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退回到昨天晚上,女生房里气氛出人意料得温馨。
姬灵眯着眼靠在钟骊身上,穿着她带来的旧衣服,耳边能吹出热风的法器嗡嗡作响,舒服得几乎要睡过去。
看着姬灵那张漂亮得过分的脸,钟骊本来心里先存了三分警惕。
不光是出于刚才进门前沈鉴的提醒,玄学世家的出身也让她心里无比清楚,凡是超出寻常的美丽都意味着危险。
美人面下枯骨生,总是没错的。
但她实在是很难将这种危险和面前人幸福的面容联系起来。
几分钟前,刚洗完了热水澡以后的姬灵脸上泛着红晕,神奇的水龙头连带着现代科技迅速让她折服,这可是她之前从未想过的享受。
人类实在是厉害,居然能造出这么多神奇的东西,还个个合她心意。
姬灵披着一头滴水的长发踏出浴室,对这个神奇的时代感恩戴德。
她还没来得及感怀完,就听见钟骊的叫喊:“哎呀,怎么这么湿着出来了!”
她满脑子对自己念叨的“应该警惕”被自己抛在脑后,还是照顾人的心占了上风。
钟骊一手拿着毛巾一手举着吹风机,把毛巾往姬灵头上一兜,打开吹风机开始呼呼吹风,声音被风声吹得听不真切:“衣服都湿了,这个天可难干了,这样要感冒的!”
突如其来的热风让姬灵心下一紧,但她没多久就倾倒在神奇的现代科技下,被热风吹得满面幸福,越吹越困,逐渐靠在了钟骊身上,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她眯起眼睛时长而卷翘的睫毛并在一起,眉毛上沾了水聚在一起,显得格外浓墨重彩,让她本就突出的五官显得更加锐利。
但她神色恹恹,满脸写着困倦,脸上没有半点机灵劲,看着也并不锐利,钟骊实在想象不出沈鉴口中的“战斗力”到底是怎样的。
她只是盯着自己手中姬灵的发丝,觉得自己似乎也被吹风机吹得有些脸热。
姬灵的哈欠一个接着一个,让钟骊看着看着也有些困了。
倦意很快传染,两人都早早睡下。
而清晨突然惊醒的钟骊,却被不见踪影的姬灵吓了个魂飞魄散。
她几乎是跳着起床去砸沈鉴他们房间的门,还没敲两声门就开了,她惊魂未定的脸对上沈鉴同样难看的神色,还没开口,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沈鉴已经知道了。
但实际上沈鉴也就比她早几分钟知情。
他本来还陷在一场大梦里,正梦见自己在一个古色古香的小隔间里。
隔间临水,紧闭着窗扉,从窗框里看去外面的造景颇为雅致,看得见湖心小亭傍着垂柳,亭子却不是常见的制式,檐角立着不知名的兽像,张牙舞爪地对着他。
一道年轻姑娘的人影背对着他坐在窗前,面前书案上散落着书卷,人影却没在伏案看书,而是一手支着着头看向窗外,从背影里也看得出向往。
这隔间的景是第一次见,人影却不是。
自从加入九零四所后,沈鉴时常会做这样的梦。
梦里总是这样一道少女的背影,十次里能有□□次在逃学走神不认真看书,但每次沈鉴想要近身看一眼她的真容时,只要这个念头刚一出现,他就会突然惊醒,仿佛一脚踩空。
似乎冥冥之中有什么在警告他,这是不能为他所知的禁忌。
沈鉴看着桌岸上的书卷,正心下腹诽她怎么又在走神时,就见书页被风吹动,哗啦啦连翻好几页。
人影不为所动,依旧对着窗外的景色神往,半点没把心思放在学业上,沈鉴却心下一紧。
窗户紧闭着,哪里来的风?
这怪风一路掀起书页,一直拂到沈鉴身侧,从他衣袖间吹过。
沈鉴陡然从梦中睁眼。
姬灵偷溜出门的动静很小,像一阵轻风在阵法上掠过,掀起了一丝波澜,很快归于平静。这一丝波澜从浅睡中的沈鉴的神经上扰过,把他从睡梦中拉出。
等他意识到那一丝波澜是什么,头皮一紧,立刻翻身下床。
谷琅本还在睡梦中,被沈鉴起身的动作一惊,也立刻警觉地醒过来,像野兽一样一滚翻身下床,就看到沈鉴难看的神色。
“她出去了。”
沈鉴一边迅速地穿衣,简短地向谷琅交代了情况,一边暗自思忖着对策。
他在房间门口布下的阵法是九零四所里最常用的保护型阵法,不需要布阵人时时刻刻盯着,就能自动对识别到的恶意做出反应,恶意越剧烈反应越明显,若是真有伤人之心,在踏出阵法的瞬间就会被巨力拍回去。
但巨大威力的代价是,如果想要穿过法阵的人并不怀着恶意,法阵对其做出的反应就极小。
因此普通人可以随意穿梭,丝毫不会察觉,可以说是绝佳的用于保护的措施。
这么说来,至少姬灵不是出去作恶的。
三人迅速出了酒店去找人,本来做好了分头寻找陷入僵局的打算,谁知却全不费功夫,还没开始找,线索就自己送上门来。
原因无他,见过姬灵的人总是印象深刻。
酒店楼下卖牛杂的老板一听,把毛巾甩到脖颈上,憨厚的大笑道:“见过啊!靓女在我这吃了几个丸子,往那边走了!”
手打牛肉丸滚过鲜汤,一口咬下嗞嗞爆汁,一路烫到人的心口,佐两口晶莹剔透的肠粉,酱汁咸鲜入口滑嫩,配上虾仁,再一口气喝上半杯竹蔗马蹄水,睡了一晚空空如也的肚子才满足起来。
他们顺着人指引,就看到了正坐在路边吃东西的姬灵。
她身上没带现金,更别提什么手机支付方式,但是一路从街头吃到街尾,吃得嘴片刻没停,居然也没花钱,每个老板见了她支支吾吾地指着菜单,都乐呵呵先给她盛一大勺。
“靓女往我摊前一站,我生意都好了。”卖肠粉的老板刷地把抽屉塞回笼里,客气地招呼找来的三人,心领神会地挤了挤眼,“你们是在拍什么节目吗?能不能把我摊子招牌拍进去?要不要也来一份?”
钟骊看了眼站在一旁朝他们挥手的姬灵,她大大方方地打招呼,没有半点自己偷跑带来麻烦的自觉,见他们找来,还慷慨地把装着肠粉的盒子递过来。
姬灵站在路边,昨天晚上钟骊带来的衣服被她洗完头散着的头发弄湿,又在百越市潮湿的空气里闷了一夜湿得难受,她出门时索性换回了之前第一次见面时那条白裙,站在路边像是神话里的仙女降世,清丽出尘,几乎和路过的行人不在一个图层里,难怪老板见了会心软。
“……你怎么出去也不说一声,”钟骊叹了口气,一直悬着的心终于咽回肚子里,“我们差点被你吓死!”
“我肚吱饿了。”说话也没影响姬灵继续吃东西,嘴里的肠粉把出口的话搅得含糊不清,但好歹说全了句子。
她并不需要睡眠,但也学着钟骊的样子按照常人的习惯生活,到了清晨时肚子又饿了。
楼下早市的叫卖声和早点的香味顺着没关紧的窗户缝不由分说地钻进来,勾得姬灵食指大动,她本想偷偷吃点再假装没事回去继续睡觉,谁知这么不巧,被惊醒的三人抓了个正着。
钟骊放下心来,本来还想接着嘟囔两句,却被沈鉴伸手截断。
沈鉴把该付的钱付给老板,又多要了一碗滑蛋肠粉塞进姬灵手里,示意她继续吃点,拉着钟谷二人退远了几步。
他今早方才一看到姬灵的瞬间,就明白了那一点违和感在哪。
在第一次见面的夜晚交手后,他拉着姬灵的衣袖躲过农庄老板,却被当时还浑身是刺的姬灵燎了手,拿一桌好菜才把人哄好。
姬灵那身白裙不是真的衣服。
沈鉴交手时就看出,那恐怕是她自己用灵力编的,也许是见人都穿着衣服,也知道自己不能衣不蔽体地乱走。
沈鉴本来没把这放在心上,甚至把这点小细节当作姬灵有一定人类常识和廉耻的佐证,但现在却发现了不对。
他从手机上调出报案人提供的失踪人照片,滑到白河那张,低声问钟骊:“她身上这条裙子,像不像白河失踪时穿的那条?”
白裙的款式何止千千万万,钟骊本来没放在心上,但越是仔细看看照片越觉得心惊。
白河最后留下的门禁照片光线不好,白裙反着光照得看不真切,室友特地提供了平时白河穿着这条白裙的照片,方便后续寻找。
根据这张照片一看,白河失踪时穿的白裙长度拖地,款式复杂,挂着长长的腰链,看着极为时尚。
现在打眼一瞧姬灵的白裙,虽然一眼看去不太相似,但以钟骊研究衣服的眼光来看,袖口衣领版型如出一辙,收腰的设计和裙摆散开的形状更是一模一样。
一开始并不让人觉得相似是因为白河那条白裙设计繁复,装饰颇多,裙摆层层叠叠点缀着流苏蕾丝,许多衣带并着金属链条垂下,而姬灵那条半点装饰也无,第一眼看着只让人觉得朴素。
要以寻找相似点的眼光看来,这两条裙子越看越像,如果说是巧合,倒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但如果要用另一种角度揣测,这就更像是一种刻意的回避。
三人的神色都沉了下来,互相交换了个眼神。
路边姬灵吃东西的动作片刻不停,吃完了手中的肠粉还意犹未尽。
姬灵不知饥饱,这具人身是自己用灵力塑的,吃下再多的东西也不会觉得太饱,总能再来几份。
昨晚她吃饭时偷偷觑了一眼沈鉴的神色,知道不能让自己显得异常得太突出,自己在心里换算了一下吃下的份量和昨天晚饭时钟骊吃的对比,觉得是时候见好就收。
反正这个和平的时代如此完美,想吃什么东西下次继续就行。
但等她坐上车和三人一起前往分所,又坐进和昨天不一样的小隔间时,姬灵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似乎还是哪里让人起了疑。
这个小隔间空间狭窄,三面都是空无一物的暗墙,只有一侧的墙壁上有镜子,照出姬灵自己的面容。隔间里只放着一张窄桌,两头放着椅子,姬灵自己坐了一头,另一头空着没人,桌上却放了两杯热茶。
这不是多友好的待遇,恐怕挺难对付。
姬灵舔了舔嘴,颇为遗憾地想,难道以后要吃不成了吗?
偷溜出去找东西吃的小鸟做错了什么TAT小鸟只是肚子饿了TAT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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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偷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