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爹,这是个真正的活爹。
【真是个难缠的祖宗,你干嘛要救她?你自己都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
你以为我想救她?我看起来像是那么好的人,善心大发的大善人?
【哦,大善人,那你现在要去干什么?】
救人。
何不语的眼睛还没瞎,留渊的腰牌她能认得出来,开阳宗的内门弟子。
青麟宗所有下发下去的腰牌都是有轻微区别的,别人不一定能够全部分得清,但何不语可以,她曾经日日都有经手各个宫中事务,认几个腰牌可难不倒她。
她是掌门亲传,在没有特殊状况存在时是大部分宫门弟子的师姐,师姐救师妹,天经地义,虽说她动手救这个师妹的时候屡屡碰壁,但该救还是得救,毕竟这是她无可推卸的责任。
当然,救不下来的话也没人会怪她。
何不语轻轻动了动手臂,将被禁锢着的右手抽离出来,她试图扒开那东西紧紧卷着自己的尾巴,结果像摸山药抓泥鳅一样根本捏不到手里去,,那柔韧而湿滑的触感令她毛骨悚然,她不信邪地又扒拉住它不安分的尾巴,出乎意料,神秘生物通人性似的松开了紧紧掣肘住何不语的尾巴,摇晃巨大的尾巴转了过来,坚硬得像骨头一样的质感贴着她的肩膀擦了过去。
没等它完全游过去,何不语就缓缓地浮出水面,将头露出水面呼吸几口新鲜空气后,她才又钻了下去。
岸上无人停留,许是他们清楚地知晓河里的存在是什么鬼东西。
她划开身周浑浊的水,缓慢地靠近自己的目标,留渊被那些红线牵着下沉,她身上绑着的石块本就令她持续下沉着,再加上那些丝线的诱惑拉扯,留渊很快便接近了水底,紧接着便毫无知觉的陷入流沙。
何不语猛地伸手抓住了留渊,试图把她拖出危险的流沙,在水下人很难使劲,流沙之下就是那个蚌的老巢,就这样放任留渊她直接被卷入流沙之中的话,不死也得没半条命,但就算待在这水里,长久之下不把她拽出去也是会被淹死的。
脉络之中流淌循环的灵力能够保护修士的身体不被伤害,但这是暂时的。
在留渊这个阶段,也就是金丹期,在水中灵气可以保持她生理正常活动很久,她可以不用像何不语一样每隔一段时间就得浮上水面呼吸换气。
不管是九年义务教育的防溺水课堂还是大学的防溺水课堂,都有教导过流沙和溺水的危险,当人陷入流沙之中便几乎再无脱逃之可能。
或许是何不语的极力阻拦起了功效,陷在亲人团聚久别重逢幻觉之中的留渊动了动手,但也仅仅是动了动手。
“姐姐,姐姐,难道你又要离开我了吗?”但这微不足道的行为却吓着了缠着留渊的红线,它勒得更为使劲,“别丢下我,姐姐——”
它们有生命似的蠕动起来,一大团紧紧簇拥住留渊,隔开两人的接触。
血红的丝线深深扎入何不语拉着留渊的手,试图逼迫这个倔强的女孩松手,但很遗憾,她现在几乎感受不到疼痛,毒素的渗入和泡在冰凉河水中导致的失温剥夺了她的感觉。
说实话,何不语感到有些棘手和无比的头大,水中水阻很大,她现在拿把匕首都费劲,更别提把血梅拔出来抡人了。
【唉,你应该把我塞进匣子里的。】
此话怎讲?
【来了——】
没等何不语反应过来这神头鬼脸的一句话是什么意思时,她原本稳定的周边突然翻腾起来,翻腾的水浪把她冲的一个趔趄,处理红线的手差点没拿稳匕首。
巨大的身形像火车一样撞了过来,把她连着留渊一起砸了下去。
完蛋——
——噗叽。
是蠕虫被捏爆喷汁的声音。
月影婆娑,似凉薄的丝绸从天际垂落,微弱的月光映照出他金绿色的瞳眸,棕褐色的液体从他的掌心滑落,滴在地上摔了个粉身碎骨。
“还有吗?”
纹蝶纷飞,它们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回答着乌瑜的问题。
房间内没有站着的人了,他现在在询问的是,蛊虫。
有一些蛊虫形态特殊,双生体并不罕见,若是大意令其脱逃,此行便有些得不偿失。
乌瑜会意,他伸手缓缓的推开大门,将室内中的污垢秽物全拖到了寒凉的月光之下。
他向来睚眦必报,虽说性格如此,但好在少有人惹他,乌瑜就也没做过像刚刚那样残暴的报复行为,今天这样精准的踩到雷点简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看来并没有漏网之鱼。
“走吧。”
还正在周围飘飞,栖息的纹蝶哗啦一声全部汇聚到他的身上,成片地包裹住乌瑜干枯漆黑的肢体,仿佛重塑了血肉。
乌瑜清楚的意识到自己这身装束太过于引人注目了,这帮子蠢货挑了个不错的地方,正好选在了岭南重镇明延之内,所以不管是谁动手都得掂量着点影响,不管是被人看到了还是蛊毒失控都是极为麻烦的祸患,前者可以灭口,后者可能得屠城。
但他们没有考虑到一点,蛊虫大部分主渗透,而纹蝶更是杀人于无形,这其实令人匪夷所思,他们都是使用蛊虫药毒的修士,而且跟他常有接触,就算没交过手那也是对自己有一定的了解,在场的不算功力高低,这些常识还是得清楚才是。
思及自此,乌瑜又踱回了案发现场,环视四周接着随意在现场找了个人,一刀捅进了已经了无生息的尸体眼眶里,带出一串红红白白的脑部组织。
看来脑子里没进蛊茧。
他缓缓蹲下,从一旁拖过一人来,匕首折射出森冷的光芒,乌瑜指尖接触到尸体的头部,轻描淡写地比划了几下角度,便动手将匕首捅入了头骨之中的缝隙。
随着一声令人牙酸的声音传来,他撬开了另一个人的头盖骨,粉嫩嫩的大脑皮质可怜兮兮地被盛在失去头盖骨保护的头骨之中,由于这个倒霉蛋刚死,他的脑部内容物还没有发生太大的改变。
脑子里的东西也没少。
看来,在他离开这段时间蛊师的智商集体下降,连这点规矩都记不住了。
几只馋嘴的纹蝶扑腾着接近那还算新鲜的食物,试图给自己整点饭后小甜点,乌瑜从容地开口制止,“回来,那个吃不得。”他感受得到它们的**,刚刚出生不久小纹蝶还什么也不懂,口腹之欲旺盛,但这里的食物可不是随随便便就可以吃的,吃成傻子可不好。
纹蝶精湛的拟态能力,能够保证乌瑜在不被接触到的情况下进行持续隐匿。
乌瑜轻轻地锁上了门,蛊本身便是毒,接触一点便可令凡人皮肤溃烂,刹那间一命呜呼,所以他不能将这么一个毒瘤般的定时炸弹留在这里,留在这种牵一发动全身的地方。
“走水了!走水了!”
天寒地冻四个字还没说出来呢,打更人便一眼瞧见了异常,远处成片的平房竟燃起了明火,两人一惊,小的那个很快慌乱起来,好在身边的李叔见多识广,马上反应过来。
他脚步不停,紧紧皱起眉头,低声训斥自己这个新徒弟,“慌里慌张的能解决问题?快去叫人来!”
火势凶猛,燃烧间带着古怪的香味。
可别是哪位老爷的香料铺子叫这火烧了,那可是实打实的价值连城。
这火焰越烧越大,木质结构的房子被火烧得发出爆鸣声,火势太离奇了,距离他们二人发现到赶过来仅仅过了不到一刻钟。
老李一扭头就看见自己的徒弟瑟缩着跟在自己身边,他瞬间气不打一处来,一巴掌呼在自家不成器的徒弟背上,“嘿呀,你怎么还不去啊!”
青年缩着肩膀,声若蚊音,生怕惊扰到什么存在于暗处的可怖存在,“李叔,我怕——”话还没说完就被老李打断了。
“怕个鸡毛!叫你去叫人又不是让你去送死!”
他也顾不上什么惊扰不惊扰,提高嗓门反驳,“不是这样的,我刚才瞧见一个黑影在巷道里,”他快要哭出来了,“老可怕了,我着实不敢过去,如果那个东西是活死人的话,我会被吃了的。”
老李猛地提高嗓门,“怂货,那就敲着锣去正道上!”
“不管是人是鬼先骂一顿再说!活死人?小孩儿都不信,都叫你不要去酒楼,那些个说书人跟江湖骗子是一伙的!”
鬼怕恶人,凡人一般对付鬼怪的方法就是把自己记忆中的所有脏话全骂出去。
乌瑜左右扒拉两下身上的衣服,尽量将其给扯平展,虽说皱巴了点,但好歹能掩体,他从一间空置的小楼中随意找到了些粗布裹身,不至于令自己裸露半身。
他回头瞥了一眼,算算时间,现在该烧的不该烧的都差不多烧没了,而留下的烧焦尸骨,只要没人作死去碰就不会有什么事情。
但往往糟糕事情的发生,就是有人作死去碰那些危险的焦尸。
为了防范这种事情的发生,他用从何不语那里借来的大量火符将墙贴的满满当当,着实像又糊了一面墙似的。
火符借的是天君之火,凡间之水根本没能力将其扑灭,火符火气乖戾,但仍是在符箓拘束之内有所收敛,烧毁依附之物便会收手。
没等乌瑜离开,一只黑鸟便停在了他的前面,截住了他的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