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鬓边娇贵 第18章 暗涌(六)

作者:不似桂酒 分类:其他类型 更新时间:2024-12-15 23:34:44 来源:文学城

蕙姑自然答应。

她在帐中系了一枚银香球,里面装有安神的香粉,用团扇轻轻扇动,使得香味溢出,凝聚不散。

恬淡柔和的香味冲淡了映雪慈的不安。

她将手肘垫在头下,蜷缩着睡去。

六月炎热,她只穿了一件心衣,并玉色裈裤。

背脊浑白如雪,小小的腰窝轻微凹陷。

润润的,盛着月光一般。

另一只手越过罗帐,软软搭在榻边,细指微蜷。

蕙姑怜爱地摸了摸她的脸颊,待她睡熟,她叫来柔罗,“我去云阳宫一趟,你在这儿守着溶溶,等我回来。”

柔罗道:“姑姑,是崔太妃又让你过去吗?”

蕙姑抿唇,没有回答她的话。

将映雪慈起夜要饮用的茶水沏好,临行前又看了映雪慈一眼,见她睡得稳妥,才微笑着合上罗帐,离开了含凉殿。

夜色沉沉。

崔太妃坐在床边,感受着额角力道均匀、温热舒缓的按揉,连日的疲惫和烦躁都被一扫而空。

她嘴角情不自禁扬起幅度,连带语气也温和几分。

“宫中那些庸医开了许多方子,都治不好我这头疾,还得是你这双妙手,经你一按,哀家通体舒畅,只觉心情都好了许多。”

她心情好,其实也不只因为蕙姑帮她按头。

还有一半原因,是得知皇帝让惠能大师给慕容恪办了法事。

惠能大师是谁,那可是金山银山都请不来的圣僧,禅宗大能,弟子千万,哪怕皇帝见了也要礼让三分。

他肯为慕容恪超度,她的儿子来世定能入个好轮回。

蕙姑垂眼道:“能为太妃娘娘解忧,是奴婢的福分。”

崔太妃睁开眼睛,不动声色借床畔的镜子打量蕙姑。

上了年纪的女人,眼角细纹堆叠,一副老实普通的样貌,丢进人群里都找不着,性情也柔顺。

难怪能被映家那样恪礼温恭的人家挑给女儿做乳母。

她看了一会儿,不紧不慢笑道:“你这一手好技艺,让你跟着映雪慈去了,哀家还真有些舍不得,若你不在,哀家日后再头疼,还能去找谁呢?”

她抬手,微凉的手掌搭上蕙姑的手背,“不如你来哀家的云阳殿做事,哀家正缺一个管事的女官,你这样的本事不该埋没了,哀家可以许给你旁人双倍的俸禄。你家中可有兄弟子侄?哀家可以请崔家帮忙,替他们寻一份体面的好差事。”

蕙姑手一颤,迟疑不解地看向崔太妃,“太妃娘娘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随王妃去了?奴婢家里早年遭了难,丈夫儿子都不在了,和兄弟们也早就失散多年,如今是孤身一人,只把王妃当做自己的孩子看待,断不会离开王妃的,恕奴婢不能答应太妃娘娘。”

“……还是个忠仆,也罢。”

崔太妃面露不悦,但也没再多说什么,眼中的傲慢随着烛光流溢在空气中,“好了,继续按吧,再按一会儿,哀家就要休息了。”

说着,她阖目懒懒地靠在锦枕上,再不搭理蕙姑。

一个仆婢罢了,若不是看她有几分缓和头疾的本事,她怎会看得上?

没眼力见的东西,待映雪慈一死,到时命她殉主,她自会眼巴巴地来求她饶命了。

想通这一出,崔太妃的眉头松了开来。

蕙姑低着头,继续默不作声地帮她按头。

手掌间银光一闪,两枚细细的银针渡着寒光,抵上了崔太妃的太阳穴。

崔太妃蹙眉欲睁眼,“怎么有些疼?”

蕙姑轻声道:“是白发,奴婢瞧见太妃头顶生出不少白发,恐娘娘瞧见难过,便自作主张帮娘娘掐去了。”

崔太妃一听,眼皮抖了抖,到底没睁开,“掐了吧,都掐了吧。”

她年轻时自恃美丽,在宫中横行霸道。

她的表兄太祖皇帝是个优柔寡断之人,既贪恋她的美色,又倚仗崔家的势力制衡朝堂,对她极尽宠爱。

年轻时,她很是风光。

不想容颜易老,鬓生华发,如今每每面对铜镜望见那些不知何时滋生的银发,都感到背后发凉。

她已不再年轻了。

美丽、宠爱、权势,这些她曾引以为傲的资本,都在离她而去。

她像握住一捧金沙,只能眼睁睁瞧着金砾从指缝间溜走,怎么攥都攥不住,逐渐变得气急败坏,面目狰狞。

蕙姑轻轻道了声是,手掌包住针身,平静地插入了崔太妃的穴位中。

短暂的刺痛和拔去头发没什么差别。

她学过针灸,轻轻一捻,针入皮肉,很快就消失在皮肤里。

这两枚针一时不会致命,但会随着血液经脉淤堵在脑中。

长此以往,人会困乏疲惫,精神恍惚。

随着身体不适,崔太妃会越来越依赖她的手法,她便会布入更多的针……

忽然暴毙恐引起猜测,但久病不治或可掩人耳目。

崔太妃死了,也就没有人会欺负溶溶了。

夫人去世,她便是溶溶的母亲。

溶溶就是她和夫人的女儿,无论如何,她一定会保护好溶溶。

崔太妃想让溶溶死,那她就先下地狱吧。

蕙姑看着崔太妃光滑无痕的鬓角,微微一笑,听见崔太妃连打了两个哈欠,她柔声道:“太妃娘娘累了,奴婢服侍娘娘先睡下,待娘娘再头疼时,奴婢再来。”

崔太妃不知为何困得厉害,摆摆手:“去吧。”

清早映雪慈难得赖床,她其实早就醒了,下巴搁在藤枕上出神。

蕙姑和柔罗挽着襻膊,露出白净手臂,在殿中走来走去,收衣备膳。

含凉殿人虽少,但胜在清净温馨。

辰时蕙姑来唤映雪慈起身,才发觉她不知何时悄悄换好了衣裳。

清素素一身,正坐在妆奁前咬唇往头顶戴莲花纱冠。

她怎么戴也戴不好,蕙姑走过来轻轻一拨,就戴好了。

映雪慈仰头甜甜地一笑,颈子又细又白,“若是离了阿姆,我都不知道怎么活啦。”

蕙姑点她鼻尖,“就会撒娇。”

方才崔太妃的宫女传话来说,崔太妃今日头重脚轻,怕是着了风寒。

蕙姑并没有让她进门,委婉地告诉那名宫女,王妃今日要去小佛堂为礼王的法会抄经,无法前去伺候婆母。

区区风寒,怎能比得上儿子的往生重要?

崔太妃果然没有再派人过来。

宫中小佛堂修建在御囿北边一带,接近建礼门,离禁中很有一段距离。

平素常有宫人出入,翰林院值宿的官员也宿此门内。

较其他三座宫门,这处把守不算严格。

映雪慈巳时来到小佛堂时,智空已经等在那里。

他指导映雪慈先去佛龛前参拜敬香,又教她如何净手焚香。

焚的是檀香。

檀香馥郁甘甜,映雪慈擦净了手,放在鼻尖轻嗅,只觉异常甜腻,仿佛连指骨都浸满了那种幽甜。

智空道:“小僧出入不便,到六月十九前,每日傍晚皆有上清观的女冠从建礼门来,帮忙取王妃抄写的经文,带给小僧,王妃若有什么想问的,只管问她们便是。”

映雪慈想起,昨日天贶节法会上,的确有一群身着道袍的清丽女冠。

她们并非惠能大师弟子。

天贶节不分佛道,普天同庆。

太祖的亲妹妹玉真公主追求道法,出家去上清观做了女冠。

以后每逢天贶节,玉真公主便携女冠弟子入宫探望兄嫂,传授道法。

如今玉真公主虽已仙逝,但留下的规矩还在。

上清观的女冠年年在天贶节入宫,为嫔妃祈福解惑。

映雪慈不知怎地心里一动,有了个模糊的想法,她垂下眼睫低语:“我知道了,多谢小师傅。”

待智空离开,映雪慈合上门,回忆方才他提及的女冠一事——

女冠们应当也是六月十九出宫。

届时宫门大开,佛僧道人离宫,必会有宫人簇拥围观。

她若能想办法趁机混入其中,会不会有一线可能……

香炉中线香忽然明灭。

滚烫的香灰掉下来,将供在桌上的经文烫出一个洞疤,烧焦好几页。

映雪慈连忙掸去香灰,心疼地抚了抚残缺的经文,对柔罗道:“柔罗,这卷经文被烧坏了,你替我再去取一卷来。”

柔罗领命而去。

映雪慈将烧坏的经文收好,瞥见佛前本该供奉莲花的白瓷瓶里,空无一物。

小佛堂是水榭,不必出门,后面紧挨一片莲花池,便推门去摘莲花。

湖面微风阵阵,蜻蜓低飞划过水面,涟漪一圈圈扩散开,映出她素骨凝霜的身影。

映雪慈回到佛堂,怀中莲花清香四溢,清清淡淡,因沾上她的体温,变得温暖甘冽。

她往瓷瓶中装清水,水珠溅上她的细指,沿她薄嫩的指尖滴落,漂亮的不像话。

那截微微凸起的腕骨,精致地像一碰就碎。

一时分不清白瓷和手指,哪个更白、更润些。

待水灌满,映雪慈将莲花插入瓶中,刚要抬头,腰腹忽然被一只宽大的手掌扣住,将她轻易翻了过来。

两手微一用力,托住她的/臀/尖,将她抵在了供桌上。

映雪慈惊惧交加,颤着唇瓣想喊人,被他像有预知般压制住娇嫩的嘴唇。

慕容怿的呼吸幽幽扫在她锁骨上,烫地她一阵瑟缩,肌肤泛起一颗颗细小的颗粒。

“别叫,是朕。”

映雪慈含泪抬眸,撞入一双幽深的眼睛。

他分明没什么神情,和端坐明堂时一样的矜重尊贵。

可不知怎地,就这么垂下眼皮盯着她的时候,她隐隐从他眼睫的羽隙中窥见一种灼热。

等他俯下脸抵近她的鼻尖时,那种灼热又消失不见。

目光冷静,变回了一个品尝佳肴、居高临下的掌权者。

他冰冷的手指抚过她同样冰冷的雪腮,轻轻打转,以指腹摩挲,“朕碰巧路过,来看看你。”

建礼门离禁中足有半柱香的脚程。

皇帝的大殿,通常离正门太华门更近,建礼门平时只留给无关紧要的官员、宫人和宫中采办出入,他怎么会是碰巧?

窗外竹影摇摇,许是太紧张了,映雪慈濛濛的双眼止不住地瞧向门外,疑心那是否是人影,“陛下……”

喉咙笼上柔媚的鼻音,她被吓出一层薄汗,鬓发黏湿在脸颊上,衬得小脸白腻,樱唇鲜红。

她被皇帝分开两腿抱在怀里。

这个宛如抱着婴孩的姿势,让她颇有些羞耻,只能凄楚地咬紧嘴唇,无力看向慕容怿。

“会有人进来的,臣妾的婢女很快就要回来了。”

慕容怿低头,恰好可以看见她嫣红的耳垂,红的能滴出血。

凌乱的衣襟里,皮肉雪白。

她今天戴着莲花纱冠,雪纱柔软地裹着她白生生的小脸。

这是一种女道人常用的冠饰,圣洁优美。

此刻却被她细喘微微的样子,穿戴出了一种令人食指大动的靡艳。

她是他的弟妹。

年纪轻轻失了丈夫,他身为兄长,理应代替早逝的弟弟好生宽慰照拂她,等她羞涩含笑,感激不已地对他道谢。

如今,他却把她逼得小心翼翼攀上他的肩膀。

被欺负成这样也还是温温柔柔的,仰起漂亮的小脸含泪对他笑……

同样妩媚的笑容,她对慕容恪做了多少回?

这是慕容恪教她的?

无论再不愿,再痛,也不能对郎君流泪。

慕容怿箍住她的下颌,目光变得幽深无比:“无妨,朕已派人截住了她,不会有人进来。”

映雪慈一愣,忽然想起之前在卧雪斋。

在她病得睁不开眼时,他是否也是这样拦住了她的婢女,在绵绵的雨声中,呼吸压抑地替她穿上了鞋袜?

很慢的,她轻轻哦了声。

像是认清了如今的处境,她单薄的身子微微颤栗起来,细指揪紧了他的衣襟。

映雪慈能感觉到头顶他愈发滚烫的鼻音,心乱如麻。

她以为留在佛堂抄经,在法会结束前,慕容怿都不会动她。

正好半个月的时间,足够杨修慎将假死药带回,她瞒天过海,顺利离开,可若是慕容怿不想等……

如果他今日、明日就想要她,怎么办?

帘外宫漏迟缓,静谧非常,映雪慈失神片刻,细指捻住了慕容怿的衣袖。

她仰起头,泪眼濛濛。

慕容怿看清她眼中的泪意,脸色微沉。

却听映雪慈柔柔地道:“臣妾没有哭,臣妾只是欢喜,臣妾心慕陛下,愿意同陛下欢好,只是亡夫刚刚过世,还望陛下给臣妾一点时间,好不好?”

慕容怿紧盯着她,“几日?”

映雪慈轻轻咬牙,“半月。”

法会结束,彻底超度慕容恪之日。

慕容怿眯了眯眼,手缓缓用力,疼得映雪慈不住皱眉,“十四日,今日不算。”

他的声音不疾不徐,听不出一丝情绪,“朕要他亲眼看着。”

看着,却无计可施,魂飞湮灭。

送走慕容怿,映雪慈的手连笔都握不稳。

她垂眸望着空无一物的宣纸出神。

十四日……

无非一日之差,应当不会出什么差错。

她明日就去找阿姐,将离开之事告诉她,有她相助,便再无后顾之忧。

下定决心,映雪慈执笔默写在崔太妃那儿抄写过无数遍的经文。

抄到第三章时,门外忽然传来低低的敲门声。

她只当是柔罗回来了,搁笔前去开门,不想映入眼帘的是一身青色官袍。

修长玉立的男子站在门外,微微抬起头,露出一张深邃清俊的面孔。

映雪慈呼吸一滞,她下意识后退了一步,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在这里,“安平伯,你怎么会……”

“王妃。”

安平伯薛琮俯身施礼,低头掩饰嘴角的苦笑。

两年了。

两年以来,他还是第一回能这般光明正大走到她的面前,望着她,却再唤不出一声溶溶。

“臣暂领太常寺少卿一职,陛下将天贶节法会交由臣一手操办,臣恰好入宫面圣,听闻王妃在小佛堂抄经,便想来瞧瞧王妃……可有什么,臣能帮得上忙的,臣在所不辞。”

太常寺掌管礼乐祭祀,他初时并不知她会来,直至在法会上瞥见她的身影。

柔美,清丽,比她出阁时更加沉静婉约。

他失了神,回到家中辗转难眠,千方百计求得一次入宫面圣的机会。

在佛堂外徘徊良久,犹豫再三才敢敲门。

一肚子的话,临到嘴边,才发觉最想问的无非是,她好不好?

有没有他能帮上忙的?

若有,他一定……

“多谢安平伯记挂,我并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法会操办的极好,想来陛下也甚为满意,我还要替亡夫多谢安平伯的好意。”

映雪慈遥遥一礼,身影纤弱,眉眼清冷遥远。

比当年将他拒之门外的少女还要冷淡。

她抬手要将门合上,薛琮心中一紧,忍不住上前一步,轻轻唤了声“溶溶!”

意识到失言,他脸色白了白,“我只是想问你过得好不好,礼王他,对你好吗?”

他的母亲,和映雪慈的母亲乃是手帕交。

薛琮自幼常常随母亲前往映府拜访,便将映雪慈当做半个妹妹看待。

可随着年纪渐长,这份感情终于变得不同。

父亲颇得先帝重用,为避嫌,映夫人也和母亲走动地少了。

他久久见不到映雪慈,只能常常给她寄信,将天南海北的珍玩托人送给她。

从未有过回信。

他想,兴许映雪慈是将他这个少时的哥哥遗忘了。

直至她及笄那年,他再度见到映雪慈,听见她柔柔唤了声薛琮哥哥。

薛琮的心无法克制地被点燃。

他请母亲向映家提亲,可父亲是朝中重臣,无论是薛家还是映家,都不会同意这场联姻。

他无奈之下,选择了绝食。

母亲只能私自瞒着父亲,请来映雪慈。

他憔悴地醒过来,瞧见雪丽娇美的少女坐在床边,安静地凝视着他。

她生了一副合该老天都疼爱的面容,却用那张让他心疼的脸,眼眶噙泪,温柔地说着让他心碎的话语。

“薛琮哥哥,忘了我吧。”

“我不喜欢你,也不会嫁给你,我只当你从未提过,到此为止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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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暗涌(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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