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来来回回花了她不少时间精力。
一整天都在跑来跑去,何不语难得面露疲惫,并且没来得及换衣服,浑身湿哒哒的,黏在身上很难受。
何不言把何不语刚刚递给他的果子又塞回她手里,“我出去买点吃食回来,先吃点果子。”说着就匆匆出去了。
何不语目送兄长离开,转身寻了个有窗户的角落,搬了个小凳子坐过去,张嘴咬了一口红色的果子,酸涩的汁水首先侵占了她的味觉,刺激的她直蹙眉龇牙,“嘶。”好酸,怪不得何不言不吃,在这里等着她呢。
突然身旁窗户的窗框处发出了清脆的笃笃声,是敲击木制框体的声音,她指尖轻轻的按住窗锁,按兵不动。
“哇哇!”就在何不语还在警惕猜测的时候,窗外的小家伙就迫不及待的叫唤出声。
原来是小乌鸦。
她卸下防备伸手推开了窗户,新鲜的空气涌了进来,冲散了萦绕在她鼻尖久久不散的苦涩药味,一只眼熟的小乌鸦正站在窗外,挺胸抬头的,一幅骄傲的模样,尖尖的喙里衔着令她熟悉的东西。
是她的小纸人!
还有一朵花?
小乌鸦灵巧的向前蹦跶了两步,乖巧的把嘴里的东西全放在了何不语的手心里。
“谢谢,帮大忙了,我该怎么感谢你呢?”她伸出手,试图用指尖轻轻的逗弄它。
小家伙主动的用自己的脑袋蹭了蹭何不语的指尖,“哇哇。”接着又飞了起来,停在何不语下意识抬起的手臂上,看着何不语腰间的腰牌叫唤起来。
腰牌可不能随意给出去,而且亲传弟子腰牌很贵,去天玑宫补的话,她就只能喝西北风了,“想要这个?不行。”
它又转头看向何不语的发饰,上面有一对亮晶晶的坠子,没等她反应过来,它就直接上喙抢,叼着布条的一端,牵着赤色的发带张开翅膀便扬长而去。
何不语的头发全散了下来,她的头发的长短勉强能扎起来,披着也不影响。
算了,发带只是装饰品,就给它了,不过这个小家伙还挺聪明的,居然会拆结。
纸人少了一个,虽然是属于正常损耗,但不免有些心疼,毕竟这几个小纸人对她来说蛮值钱的。
被淋湿了一部分,但不打紧。
她低头看向手心里的粉色小花,是李子花,她离开青麟宗时,山上的花全都败了,落的山道上全是残瓣。
小家伙带来的花湿哒哒的,花瓣饱经折磨,何不语轻轻嗅闻那残留其上的香气。
那抹赤红很快消失了。
隐匿进,进一团粉云里,跟随着那道黑影,她的目光落到了一个小院里,它和周围的房舍如出一辙,没什么区别,只是那院里长着一丛开着白粉色李子树。
她凝望着雨幕,鳞次栉比的房舍朦胧的融入了这场模糊的画布。
小乌鸦早已飞走,留下了大波疑难问题供何不语拆解。
乌鸦。
在孩提时代,她就和这些小鸟有着不解之缘。
那个曾经是兄长噩梦的人,就和乌鸦有着极其深厚的关系。
夜夜缠绕在还是少年的兄长身边。
曾有数夜,梦魇缠身的何不言在在一次次的梦到他后恐惧的惊醒。
长大后的兄长状态好些了,但仍然会因为那个红衣男子而失眠。
何不言向她坦白了当年带她逃离的理由。
他们的父亲何晨光与那个人有一个约定,具体的内容他不清楚,但通过偷听父母的交谈他推测出,是要带走被他救下来的何不语。
对于何不语七岁夭折的预言,也不知是真是假,但至今她的状态都相当不错,没有什么麻烦的疾病,比她那不但体寒还多病的兄长还能蹦跶。
“他虽说在爹娘的眼里是救了你,但是他绝非什么东西,我不认为一个妖物会那么好心。”
说的没毛病,而且逆天改命,必有代价。
在原书中,何不语这个姓名持有者确确实实是七岁早夭的。
突然夭折。
她倚在窗框上,陷入了沉思。
在这个世界十八年,她没遇见什么大灾大难,霖安郡倒是起了几次大灾,但都平安而妥善的解决了。
命运似乎被改变了,因为那个人,或者因为她。
但代价,会是什么。
瑞岺刚刚被无法忍受那种恶心气息的青虹拖去后面,现在精神抖擞,干干净净的重回室内,在环视一周后,选择来找小姑娘聊聊天,“在思索什么呢?小师妹。”
“没什么,刚好,给你”她抽出一个小纸人来,递给一幅准备和她促膝长谈模样的瑞岺。
纸人?
瑞岺好奇的把小纸人翻来覆去,硬是没找到什么特别之处,“这是?”是小师妹做出来的什么新东西?
“天玑宫的最新新圈钱大作,不但花钱,还费显影石,”她继续解释道:“我在外城发现了不对劲,这个小东西可以留影,现在拿了回来,应该留下了些影像,我想应该能办到你查案。”
瑞岺恍然大悟,露出他招牌的灿烂可靠笑容,“明白了,多谢师妹,我先去买光显影石。”
啊?买光?
玉衡这么财大气粗?一个显影石的价格是她一年的例钱,在不买任何东西的状态下。
何不语重新坐回了小凳子上,面露恍惚,半天没缓过来神。
这就是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嘛。
何不语同兄长吃完饭,看着青虹给小孩和小孩的姐姐换完药。
兄长和瑞岺一起匆匆忙忙的离开了,恐怕是纸人留下了什么重要的讯息。
而她并不打算住在医馆。
“我就不打扰了,告辞。”何不语帮两个孩儿掖紧被角,不知道哪里的窗户没关,有点儿冷,可别着凉了。
青虹给自己换完药,干脆的剪断布条,抬头看向小姑娘,眼中露出担忧,他不太放心她一个筑基期的小姑娘单独在夜晚出去,“你要回去?天黑了在下雨,而且宵禁了,夜晚是恶兽的时刻,虽然有玉衡弟子清理,但晚上还是很危险。”
“无妨,不必担心,这里离我住的客栈很近。”
见何不语去意已决,他也不好再劝阻,只得不放心的叮嘱她,“多加小心,我会照顾好他们的。”
当何不语意识到附近有人的时候,她骤然放轻了脚步,悄无声息的放轻脚步收伞,步子扬不起积水,静的过落花,似柔风带过来的雀羽,又若潜海的游鱼。
已是宵禁,何人会滞停在此,停在她翻窗的必经之路上。
周围还有隐隐约约的锈味,不算浓重,但很让人在意。
雨水会抹掉一切,这就是她无法判断此处发生过什么的祸首。
她轻盈的跃上了房顶,像鸟雀般落在积了水的瓦片儿上。
那人几乎融入了黑暗之中,借着微弱的天光隐约能瞧见其高大壮硕的身形,还有令人不安的压迫感。
她尽力的放轻呼吸,连气都不自觉的收敛了起来。
“下来,安凛唤我来的。”但这点隐蔽能力在乌瑜眼里根本不够看,
能这么快发现她,还可以精确叫出安师叔的名字,何不语抱着必要的警惕心跳了下来,身体靠近着巷口拐角,随时准备着逃跑。
乌瑜转过身来,尽管他有所收敛,但他在擅长感应的何不语以及血梅叹眼里,仍然是一个张牙舞爪面目狰狞的庞然大物。
他的动作没有一点拖泥带水,随着乌瑜撩起披风下摆的动作,何不语清晰的看见了那个,无论何时都能表明身份的腰牌,和她的亲传弟子玉牌不同,他的腰牌在夜晚的微光下散发着一种金属的光泽。
“开阳,”她轻轻念出了腰牌上的字,随即低头行礼,“天枢宫弟子何不语,见过宫主。”
【开阳,宫主?】血梅叹压低声音低低呢喃道。
“安凛有要务在身,正巧我要去陨沙,你便随我一同前往。”说着,他从身上拿出一封信,递给了面前的何不语,“去收整东西,我们即刻启程。”
“是。”她刚才把伞合了,现在又被淋的浑身都是湿哒哒的。
何不语的东西不是很多,而且也没有拆开,只是最近换衣服有点勤,洗了不少,现在还没有干。
她扯紧窗帘开始更换衣物,顺便开始给满腹疑问的血梅解释,“九宫之一,专司戒律,听传闻是相当严格的一位,我也是第一次见他。”
【看得出来,他相当严肃。】
她找出纸砚来给兄长留言,这些半干不干的衣服得让他帮忙收一下,若是带过去八成得馊掉。
即刻出发的话,就不去专门找一趟他,太麻烦了,也太耗费时间。
信既然给她了,就证明可以现在拆。
没错,是安师叔的笔迹。
【事发突然,无法亲自来知会你,开阳宫宫主乌瑜会作为你此行历练的引导者。
有事勤问,他从不吝赐教。
此次陨沙之行,切不可鲁莽行事。
情况不明,谨慎,谨慎。
多多留意仇澜踪迹。
若有危及性命之事,逃避并非可耻之举。
——安凛】
好消息,可以逃避。
坏消息,可以逃避。
青麟弟子向来以有战必战,战必胜,作为理念,特地的提一句让她不要硬刚,就足以证明她此行的目的地的危险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