虫皇:“所以你今日求见就为此事?”
冷汗爬上诺铂尔的后背,诺铂尔强撑镇定,点头应声:“是,陛下。”
为了试探虫皇对当年那件事的态度,诺铂尔假称今日收到了兄长的通讯,知晓了当前兄长和雄长君的位置,称自己虽顾念手足亲情,但他们毕竟是逃犯,实在不敢隐瞒不报,特来禀奏陛下。
诺铂尔:“滋事甚大,我不敢瞒报包庇,特来请示陛下的意思。”
虫皇放下手中的酒杯,侧首看了一眼身后站定的西奥里昂,收回视线,饶有兴致地打量着面前年轻的雄虫,反问道:“那你希望我怎么做呢?”
岁月待这位尊贵的雄虫格外宽厚,没有吹白他的青丝,也没有弯垮他的脊梁,他依旧威严,挺拔,只是眼角眉梢已不再似从前那般犀利,多了一丝柔和的光芒。
但即便如此,皇室威压下,诺铂尔依旧不敢怠慢,立刻垂首跪地,颤巍巍地说道:“我不敢揣测陛下的意图,但我非草木,那毕竟是我的兄长、雄长君,血脉相连,情意深重,更何况当年他们的图谋也不全然为了自己,也是想追随您的理念创造一个更平等自由的社会,虽然他们的行为大错特错,但初心良善,绝无恶意。看在如今社会稳定向荣的份上,我恳求陛下,留他们一条性命吧。”
十二年前,精神海稳定剂的问世不出所料在社会上掀起了轩然大波,而后,平定波澜,稳定局面,化力发展,皆仰仗了虫皇的大智慧,社会能有如今的繁荣稳定与虫皇的英明领导密不可分,诺铂尔字句沉重,动之以情,请之以理,几近声泪俱下,赌这份微弱的希望,赌虫皇能看在结局是好的情况下,对参与当年起义的“虫”网开一面。
虫皇:“好。”
轻飘飘的话语自上位者口中流露,诺铂尔猛然抬头,甚至以为自己太过紧张而出现了幻听:
他说什么?
他说好?
没有暴怒,没有训斥,没有审判?
就……这么答应了?
十数年风霜洗礼摸爬滚打锻炼出的应变力在此刻停转,诺铂尔不可置信地看着虫皇,小心翼翼地确认:“您是说,您愿意放他们一条生路?”
虫皇看着雄虫脸上错愕的表情,眼角的笑意更浓了。
虫皇:“对。”
按捺多年的思绪在虫皇的话语下冲破禁制,在诺铂尔的胸膛翻滚,心头跌宕:
什么意思?
陛下愿意高抬贵手了?
陛下不准备追责兄长和雄长君了?
也就是说……他可以去寻找他们的下落了?
十二年日月更替,斗转星移,诺铂尔从一个骄纵的小少爷成长为瑞驰家族的掌权者,吃了许多苦,受了许多罪,每一个躲在被子里哭泣的夜晚,他都无比想念他的兄长和雄长君。他想念他们曾为他撑起的无拘天空,想念他们曾为他提供的依靠与优待,但他更想念的是他们本身,想念曾日夜相处的岁月,想念血浓于水的亲情。
直到现在,诺博尔已成长为可以独当一面的家主,他仍旧牵挂着他们,没有一刻停息。
但他不敢去打探任何与他们有关的消息,生怕暴露了他们的行踪,害了他们的性命,只能在无尽的思念中徘徊,但现在……
虫皇看着棕发雄虫逐渐湿润的眼眶,再次开口,隐晦地暗示到:“我在十二年前就已经放过他们了。”
当年那场劫狱,若是没他的默许,威利安与艾赛亚谁都走不出刑场。一支由雄虫率领的队伍是无法与皇室近卫队相抗衡的,但“奉命”去追捕逃犯的西奥里昂却替他们做足了掩护,支开了刑场守卫,让他们有一线生机。
他们不是逃出去的,他们是被西奥里昂暗中“送”出去的。
虫皇:“你也说了,如今社会稳定向荣,当年艾赛亚的所作所为,后世已经给出了评判,不必再拘泥对错,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
毕竟过往纠缠,对错难辨,他还欠艾赛亚的哥哥一条性命,因果往复,这份情,就当还给艾赛亚了吧。
虫皇的反应打破了诺铂尔的猜测,诺铂尔奔腾的心绪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虫皇陛下无意追责过往本事好消息,但若不是陛下指使,那带走莱茵诺的又是谁?他的目的是什么?
诺铂尔:“陛下,您……”
咚咚咚——
规律的敲门声打断了诺铂尔的话,连同混乱的思绪一同斩断。
“雄父,时间差不多了。”
门外,另一位年轻雄虫的声音响起,诺铂尔的心脏莫名地颤了一下,回首看向声音响起的方向:
是皇子殿下。
房门开启,年轻的皇子站在门口,向虫皇微微欠身行礼,他身后站着一只年长的雄虫,是诺铂尔再熟悉不过的面容。
雄保会现任会长,阿德勒。
洛亚:“雄父,实况转播设备已准备就绪,请您移步,为庆典宣布开幕。”
虫皇:“好。”
虫皇垂眸看向还跪在地上的诺铂尔:“你也一起来吧。”
本次晚宴不似往年的宴会,邀请的虫并不多,但都是各行各业的老牌势力,按理说以诺铂尔当前的资历并不适合参加晚宴,但他今日既然已经来了,便一起留下吧。
诺铂尔立刻应声:“是,陛下,承蒙厚爱,不胜感激。”
虫皇在西奥里昂的护卫下走出了房门,诺铂尔紧跟其后,沉默地走在走后面,看着虫皇陛下与皇子殿下的背影,不祥的预感盘踞心头,愈演愈烈。
庆典的时间卡得刚刚好,在虫皇陛下行至悬台俯瞰大厅时,悠扬的乐曲刚好行至尾声,宴会厅内的众虫立刻停下动作,屈膝俯首,向虫皇陛下致敬。
虫皇抬手免去众虫的行礼,按流程正要开口宣祝洛亚成年,一道声音便在安静的大厅间响起。
洛亚:“抱歉各位,请稍等片刻。”
虫皇诧异地看向自己的皇子,但洛亚一个眼神都没给他,他抬眸和西奥里昂对视了一下,在彼此眼中都看到了不解与疑惑。
洛亚:“在庆典开始之前,我有一样东西想请各位过目。”
印射着庆贺语录的虚拟屏忽而闪了一下,亮起一片白,工整排列的黑字密密麻麻地展于屏上,印于众虫眼中,也被实况直播设备传送至所有虫民的终端内。
虚拟屏上白纸黑字投影着数份基因检测报告。
报告中各项数值相同,表明所有检测样本都来自同一个**。
所有数据后皆标注了加粗的异常警告。
每一封报告的末尾都署上了测试虫员的姓名,从皇家研究院到军区医疗部,数十位权威医学专家都参与了此项检测。
而这些来自不同专家的检测报告都输出了一个共同的结论:
受测样本提供者并非虫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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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默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