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Sep.
[大可买一束花,一路自问自答。]
这个世界就是有人讨厌榴莲,不爱香菜,喝不惯汽水。向春生很小的时候就知道这一点,是从每次蛋炒饭妈妈总会把好吃的火腿肠切的很大中看出来的,明明切成小粒更好吃、更入味,一口饭里会包裹住更多的风味。
可妈妈总是把葱切得很细,大块的火腿肠显得格格不入、形单影只。
现在才知道,切得大是为了方便挑出来给她。
向春生觉得好吃的东西,蒋月华很讨厌。
所以对于他们而言,香菜是否新鲜,榴莲是否甘甜,亦或气泡是否充足没有本质的区别。有人讨厌你也很正常,因为“喜欢你”和“你多好”这二者没有关联。
向春生这么对自己说,并且吃光了母亲为她做的蛋炒饭。
第一个走进教室已经成为了习惯,她同往常一样打开窗户。
天气渐凉,蓄意以寒冷呵斥妄图用它来提神醒脑的向春生,窗边的旧纱帘被吹鼓出巨大的声响,张狂地拍在她的脸上,向春生只好把窗户关上。
林致优最近每天都会看见她,秋季校服被风吹鼓起,袖子被挽了起来露出两条白细手臂,像是家电城前招揽客人摇摇坠坠的充气人。
真没用,就连关窗户都这么笨拙吃力,怪不得没人和你交朋友。
向春生莫名其妙与她对视了一眼,随后又事不关己地低头。
总觉得那眼神怪怪的。
她没仔细揣摩自顾自地背书,准备晚上的开学考。
开学考,顾名思义是一次简单的摸底考试,没有往常月考那么严苛,用的也只是夜自修的时间。但这对向春生而言却很重要,从军训开始她在二中上了一个月的学。
她不想承认,在短短一个月的时间里,一中和二中的教学质量就有了差距。
但在这之前,她还需要经历一节体育课。
初中和高中最大的区别就是,高考不考体育,所以体育课成了一节休闲养老社交课。
向春生抱着一本地理书,视死如归地踏上了操场。
做完准备活动,接着是跑步,然后就是女生两人一组的仰卧起坐,男生打篮球。
“谁是向春生?”
“是我。”
向春生举起手,神色如常。
体育老师点了点头,手指着一旁的树荫:“你的情况我知道了,先去旁边站着,仰卧起坐能做吧”
“嗯。”她点点头,走向一旁树荫庇护的台阶。
“凭什么!”
没等底下的同学开始埋怨老师就吹响口哨。
这个借读生不仅能用比他们更低的分数进入这所学校,还有这样的待遇,很难不让他们出现其他联想。
“其他人,慢跑三圈。”
四百米的操场,慢跑三圈就等于一千两百米。
怨气一下子冲了天,原本以为上了高中之后体育课就能轻松一点。
体育老师还是善良的,补充道:“实在累了就走路。”
好在有这句话,不然他们的意见只会更大。
向春生一个人平静地坐在树荫底下,翻开地理书,她没有那种心安理得,也没有受到优待后的坐立难安。即便跑步的他们,每经过一圈投射过来不善的目光,耳边停不下的讥讽声。
她都是一副“与我无关,两耳不闻窗外事”的状态,大大方方地勇往直前。
可是面前却挡着一块巨大的玄武岩。
这是地理没有天理!古生物纪年表,她是死活背不下来,找不到记忆的规律。
三圈结束后,女生们要开始做仰卧起坐了,两人一组,二十一个女生,恰好余下向春生。
体育老师看着一旁这个瘦弱的厚眼镜,皱眉问:“没人和你一起吗?”
环顾四周,所有女生的脸上都有一种安定的洋洋得意,这似乎是一种“看啊,就她没人帮”的骄矜。
这是属于她们的报复,既然你这么特殊那就一个人好了。
“算了,你等她们测完再找个人帮忙。”体育老师也没办法说啥,毕竟落下一个人,是一个既定的事实,不是她也会有别人。
但这个被落下女生脸上的表情没有一丝的窘迫,反倒是泰然自若。
其他人都躺在垫子上,独独向春生站在那儿,很打眼。
红色的操场圈着绿色的篮球场,泾渭分明,被放养的男生们正在打球。
周柏羽打篮球很少有不专注的时候:“不是吧,她又一个人。”
“你说谁?”
疾风吹过,又是一个空心球擦网而过。
“还能有谁啊,小企鹅。”
陈念荒其实早就看见了,腕骨还是保持着那个动作。
他听见这话,不满地皱眉:“名字是我取得。”
意思是他享有商标权。
周柏羽不知道他这人又哪根筋搭错了,就连小企鹅也不能叫吗?未免有点太霸道了,取个名字还成他的个人专利?简直无理取闹!
但他还是愿意哄陈念荒的:“你说向春生尴尬吗?我要不要过去跟她说话。”
“管那么多干嘛,接着。”他给周柏羽传球的力度太大,像是给肚子上来了一下。
他这么走过去搭话反而更尴尬。
周柏羽叹气:“算了,过去了也不知道说什么。”
在周柏羽三步上篮把他轻松过掉的瞬间,陈念荒完全没注意到,自己目光早就投向了不远处。
那个微小可怜的影子。
“可恶,这就是我左手的力量吗?”
周柏羽举起左手握拳,另一只手指着突出的经脉,显而易见,他犯病了,犯的中二病。
陈念荒:“…”
跟他说话都得先降低智商。
两个人热身完就开始打比赛。
周柏羽看着自己的左腿,表情明显有些不自在。
球场四周围了不少的人,毕竟不止一个班在上体育课,也有不少高年级的班。这个自行组织的篮球赛由于陈念荒和周柏羽的加入多了不少观众。
这边做完仰卧起坐的女生没有留下,而是直接去看了比赛。
又是只剩下向春生一个。
体育老师看不下去了,随手招来一个人:“班长,你过来帮一下。”
林致优有点反感,凭什么事事都找班长处理?可是这种时候她又没办法直接推脱,只好认命,她极不情愿地站在了向春生的面前。
“班长,麻烦你了。”向春生乖巧地坐在垫子上。
林致优表面上没说话,心里吐槽:知道麻烦还说,吃力不不讨好的从来就只有我。
哨声吹响的同时,那边的篮球赛也打得火热。
不是单刀直入就是两人配合默契无间,他们已经从高年级学长手里拿到了好几分。
夏天逐渐偃旗息鼓,蒸腾的那点炙热的情绪会被北冰洋的风给带走,但篮球场永远属于汗水、凌乱的脚步和被风吹鼓的白衬衫。
陈念荒的每一个动作、眼神,都被数不清的目光追随着,被木讷的风掠夺着。
他无疑是最瞩目的存在。
一个利落的转身,又有一个愚蠢的人上了当。如果说周柏羽的球风直接莽撞,以身体强度致胜,那陈念荒就是诡谲多变,以捉弄人为乐。他就像是站在玻璃窗外的人拿着逗猫棒,逗着窗内抓狂的猫。
在场的女生看不到被耍的团团转的痛苦,她们只知道现在控球的23号位,好帅。
只有对面学长看得出来,纷纷抱怨:“什么人啊,都不给机会!”
陈念荒一如既往无视他们。
直到一个看上去不太好惹的学长,在身体对抗中放狠话:“知道你烦人,没想到这么讨打。”说着正想用肩膀强行撞他。
“过奖。”
陈念荒避开他,单手托进了一个球,而后极为恶劣地挑了挑眉。
危险与戏谑都格外刺眼。
那个人气得吐血,如果不是周围人拦着,这么多人看着,早就一拳打了过去。
陈念荒无可厚非,成了众人的眼中钉肉中刺,那些招式碰撞,全是针对他,但都不敌他。
他的反应速度极快,作为小前锋又具有较好的控球能力,对比场上其他人的呆愣驽钝,他们队组织起进攻没有丝毫压力,毫无疑问是碾压。
即使是这样的天气,场上的男生掀起衣服擦汗的举动,仍然是一道靓丽的风景线。那些腹肌全无大腹便便的掀开就是另一种说法了,有碍观瞻。
她们都期盼着陈念荒能发个福利,不过他好像不怎么流汗。更多是他不想被人占便宜,看一眼也不行!
高年级的学姐在下面小声讨论,喝彩声不断。
“那个是学弟吗?”
“哦,他是之前开学典礼讲话的那个酷拽天极品学弟!”
“救命,狗一中几百年修的福气啊!”
“这学弟看上去还很凶。”
“帅得半死不活。”
“有你这么形容的吗?明明是帅得死去活来。”
……
这些人的话被一班同学们听到还是有一点小骄傲的,不过之所以距离产生美,是因为近距离接触陈念荒之后,还是觉得不接触更好。
宋写宁听到这些话,看了眼陈念荒,又看了眼学姐们,冷不丁打了个寒颤,正当她扭头想找林致优吐槽时,身边人没了踪影。她居然在帮向春生测仰卧起坐。
不知为何内心升出了一种被背叛的异样,所有人远离向春生是一件公认的事。林致优这样,自己和别人反倒成了这件事始作俑者,心里总归不太舒服,即便知道她也是被迫的。
向春生做每一个动作都很吃力,像是生锈很久的钢铁机器人,身上的每个零件都在发出反抗的声响。
林致优忍不住皱眉,这人演戏有点太过了吧,不过摘掉眼镜还挺漂亮。
柔顺乖巧的马尾散乱舒张,随着存在感强烈的呼吸声起伏着。
明明很痛苦,却依旧咬牙坚持着,原本林致优以为她会是一阙词藻浮华的宋词,一樽中看不中用的花瓶,现在看起来更像春雨夜里不断抽出枝条,疯长枝桠的枯木。那股子属于她的野草般旺盛的生命力。
而这样带着露珠的野草不过是浅洼地在寻常不过,最不值一提的一株。
自诩,如果换作是她,在面对如此孤立无援求告无门的境遇,绝对没有向春生那样的勇气。
“二十五个。”
向春生艰难地起身,一言不发地走去了厕所,独留林致优站在原地。
收回那颗该死的同情心。
好吧,是她活该。
林致优看着那个倔强的背影,撇了撇嘴。
本狗:陈念荒超经意色、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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