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封落日 第5章 第五章

“傅良意?”简棠睁大双眼，“迟冉，我和他一起长大，他不是这样的人。而且你们也没有交集不是吗？”

莫迟冉见她一脸疑惑，便问她:“为什么你觉得我说的不是田松清，而是你朋友?”

“田学长更不可能啊！他可是票选出的学校最温柔男生。”简棠告诉她原因。

最温柔男生?要是你见到他昨晚行径便不会这样觉得了。莫迟冉心里想。

“听说田松清是计算机系的，我想让他帮我找到发帖的人。”莫迟冉现在还不打算揭穿田松清的真面目，便找了个借口，“对他来说应该很容易。”

“原来是这样啊！对哦，学长人这么好一定会帮我们的。”简棠恍然大悟一般，弯起漂亮的眼眸，对着她笑。

简棠是目前莫迟冉在京大唯一交到的朋友，单纯善良，被爱包围着长大的富家小姐，对所有人都友善，也只有她愿意接纳满身刺，冰冷的莫迟冉。

现在她笑意盈盈，好似天边初升的太阳，带给人温暖。莫迟冉不愿打破她内心对田松清的滤镜，不想她见识到那人的阴暗面。

“你们在聊什么呢？这么开心！”简棠拉着莫迟冉到他们面前。

田松清一看到莫迟冉，嘴角就隐隐开始痛，笑容戛然而止。

“互联网大赛的事。”傅良意先开口。

“哦，那聊完了吗？我们也有事要拜托学长。”简棠问他。

傅良意点点头，淡淡扫了一眼莫迟冉，还是昨天在店里见的那副清冷疏离模样。

简棠没察觉到傅良意的眼神，只一心求助田松清，“学长，有人发帖子污蔑我朋友，我们想让你帮忙找出那个人，可以吗？”

田松清不作声，帖子本就是他发的，昨天没得手，他气不过，便撒在了那只白猫上，嫁祸给莫迟冉。要是因为别的事简棠来找他，他肯定十分乐意，可偏偏是这件事。

简棠觉得他有些反常，还以为是他没听清，刚想开口再问他一次，就听见一旁的傅良意姿态轻慢，不咸不淡地问:“你怎么知道是污蔑？”

昨天他亲眼看见莫迟冉欺负田松清，今天她又被爆出虐猫，加上一直以来田松清的风评都很好，刚刚和田松清聊天时他的语气和善，他不得不怀疑莫迟冉是坏人。

“你自己看看，根本就没证据。发帖人就是故意把罪强加到她身上的。”简棠不知道傅良意吃错了什么药，大清早的就要和她作对，有些恼火，把手机怼到傅良意面前。

傅良意推开她的手，“你不也没证据证明不是她做的吗？”

莫迟冉盯着田松清，想起了昨晚他说的话，起了疑心，难道陆怀阳受伤真不是意外，是田松清特意设的局?”

她没听进去傅良意和简棠的对话，脑海中不断浮现出一个画面，陆怀阳静静地躺在重症监护室一张病床上，闭着眼，戴着呼吸机。那时候她觉得一天二十四小时格外漫长，医院里混杂的气味压得她喘不过气来，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恐惧。

傅良意见莫迟冉一动不动，也不说话，像置身事外一样，就中止和简棠的争论对她说:“学长受了伤，没法帮你。”

傅良意的声音把她从漆黑没有尽头的医院长廊带回到现实，她逼近田松清，质问他:“为什么怕警察呢？因为曾经害过吗？”

田松清眼神飘忽，看来她是猜对了，陆怀阳受伤和他有关，而且可能另有隐情。她屏着一口气咬着牙，眼神里展露出一丝戾气，手伸向田松清，有想掐着他脖子逼他说出真相的冲动。

“你做什么？”傅良意以为她又要动手打人，飞快挡在田松清面前。

莫迟冉恢复理智，把手放下，她白了一眼傅良意，对他身后的田松清说:“晚上睡觉小心点，猫和人都会在床尾看着你。”

莫迟冉恐吓完便转身离开，简棠瞪了一眼田松清，坚信他肯定不是个好人。余光看到傅良意护在他身前，知道她这发小同情心又泛滥了，不分青红皂白就和自己认为弱的一方共情了。

*

莫迟冉迫切想知道真相，她坐车来到了京禾市重安分局长林街派出所。

陆怀阳最早是这里的民警，后来又成了卧底警察去了南方打击犯罪。原先陆怀阳一个月会联系她一次，虽不能透露具体的信息，但他会告诉她任务进行得很胜利，让她放心。月月都是如此，可谁能想到一年前他给她打电话报平安的第二天他就出了事，被送进了ICU。

莫迟冉曾问过和陆怀阳亦师亦友的老警察卢承，他告诉莫迟冉是任务失败了，陆怀阳自己暴露了身份，被犯罪分子报复了。

她对此深信不疑，但今天她觉得卢承一直在骗她。

“小莫，你怎么来了?”莫迟冉问了派出所的民警，依照他们的指引找到了卢承，却没想到他正在修警车。

昔日风光无限的刑警大队队长，现在沦落到在一个小分局打杂，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

找了个可以说话的地方，卢承用刚烧好的水给莫迟冉泡茶，她不愿啰嗦，直接开门见山问:“卢队，我哥到底是怎么受伤的?”

“好久没听到这个称呼了。”刚泡好的茶热气腾腾，茶香四溢，但也烫嘴的很。卢承知道没法再瞒着她了。“当年是突遇变数，识人不清，遭人暗算了……”

“我的小姑奶奶呦，你知道今天上午赚了多少吗？”

莫迟冉不知道她是怎么走出派出所回到游戏厅的，只知道她的心像一张被揉成一团的纸，胸口突然幻痛。

李志平没看出她的异常，只高兴地和她分享上午的营业额。“不过，也有好些人抱怨，说我们欺骗消费者，根本就赢不了兑换券。是不是到了后面，越来越难成功了啊？”

“怎么可能，今天早上我检查游戏机的时候，发现六号机器里有一张兑换券没被人拿走，应该是昨天客人成功了忘拿走的。”游戏厅另一个兼职生李从南听到李志平的话立马说道。

“哎呦，多可惜啊！昨天下大雨没几个人。小莫，你好好想想，看能不能联系上那个客人，别浪费了这张兑换券。”李志平对莫迟冉说。

“李从南，你是摄影社的吗？”

“是。”

“你们这段时间不是组织了拍摄校园里流浪猫的视频吗？”

“对。”

“昨晚也有摄像机在拍吗？”

“嗯。”

“那麻烦你件事。”

“行。”

这是莫迟冉第一次对李从南说这么多话，他有些受宠若惊，脸变得红彤彤的。

李志平在心里笑他没出息那样，但不自觉夹起声音来，“小莫，你听见我说话了吗？”

莫迟冉点头回应他，他倒是没脸红，只是笑得眼睛都快眯成一条缝了。

李从南很快就把视频发给了莫迟冉，她坐在柜台里慢慢找白猫的身影。

游戏厅门上挂了一小铃铛，有客人进来时铃铛会响起，每次听到空灵的铃声，莫迟冉就抬起头来看。不过到了下班的时间她依旧没等来傅良意。

周五下班早，隔天是周六，她每周周末都会在家住，于是今天晚上就直接不回学校了。民法课的老师很欣赏她，给她介绍了个兼职，是在朋友家开的高档餐厅里做服务员，薪水比平时的兼职赚的多不少，她格外珍惜这份工作。

七点她来到那家餐厅，换上统一的制服开始干活。她本想专心些，别犯错害得自己丢了这份工作，可脑海里一直回荡着卢承说的话，“田松清给那个女的指了条路，她间接害得怀阳暴露了身份。”

莫迟冉不断对自己说:“那个女的，我要找到她，我一定要找到她。”

“已经满了。”她正在给一桌客人倒酒，一时失神，红酒越过杯口的界限溢了出来，

经客人提醒，她才连忙道歉，拿纸巾擦桌上的酒。

白纸被红酒浸染，完全变湿变红，如同人一旦沾上了仇恨，便会不由自主地扭曲自己。

店里的经理看到了她失职，把她叫到外面训斥。

莫迟冉心没有任何波澜，她自从陆怀阳死后就一直是在苟活，没能自杀只是因为去年为陆怀阳治病欠的债还没还清。现在她有了另一件事，报仇，人生好像还多了点意义。

一阵风吹来，她对面有一间包厢，窗户没关紧，室内的浅蓝色窗帘被风吹动。莫迟冉无意间看了一眼，竟和包厢里的坐着的傅良意对视了。

看样子是一家人在为一个女孩庆生，女孩一看就知道很幸福，拥有很多人的爱。莫迟冉又想到自己，她活到如今只拥有过陆怀阳对她的疼爱，别无其他，那是不是替他报仇是理所应当的。

莫迟冉再往里看了一眼，像个小偷一样窥探别人的幸福。

这次没看见傅良意，也是，他早上看她的眼神她再熟悉不过，是厌恶。

她收回目光，要回去继续干活，转角处居然撞见了傅良意。

他散漫靠着墙，从烟盒里拿出支烟咬在嘴里，还没来得及点着，像是察觉到了莫迟冉的存在，停下了动作，视线轻飘飘落在她身上。

莫迟冉想起来李志平交代她的事，从口袋里拿出那张兑换券递给他。“不好意思，那天错怪了你。”

傅良意像是没想到她会做出这种举动，把烟从嘴里拿开，夹在手上，对她好言相劝:“善良点，改过自新还来得及。”

莫迟冉知道他误会了她，但也懒得解释，抬脚就要走，刚经过了他，就听见身后传来了打火机响的声音。

她停下脚步，回过头，看到傅良意手指间一点猩红，她问:“能给我一支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