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好像看到了她素未谋面的老祖宗。
何不语终于缓过神儿来,茫然的睁开眼睛,她左眼视野内一片血红,还有什么湿哒哒的液体从额头滑下去。
冷……
地下环境相当恶劣,一块儿沙石又砸了下来,正好敲在了何不语的脑袋上。
她眼前一黑,又准备去见她素未谋面的老祖宗了。
痛觉刺激醒了她,何不语睫毛微颤,一副将要苏醒的样子。
不远处传来人声,有点像云秀。
“醒了?”
“没醒。”她下意识地犟回去。
挺精神的,云秀松了口气,嗤笑一声,“醒一醒,小姑娘,你家老祖宗可没在这儿。”接着又不放心的看了眼何不语身上的伤,“我只是给你简单包扎了一下,这里没有水,所以我没办法帮你处理的太干净。”
刺进皮肤之中的沙砾被小心的捏了出来,但覆盖在皮肤上的灰尘沙土却没办法清理,何不语身上表皮的创面很大,强行去擦的话反而会造成二次伤害。
云秀在被选为理事前曾担任过武侍,她们这些专门干架的相当了解这一方面。
何不语困难的支着胳膊试图爬起来,在原地吭哧吭哧磨蹭了半天都没能把自己支撑起来,最后还是云秀看不下去,拽她了一把,这样何不语才成功的坐了起来。
她的状态相当不妙。
腿应该是摔折了,跑不起来。
胳膊挫伤严重,抓握无力。
头很痛,眼前还有重影。
这是她人生中受到的最严重的伤害,何不语发现自己竟然没那么害怕,甚至连呼吸没有紧促分毫,不过,这仅仅只是她个人的感觉罢了,实际情况则是她看起来像是马上要没命的样子,一副有进气没出气的可怜样。
【入夜了,她帮你包扎了伤口,带着你走了一段路。】
何不语冲云秀点头,“多谢。”
云秀变回了人形,身形高挑,泼墨般的黑发被一根破布绑着。
她不是白兔子嘛,怎么是黑发,此时何不语的思维还处于转不过来状态。
她只是摆摆手,声音爽朗,“没事,你也救过我,扯平了。”云秀指尖蹭过自己下巴处的新伤,思索片刻,“对了,你能联系到你的长辈吗?”
“长辈……你是说乌瑜宫主吗?我联系不到,现在我甚至感受不到他的气息。”在平时,乌瑜刻意照顾她,会主动解除自身对气的屏蔽,现在他估计也在躲避,或者追踪着什么,因此何不语找不到他。
“这样啊。”云秀望向地宫深处,表情凝重,片刻后又侧目看向何不语,终究是没能下的了那个决心,小姑娘受了伤,短时间内应该是没办法行动,地宫内部结构复杂,危险莫测,于情于理她都不该把何不语一个人放在这里。
云秀纠结的表情瞒不过极为擅长察言观色的何不语,“虽然这里不是适合交谈的地方,但,还请你能够解答这个困扰我很久的问题。”
“请讲。”云秀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你为何来这里?”
“问我这个问题之前是不是也应该交换一下你的理由,之前的问题你还没回答我呢。”
意料之内的回答,其实也没必要隐瞒消息,而且她现在所掌握了很多可以作为筹码的情报。
何不语挺直身板,“一位宫主失踪,我和乌瑜宫主一起来寻找她,不过她目前的行踪已经确定了。”
这不在云秀的料想之内,“巧了,我也是来找人。”她衣摆一撩就大刺啦啦地坐在了何不语的身边,把本就没力气的小姑娘挤得一个趔趄。
“我想恶兽之主和恶神就不用过多介绍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一次我们跟恶兽之主是合作关系,而恶神应该是阻拦者。”何不语不自在地支着血梅往边上挪了挪。
“豁,我听说你们跟恶兽应该是不死不休的关系,怎么现在合作上了。”
“事件没有什么绝对的,我们只看效率。”
心事暂缓的云秀心情又好了起来,听着何不语小大人似的发言起了些逗弄之心,“小孩子就不要学大人说话啦,这话一听就是你家大人教的。”
何不语摩挲在掌心的扎带,没搭理她这一句,“因为我们来找的人在它们手里,陨沙恶兽用此来要求我们去处理另一波外来恶兽。”
“原来如此,是它们的作风。”她也不恼,“好了,该说说我自己的事儿了,我来找一只狐狸,找到她我就走,绝对不在这破地方多待,之前在沙漠我晕倒就是她暗算我的,她心眼子非常多,你要是遇见了一定要叫我过来。”
“好。”
【周围有人,不过很快就走了,没有靠近过来。】
何不语记下了这个消息,没有过多在意,目前的重点是血梅。
怎么闷闷的,血梅?
【没怎么。】
咱俩搭伙这么久,我还是有了解你一点儿的,比如分辨你毫无情感波澜的声音里深深埋藏的感情。
【别瞎想,没那些东西。】
好吧,有心事的话可以跟我讲讲的。
血梅一副不愿意跟她交谈的样子,何不语也不强迫他,说不定哪天就敞开心扉了呢。
她和血梅的链接还像当初一样,谁也没有更近一分,倒是可以相当流畅的聊天儿了,这也是一种精进。
云秀也没有什么可收拾的,起身顺手拍拍身上的土,“那咱们走?我背着你。”
“好,多谢。”
小姑娘很轻,云秀觉得自己单手就可以把她拎起来,身上那几两薄肉根本不够看的。
云秀掂了掂量背上的何不语,“你们山上没吃的?把你养的又瘦又矮,说话小孩,你们小小年纪就得辟谷?”
“我没到辟谷的阶段,有吃的,师长对我也很好。”那几下颠簸把她吓了一跳,差点一个激灵挣脱下去。
“那怎么这么瘦?像个小豆干儿,我的族人可是一个赛一个的壮硕。”
壮硕,兔子,这两个联系到一起真的很奇怪。
何不语脑补了很多,忍不住笑了出声。
小姑娘笑的云秀莫名其妙的,“笑什么?”
“我一直认为兔子都是小小的,你这个壮硕让我有点儿忍不住想笑。”
“你倒是耿直,不过,你们在我们眼里也是小小的。”
云秀行进的目的性很强,像是早已有了目标。
何不语不自觉攥紧云秀背上的衣料,暗下心思,等自己能走了,就和她商量一下分头行动,云秀去找狐狸,她去寻乌瑜。
这样更有效率,也更不容易出问题。
此时陆上是夜晚。
地下地宫阴风阵阵,目光所至皆是残垣断壁。
“我之前竟不知这小小的陨沙城下竟有如此巨大的空间。”看来她之前的探查根本没有触及其地域核心。
何不语脱力睡了过去,就在刚刚,云秀还把她放了下来,确认没有发热后裹了层外袍才继续走。
不知是因为刚刚那一场把恶兽砍的绝户了还是怎么回事,自上了山后,就连恶兽的黏液都没怎么见到过。
云天玄和易逢春面面相觑,不约而同的屏住了呼吸,事出反常必有妖。
万籁俱寂,连风都静止了,月影斑驳,林叶婆娑。
在如此静谧的环境里,竟无端生出些寒意来。
云天玄攥紧刚换的长刀,雪亮的月光在她霜寒的刀刃上蹭下一抹月华,映出一个扭曲的月亮和一道诡异狰狞的阴影。
未知而广阔的阴影里,总是会隐藏着不为人知的东西。
而恶兽,最喜欢待在那藏污纳垢的地方,和自己的同类互戳脊梁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