秋晚照睁着眼睛。
尤其是床榻上的苍熏,激动地差点掉下床去。
幸得焰青靡及时扶住她。
她张了张口,半晌才十分困难地开口:“晚照,你……我,我是苍云姑姑,也就是你娘亲,她的侄女,也就是,也就是你的堂姐,你可以叫我苍熏姐姐……”
她说话哆嗦,磕磕绊绊的,期待地望向秋晚照,可他却毫无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