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尚院内,白诚领着众弟子在练习新的剑法。
轮值看守山门的弟子跑了过来,在白诚耳边说了几句。
白诚眉头紧锁,叫来路希风带大家接着练习,自己跑了出去。
不少弟子都停下动作议论纷纷。
但路希风很快就拉回大家的注意力。
白景元站得很近,听到了几个关键词,似乎很朝廷那边有关系,不过他也没过多注意,很快又回到练习中。
自从开始练赤空拳后,白景元整个人的状态越来越好。
不过这拳法,单独一个人练终究是很难用到实战之中。
白景元停下动作休息,想着什么时候给自己扎个小草人练习。
玉瑾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到一边,神色认真道:“二师兄,要不要我陪你练习?”
正和白景元的意,不过这玉瑾向来看自己不顺眼,怎么还主动搭话。
玉瑾见白景元犹豫,看出对方的困惑。他的脸还是板着,解释道:“从前,我只以为景元师兄好吃懒做。不过今日看到师兄的拳法,觉得很是厉害,想来请教一下。”说完,双手往前,微微低头鞠了个躬。
白景元倒是一惊,没想到玉瑾如此耿直,心里怎么想就怎么说。
他笑了笑:“我本来就闲散,只是如今这拳法比较适合我,所以我才能够练到现在。”
玉瑾没有太多客套话,他所有的行为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学习。
所谓学海无涯,玉瑾小师弟对一切都充满了严谨的治学精神。
白景元被他那认真的模样治住了,一时还真有点不拿捏不准师弟的想法。
不过有个人陪自己练,肯定比小草人好,况且玉瑾的修为绝对不比大师兄差太多,无论怎么说,都是一个好机会。
白景元休息完,就和玉瑾挑了一个对练台,
赤空拳一阶在于躲避,二阶在于化敌为友,借用对方之力牵制对方。
这要求出拳之人反应迅速,灵活应对。玄真宗的招数白景元大多都熟悉,所以面对师弟时,只需要他现在足够快,就能制胜。
玉瑾将重心落低,后腿一蹬,朝白景元迎面而来。
这是玄真宗最常见的招式。
白景元提前侧过身体,另一只手预备捉住他。
就在他即将握住对方的手腕,顺势将人推出去时,忽然觉得对方的去势微转,竟然朝自己的胸前撞过来。
白景元瞳孔一震,显然没有料到这个变故,立马松开手,向侧边弯腰,整个人向地面落去,后背都快贴到地上。
玉瑾从他身上飞过,在空中翻了个身,稳稳落地。
白景元也同时立起身子。
玉瑾笑道:“师兄是不是太大意了些。”
白景元摇摇头:“是太久没认真修炼,反应都慢了不少。”
“师兄小心,我又来了。”话音未落,又一次飞身上前。
这一次,白景元多加留意对方的走向,每一个细微的变化都有可能是他下一次出手的方向。
只有预测好才能更好地使用赤空拳。
只见玉瑾在空中又翻了个身,飞身踢了过来。
白景元迅速转换方向,握住对方的小腿。
那腿又朝脸横扫过来,白景元微微矮身,顺着对方的方向转动。
待玉瑾缩回脚时,白景元将其甩出,并在其背后使出一掌。
玉瑾落地时翻滚了一圈才站起来,微微喘息道:“好身法。”
这时周围也发出一阵掌声。
“二师兄好样的。”
两人这才发现,原来师弟们都聚了过来。
玉瑾朝白景元鞠了个躬:“谢谢景元师兄。”说完,退到长廊的椅子上,不知道从哪掏出笔和纸,全神贯注地写了起来。
“哇,师兄你这赤空拳练得真不错啊。”一个小师弟上前道。
白景元笑笑没说话,他知道这是因为自己熟悉玄真宗的招数,如果遇到陌生的身法就很难使出这样的威力。
他走下对练台时,看到路希风。
只见路希风在最外层,依旧是面无表情,但是白景元总觉得对方似乎心情不错。
刚刚师弟们上来吹捧时,他倒是没有接话,这会看到师兄却起了心思。
他蹦跶过去,想讨个夸奖:“师兄,怎么样啊?”
“嗯,不枉费你认真练习了那么久。”
“也要多谢玉瑾师弟,竟然愿意陪我练习。”
路希风脚步一顿,似乎想说什么,但是最后还是没有开口。
-
雪地里要找枯草可不容易。
白景元几乎把整个枫山都翻遍,才堪堪凑齐一大捆**的枯草。
他抱着枯草放在通风的前厅。
路希风回来后看到自己的院子被枯草占领,只留中间一条空隙,白景元蹲在地上,将枯草铺开。
见他回来,白景元抬头道:“借师兄的前厅一用。”
路希风跨过一堆枯草,站在白景元身后:“这是在做什么?”
“风干了做草人。”
“为什么要做草人。”
“练手嘛,这赤空拳也不能一个对着墙壁练吧。”说完白景元专心地铺着湿草,能够更大面积地受风。
...
白景元以为路希风已经走了,对方那冷峻清朗的声音忽然再次传来,在前厅内回荡着:
“其实...你可以找我陪你练习。”
白景元不是没有想过,不过自从师父下山后,师兄越来越忙,根本不可能为了一个人而耽误太多时间。
白景元愣了好一会才开口道:“这不是看你忙嘛...”
“哦,不愿意的话那算了。”说着路希风转身就要走,好像刚刚的提议只是他随口一说。
白景元转念一想,这既然要对手,肯定对手越强越好。大师兄作为大弟子,自然是除了长辈们以外,修为最强的。
于是,他拉住路希风:“别走呀,我是说怕你忙,又不是不愿意。你有空能陪我练一练那当然好啊。”
两人就约定在傍晚下了文课之后,一起到灵虚古练习。
在两人互相对招的时候,路希风通常会很快指出他的不足,白景元的悟性也高,修为和拳法都精进了不少。
白诚这一下山又是一个月。
冬日的第一场雪悄然落下。
白景元晨起时打了个惊天动地的喷嚏,随后裹紧被子又睡了过去,然后忽然想起昨日师兄留给自己的文课作业还没完成,赶紧爬起来收拾收拾往兰室跑去。
清晨的兰室内,几个早来的弟子们聊得热火朝天。
其中一个小师弟拿着家里人送来的自制点心分给大家,他家是卖茶点的,远近闻名,据说某个王爷专门为了王妃亲自到店来买过,所以招牌糕点叫“妃子笑”
是一种由荔枝做成的糕点,甜度适中,入口酥软,深受大家喜欢。
室内顿时弥漫着一股香甜的味道。
平时这种时候,白景元一定是冲在最前的。
现在却见他趴在桌上,手中的笔歪斜,在纸上划出飘逸的一笔,看起来睡得很熟。
师弟拿胳膊肘撞了一下白景元身边的人,唇语询问:景元师兄这是怎么了?
白景元迷迷瞪瞪睁开眼,看到自己的案板上的作业,立马坐正,沾点墨水接着开始奋笔疾书,声音还有些闷:“今天做不完要被师兄训了。”
这一抬头,将周围的同学都吓了一跳:“哇,你的脸色好差啊,你昨晚又做贼去了?”
“没,就是感觉头有点疼。”
“该不会被使唤坏了吧。”
“...”
白景元意识模糊地写完后,都来不及等墨水干透,倒头昏睡过去,睡前还不忘让后桌叫自己:“师兄来了记得喊醒我。”
朗声阵阵,窗边兰花正盛,室内清香四溢。
路希风踏进兰室,众人即刻噤声坐正。他坐在讲台前,总觉得今天哪里有些反常。
他翻开讲义,开始授课。
他今日穿着一件墨绿长衣,腰上挂着一枚玉佩,挺拔高大,显得英姿飒爽,甚至有些风流。
“今日的师兄一如既往英俊。”
往常这个时候,都会有人小声附和自己。小师弟转头,发现白景元睡得昏天黑地。他伸着笔轻轻戳他,想叫醒,对方却仍然一动不动。
台上路希风正经地念着书上的内容:“万物皆可道...”
讲着讲着,他注意到最后排的白景元一直趴着,没有任何动静。
梦中,白景元回到了灰暗的巷子中,那竹条一次又一次落在身上。
他听到自己在小声央求:“不要打了...不要打了”
忽然,一阵清香袭来,竹条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洁白无比的兰花。
白景元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睁开眼,发现师兄正站在自己的书桌旁。
白景元环视方室,大家的目光都投了过来。
他立马站起来,擦擦嘴角似有若无的水痕:“师..师兄,对不起我不小心睡着了。”说完纯真一笑,企图通过傻笑蒙混过关,背在身后的手还不忘指着后桌,小声咬牙道:“怎么不叫醒我?”
后桌冤枉:“叫不醒啊。”
师兄看着白景元发白的唇色和憔悴的模样,不由微蹙眉头。
众人屏息。
见路希风生气的模样,白景元低下头,小声控诉道:“我也不是故意的,我好像病了...”
忽然一阵眩晕,栽倒前,白景元心道:完了,又惹师兄生气了。
白景元被带回了方室。
他再次睁眼时,已经躺在床上,路希风正坐在床边。
见他醒来,拿过一碗药汤。
白景元伸手接过,皱着眉头一口喝完:“好苦...”
路希风将碗放到一边,帮他把被子捻好。
他看着白景元,良久后,问道:“病了为什么不跟我说?”
白景元不想让人担心,努力笑道:“怕你不相信嘛。以前,父亲总说我是装的,不仅不让休息,还要额外挨一顿揍。”
路希风在心里默默反省,自己真的有那么严厉吗?
“只要你说,我就会相信。”路希风看着白景元的双眼认真道。
心跳忽然加快。
大概是因为生病吧。
白景元默默地将视线移开。
这么一回想,好像确实是这样,虽然师兄总是拿话本威胁自己,可是只要自己说的承诺,他都会好好遵守,比如不告诉师父,比如陪自己练拳。
白景元重新开口道:“嗯,谢谢师兄。”
“你再睡会,下午的修行你就不用去了,好好休息。”
白景元的眼睛突然一亮:“看来生病也没什么不好的嘛!”
说完,脑袋被轻轻弹了一下:“说什么呢,没练习的地方我都会找时间给你补上。”
那隐形的尾巴蔫了下去。
白景元脸蛋烧得通红的,眼睛还在滴溜溜地转:“师兄,这是你的房间?”
“嗯,你那太远了。”
“哦。”
路希风关门前,识破了他的小心思:“别想着找话本子了,我没放在房间里。好好休息吧。”
窗外淅淅沥沥地下起雨,室内昏暗。
被子上也有一股兰花的清香,本来想起来找找看,但是病症加上环境太令人安心,白景元竟然真的就那么睡着了。
他梦到生父,梦到师父,也梦到了师兄。
最近做的梦还真是多啊。
晚上回来时,白景元已经感觉好了很多。
路希风看着他喝完药后:“伸手。”
白景元:“怎么了?”但白景元还是乖乖伸手,掌心向上。
路希风在他手中放了一枚糖:“给你留的,你不是最喜欢吃吗?”
“师兄!你真好!”白景元将糖放入口中,甜蜜的滋味瞬间暖遍全身,在心中发誓一定要好好对待师兄。
一晚上过去,白景元又是一条好汉,第一件事情就是更加殷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