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的氛围依旧很安静,但已经没有人会觉得不自在,他们似乎过了那个单独处在一个地方就会尴尬的阶段。
因为有时繁在旁边,司禹靳如有神助般,灵感如泉涌,只是写着写着,肩膀上突然落下来一个东西,接着有轻浅的呼吸落到他颈间。
司禹靳动作顿了一下,往旁边看去,看到了一个毛绒绒的脑袋,似乎是脸朝下靠着有点不太舒服,又动了动脑袋,变成侧脸挨着他的肩。
乌黑的头发落下遮住了大半的脸,肤色是雪白的,像奶油一般柔软甜腻,好像伸手碰一下就会陷入其中。浓黑的睫毛乖顺地贴着,像飞累了的蝴蝶在此栖息,偶尔颤动一下翅膀。
目光就此停驻,不远处的挂钟“嘀嗒嘀嗒”地走着,在寂静的环境中显得难以忽视。不知走了多少圈后,司禹靳才终于闭上眼睛,切断了满怀着眷恋的目光。
司禹靳看了眼挂在墙上的钟,时间己经不早了。看时繁的样子,似乎完全没有要醒的意思,这样睡着多少会感冒,但如果硬把他叫醒,又觉得于心不忍,再三踌躇之下,司禹靳还是伸手把
时繁打横抱了起来,放到了床上。
刚一放下,时繁就像那种被妈妈好不容易哄睡的小孩子一样,睁开了眼睛。
他的眼里有几分迷茫,好几秒后才把目光聚焦到司禹靳脸上,哑着声问:“我睡着了?”
天知道时繁这个样子有多么诱人,司禹靳深深吸了口气,说:“嗯,睡吧。”
时繁卷住被子往旁边一滚,给司禹靳让出了一个位置,然后借着正浓的睡意再次睡了过去。
活像个树袋熊一样。
司禹靳无声地笑了一下,摁灭了灯,躺在了他旁边。
第二天一早,时繁是被快门声惊醒的。
耳朵捕捉到快门声时,身体就条件反射地蹦了起来,他先是看到了被他一脚差点踢下床的司禹靳,然后才看到正举着相机对着他们一顿拍的秦芫。
时繁:“……”
“妈!你干嘛啊!”时繁崩溃得声音都劈叉了。
“拍照片啊,你看看,这姿势多配。”秦芫把照相机翻转过来,给时繁看她刚才拍到的照片。
照片里,时繁还睡得正熟,头发乱糟糟的就不说了,整个人像个树袋熊一样攀着司禹靳,上半身缩进了司禹靳怀里,一条腿还缠在他腰上。
时繁:“……”
时繁的脸都要烧起来了,跳起来就要去夺秦芫的相机,“你给我删了!”
秦芫灵活地躲过时繁的追捕,在他的穷追猛打下还有心思说:“我不删,这么好的照片我当然要好好珍藏。”
时繁一直追着秦芫跑,快要追到时被地毯绊了一下,整个人直直往地上摔去,幸好司禹靳手疾眼快捞了他一把,才没真的摔下去。
司禹靳抓着时繁的手臂,劝了一句:“阿姨不会乱发的,她既然喜欢就让她留着吧。”
秦芫在一旁附和:“对对,你看阿靳多开明。”
时繁的脸色变了又变。
秦芫理了理鬓发,端着一副端庄的模样,说:“再说了,好歹我也是你妈,你在客人面前就这么追着我跑,实在是太失礼了。”
时繁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在客人面前追人删照片是失礼,那二话不说就闯进房间里怼着睡着的客人拍照就不失礼了吗?
时繁不想在司禹靳面前弄得太难堪,只好先压着,等司禹靳走了,再找秦芫删照片。
秦芫多少也有点心虚了,拉着时繁的手,顺了顺他的背,说:“好了,别气了,妈妈给你煮点小馄饨吃好不好?”
时繁没动。
秦芫又劝道:“这可是我早上去菜市场买了新鲜的肉剁了馅现包的馄饨,可鲜了,保准你爱吃。”
看着秦芫讨好的样子,时繁到底是心软了,他长长地吁了口气,说:“下次要是再偷拍的话,我可就真生气了。”
“好啦知道了,妈妈知道我家繁繁最好了,”秦芫两只手按在时繁肩膀上,推着他往外走,还不忘招呼司禹靳一句,“阿靳一起来啊。”
司禹靳跟了上去。
一下楼,秦芫就走进了厨房,还不忘对他们喊一句:“我下个馄饨,很快就好,你们先坐会儿。”
时繁倒了一杯水递给司禹靳说:“对不起啊,我妈她是你的粉丝,可能是看到你太激动了,才会做出这么越矩的行为。”
司禹靳轻轻地笑了一下,说:“阿姨真的很可爱,我看得出来,她真的很爱你。”
时繁没有否认。
“还有,”司禹靳又说,“恐怕阿姨不是我的粉丝,而是我们的CP粉吧。”
时繁被口水呛到了,惊天动地地咳个不停。
“怎么了?是喝水呛到了?”秦芫这时端了个托盘进来,见时繁咳得脸都红了,忙把手上的托盘往桌子上一放,给他拍背顺气。
好不容易止了咳,时繁眼角都渗出了眼泪,他用手抹了一下,眼睛还红红的。
时繁有点想问既然司禹靳都知道他妈是在磕他们俩CP,为什么还不离他远一点?还给她提供素材,不会觉得别扭吗?
但秦芫在这,时繁也问不出口了。
秦芫把煮好的小馄饨一人一碗放在他们面前,馄饨皮薄馅多,一口咬下去全是鲜美的汤汁,时繁呼呼地吹了几下就火急火燎地放进嘴里,又被烫得不停地哈皮。
“慢点吃,又没人跟你抢。”秦芫含笑说道。见司禹靳拿着勺子一口也没吃呢,突然想起来,说道:“你看,我都忘了,因为繁繁不吃辣,我都忘了问你吃不吃辣了。L市那边应该是挺能吃辣的吧?要不我给你弄点辣椒来?”
说着起身就往厨房走。
“不用麻烦了阿姨,”司禹靳叫住了秦芫,“其实我小的时候也是住在这的,到稍微大点了才搬去L市的,我从小也吃惯了清淡的,就算后面搬到了L市,也吃不了太辣的。”
“那我们还算老乡了?”秦芫和司禹靳攀谈着,“你是什么时候搬到L市去的啊?”
司禹靳看了时繁一眼,看他吃得脸红彤彤的,鼻尖都冒了汗,顺手抽了一张纸巾给他,然后说道:“零九年九月吧。”
“零九年啊,那不就是十五年前,”秦芫思绪飘远了,想起了一件往事,“我记得十五年前这附近有一所中学发生了火灾,当时那火还挺大的,把大半个学校都烧掉了,好在那时候是放暑假,学校里没什么人,所以伤亡并不大,我记得就是在八月底的时候吧。”
司禹靳“嗯”了一声,说:“那件事我也听说了,听说火烧了整整一个晚上,半边天空都是红的。”
时繁咽下一个馄饨,搭腔道:“这附近有发生过火灾吗?我怎么不知道?”
“你那时候才十岁,不记得也很正常,”秦芫见时繁吃得香,又从自己碗里捞了几颗馄饨放进他碗里,“那天你也不知道在哪里瞎玩,我看到着火,又找不到你人,可把我给吓坏了。好在最后你自己回来了,只是整个人玩得跟只小花猫似的,全身都是灰。”
时繁脸上挂不住,忙说:“妈,有别人在呢,你别老编排我。”
秦芫笑着摇摇头,说:“好了不说了,赶紧吃吧,等下坨了就不好吃了。”
这个话题也就戛然而止。
吃了早饭,司禹靳就要回去了。
秦芫忙把人留住,说:“你们别墅那边的电一时半会儿也修不好吧,而且你一个人在那,也没人做饭,要不就在这多住一段时间,等你们那边需要集合了,再和繁繁一起过去好了。”
司禹靳脚都踏出客厅的门了,被秦芫这么热情挽留,也有些不好意思,说:“昨天已经打扰了一晚上了,实在不敢再麻烦你们了,我已经叫了人来修电路,应该很快就能修好的。”
“那里也没什么事,等过几天一起过去吧。”
秦芫和司禹靳都怔了一下,没想到时繁会开口留他,时繁脸上有点不太自在,为了缓解尴尬很刻意地咳了一声:“我们家空房间也挺多的,可以让陈姨收拾一间出来,多你一个人问题不大。”
秦芫赶紧趁热打铁道:“对啊阿靳,既然繁繁也希望你留下来,那你就留下来吧。”
时繁一开口,司禹靳就没了拒绝的理由。
秦芫忙让陈姨去给司禹靳收拾出一间房间,又打算出门多去买点菜来。
时繁看秦芫四处打转的样子,失笑道:“妈,您就歇着吧,我和阿靳去别墅里拿换洗的衣服,回来的时候顺便去趟超市买点菜。”
秦芫有点不放心,拿出口罩和帽子,把俩人遮得严严实实的,嘱咐道:“你们两个注意安全啊。”
时繁有些哭笑不得,说:“妈,我是去买东西,不是去抢劫啊。”
秦芫瞪了时繁一眼,说:“好了,快去吧。”
时繁坐了司禹靳的车,先去别墅拿东西,趁着司禹靳在房间里收拾衣服,时繁推了一下电闸,发现推不上去,应该是哪一路的电路烧坏了。
看来,司禹靳确实没有说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