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刺骨,你哆嗦着迎接夜幕。
是错觉吗,为什么…比昨夜还冷……
手脚僵硬,身体颤抖,莫名其妙昏迷,又涕泪横流地清醒。祸不单行,夜半三更,耳边传来“沙沙”的滑动声。
虫子!!一定是虫子!!
蠕动中与地面摩擦的音响不绝于耳。
你一夜没睡,对未来的惶恐重重压在心头。
而今晚已经轻度失温。
绝对不能在废墟过夜了。
-
异世第三天。
截止今日早晨,你整整一天没有进食。
你偷偷回到工厂,期许地向内望。果然,不远处出现一滩新的蜂蜜。
虽然已经凝结,但蜂蜜香甜滋味没有损耗。
你刚松口气,却听见微小振翅声。
…快回来了!
祂撕碎猎物的场景历历在目,你只好依依不舍地最后尝一口就匆匆外逃。
肚子叫嚣地愈发高亢,你漫无目的地徒步许久,终于找到只伤痕累累、躺在木桩旁苟延残喘的幼兽。
你心中一喜,举着石头狠狠砸下。
“——啊!!!”
它竟躲过石头,凭空跃起,宠物般的外表下是鲜血淋漓的尖牙,前肢狠狠撞上肩膀,张口要咬——
你拽住它的颈部用力后拉,手指几乎掐进肉里,头发角力中蓬乱散开,衣裳也磨出细细小口。僵持中手腕几近脱力,你赶忙抓起石头往它头上砸,直到砸得血肉模糊,才堪堪停下。
那东西皮开肉绽,死亡后脓水混杂血水流下,树边丛丛杂草被浸得漆黑,滋滋作响、臭气熏天。
你大口大口地喘,只觉得心里比□□还疲惫。水分流失、食物短缺、体力不支。
天色昏暗,寒风凛冽。
-
怎么办?
你不想死。
你不可避免地想到蜂类怪物那温暖宽敞的房子。
去看看吧…或许蜂不在呢?
去看看吧…去看看啊——
你慢慢走回去。
…
离开了?!
喜悦先一步跃入中枢,近在矩尺的蜂蜜严厉督促你靠近。
你连观察都来不及,行步如飞。
尝一点也没关系吧?快速吃完就没事了吧?
蜂蜜浓稠香甜,深深一舀便聚了一大波。
你抬起指尖,张口欲舔,却被身前完全从背后投射的巨大阴影吓了一跳!
只记得当时黑影倏然将太阳遮蔽,死寂的工厂笼罩在夜幕之中,你小小的身躯埋没,比金属更滑腻的触肢贴在背上、不计其数的瞳孔贴在背上,振翅声控制五脏,带得身体都战栗。
被发现了。
祂没有第一时间将你撕碎,也没有在你第一次侵犯祂的领地时捉虫似的将你找出,而是以诱捕姿态游刃有余地述说你的不自量力。
你抑制不住身体本能的恐惧,祂的足肢粗糙曲长,轻易将人钩起,刚毛扎得你浑身难受,尖钩只需些微动静便会毫不留情探进血管。排列到胸腔的复眼涌动着呼之欲出的恶意,不计其数的瞳孔注视下,你颤抖着,泪水像血液一般流入祂的足肢,几乎和那天死在祂爪下的猎物相同。
与灾变世界迥然不同的细软皮肉向数以万计的传感器输送猎物的畏惧与臣服,无能为力的颤抖就这样轻而易举地献到面前。
如此软弱,只是打了照面便痛哭流涕地折服啊……
祂目光随着你下颌的泪珠下滑,从那张苍白的脸久久流连到被风沙刮出细密伤口的躯体。
祂把你放在地上。
你根本不明白贯常速战速决的怪物不立即夺取猎物性命的意味,只在视线骤变中精准注意到离你越来越近、不断下落的蜂蜜。
敌人居然正在你面前制造蜂蜜。
喉咙不受控地发出口水吞咽的呼噜声。
你饿了好久,一口都没吃就被蜂抓住,指尖晶莹早已干涸成薄膜。可现下——鲜蜜滴滴打在地上,溅起的液体甚至蜿蜒地钻进嘴里。
清甜滋味回荡口腔,苟且偷生的进食珍贵到足以扫空一日徒劳无功的沮丧疲倦。
胃叫嚣地更厉害了,你挪不开视线,恍惚间连虫子躯体都不顾,失神地将手伸向绵延成线的生命源泉。
粘稠液体垂到手掌,缓慢地爬满掌心每一条纹路,淅淅沥沥地堆积,然后溅上手指,从指甲流到隔膜,逶迤至手背。
当你按耐不住伸头欲舔时,怪物黝黑的触角舞动,力道却轻得诡异,你回神前就将其推开。
掌心触到一片毛糙,握不住的粗壮触须抖动着,祂的口器竟在手心无意识滑动触须时分泌出更多黄白液体!
你收回手,舌头不住舔舐盖满食物的手指。
不够,还不够!
你伸出另一只手朝口器去,作势要接,又被挡住了,只好故技重施,忍着恶心将其推开。
但触须一动不动。
你没有吃饱,祈求地仰头,祂钓鱼似的放完诱饵后就无动于衷,迫使你抓住最近、看似最无害的触须讨好地轻轻摇晃。
简直是手无缚鸡之力的羔羊乞求猎人的垂怜。
你见识的太少了,给予一些食物便忽略猎食者呼之欲出的恶意,也察觉不到另三条几乎贴在背上、尖刺毕现的触须。
连生死关头都浑然不觉,还作出幼体都没有的痴心妄想,可怜巴巴地试图取悦猎人,不断刺激虫子最敏感的触角。
祂的翅翼微微振动。
这么天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