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沉沉的,太潮了。”潮的人都要得风湿了。
何不语拢拢自己的外搭,这地方又冷又湿,习惯了青麟宗那边干燥的气候,这边就有点儿令人难以适应。
城里的建筑都不是很高,只有零星几个高耸的建筑,但都不高于宫墙,所以从中央的主街就可以直接看到高大的宫门。
她格外不喜这样阴沉的气候和压抑的地方。
灰色给人一种天穹很低的感觉,那些灰青色的建筑就像一只只高大的张着嘴的怒兽,完全没有给人以宁静的感觉。
“我一点也不喜欢这个地方。”何不语撑着伞,仰头看着那高大的宫墙,轻轻呢喃着,止步不前。
旁边有卖首饰的店家,看着很是符合人的心意,何不言伸手把妹妹拎进去,没想到何不语心不在此,就算合了伞进店眼睛却还是望着外面。
背后的何不言拿了根簪子把何不语的头发卷起来,手法熟练,他举起镜子给妹妹看,“怪好看的,喜欢这个吗?”那是一根乌木簪子,云纹上坠着几个摇晃着的小坠子,摇起来叮铃作响,何不语向来倾心这种简单但不失精致的玩意儿。
“嗯。”她点点头,认可了兄长的眼光。
“那就包上。”
他零零碎碎的给妹妹买了些小配饰,虽然知道她没那么热衷于打扮,但是女孩子都爱美,准备点准没错。
万一哪天用上了呢。
何不语手腕轻振,伞上的雨滴被她随意的甩下去,跌进了石板上积水的小坑,店家也同这座城般,阴森。
她随意的冲店家招招手,无精打采的小二这才有气无力的过来,像是遭了谁的胁迫似的,面上勉强勾起一抹古怪的笑容,这可能是心理作用,笑的她毛骨悚然,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第三家了,咱们是什么洪水猛兽吗?”她不满的把伞咔的一声杵在了地上。
何不言上前一步,“有房间么?”
那伙计面露犹豫,而后面的掌柜则点点头,还冲着伙计咳了一声。
“能,能的。”伙计这才惶恐的回答。
“两间挨着的。”
何不言接过店家递过来的钥匙,拎着自己正在持续不断的抗议着的妹妹,上了楼,一点多余的目光也没有分给他们。
“比前几家好多了不是吗?既然他愿意接我们,那就住。”
“是是是,也就好了那么一点点,希望他们在床上没有水渍和蛾子。”
这里绝对有大问题,但是这不是他们目前应该关注的重点。
不知为何,他们走进的客栈,要么是直接打烊,要么是拒绝给他们房间。
不过很遗憾,他们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就算在他们离开后,那些店家那里也没有任何交谈声传出。
跟死了似的。
不过,这一次有收获。
“掌柜的,咱们真的要给他们房间吗?”
“给都给了,我会怕那黄口小儿?”
“可前几日来的那个,真的看起来不像是好人。”
“那你看我像是好人?你小子还没出生的时候,老子我就在江湖上混出了名堂,甭管他,要是咱百依百顺,啥都依着,我店还开不开。”
靠在二楼墙边死角的何不语意外的挑起眉毛,听着这话里的意思,好像是有人不让他们住,她又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腰间的令牌,这令牌写的很清楚,只要稍微了解这些的人一眼就知道,他们是青麟的。
但是,不让他们住店是出于什么目的。
“嘶,这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放着几个茶杯的桌子上随意放着几张符纸,何不语是从房间里扯出来的(何不语表示她拒绝承认这是有用处的符纸,简直是一堆废纸)
不过有一张贴在床底的不是废纸,那是一张恶咒,害人的东西。
怪不得一进房间她就闻到了这种肮脏的臭味儿。
“用找那掌柜吗?”何不语拿着帕子擦着手指,床底下积了不少灰,藏污纳垢。
何不言也将注意力放在了桌子上,“没必要,我们自己清掉就行,呆不了多久,而且既然房间里能出现这东西,就证明店家和放这个东西的人有关系。”
“我去瞧瞧,要是其他房间也有这东西,那事儿就大了。”像是看出兄长眼里的疑惑,“你有没有好好看恶咒那一篇,这种符咒有剥魂夺魄的作用,就算是短短时间的共处一室也会使人精神萎靡,毕竟这东西是供养恶神的。”
一片小纸鸟被何不语轻轻的放在了窗台上,刚一脱手,它就灵活的动了起来,简单扑腾两下翅膀,就飞向来隔壁的窗户,窗框并没有安的多牢固,有一些不容易被察觉到的小缝。
小鸟就是从那条小缝钻进去的,它还会尽量的把自己缩扁一点儿。
似乎这家客栈只有他们在住。
意料之内,其他的房间里在隐秘的地方,同样有着相同的符纸,使用一堆废纸来隐瞒那张恶咒。
突然,不知道从哪里伸来一只手,轻轻的捏住了小鸟的尾部。
何不语一惊,迅速的收回了自己分出的一丝意识。
“被人察觉到了。”她惊诧不已,手指已经捻住符咒。
那只小鸟其实很小,不足两指大小,怎么可能这么容易被发现。
“打扰。”一只捏着小鸟的手轻轻的推开了他们房间的窗户。
下雨天真的非常不适合潜行。
身上湿漉漉的瑞岺翻了进来,他腰上还挂了把腰扇,看起来像是会翻窗子硌到腿的类型,他笑着对着房间里的兄妹礼貌挥手,何不语警惕的盯着他,没有动作。
倒是悠闲的坐在桌子旁的兄长熟稔的冲他打招呼,“不打扰,快进来,外面雨大。”
他们并没有喝桌子上的茶水,这么诡异的店,谁知道这茶水有什么问题?
“抱歉让你受惊了,还你。”瑞岺的表情似乎有些错愕,但很快又压下去了,他把手里没有一点儿损害的小鸟还给了何不语。
何不语不动声色的收回符纸,伸手接过小鸟,“不妨事,”说罢便没有下文了,她感到有些尴尬,看向自己的兄长,别看热闹了!
“忘了介绍,这是我的妹妹,何不语,不语,这是瑞岺,玉衡的掌事弟子。”
瑞岺露出灿阳般的笑容,“幸会,常常听你兄长提起你,今日一见,果然面赛芙蓉,才貌双全。”
“师兄过奖了。”
寒暄两句就正式开始处理正事。
刚进来瑞岺就注意到了桌子上的一堆纸,和他在其他房间里看到的是一样的。
他并不是符修,对符箓的认识自然达不到那么深。
既然,有现成的符修来了,那么以后的行事就简单了。
因此他直接开门见山。
“想必你们已经见到了那些恶咒,我就不再兜圈子了,”他坐在了何不言的旁边,“恶咒这件事是我一直在追查,我没有见过这种符咒,能做的也仅仅是谨慎的把它撕下来,直到前些日子,出现了死者。”
既然是知识范围内的东西,那么就方便多了,“这个是三献恶咒的变体,这种符咒具有剥魂夺魄,摄人精气的能力,以作供养恶神所用,短期内只会精力不足,但长期接触必死无疑,我还没有研究过这个变体,但八成作用是一样的,就算是师兄,接触的时候也多加小心。”她没有研究过这些恶咒,只能尽力的在自己能力范围内试着解解。
好像不该说兄长没有好好看,这位瑞岺师兄貌似也不知道,她回忆了一下这个恶咒是在哪看的。
一本相当偏门的书,落满了灰尘,塞在书架的最底层,无人问津。
“竟是如此恶咒!多谢,不愧是符修,术业有专攻。”居然是恶神!在敢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供养这种东西,必定跟那帮子恶兽脱不了干系,出了事他才注意到,就证明其定有隐瞒的方法。
而且,恐怕不止有一个死者。
“力所能及的事情我们会协助你。”何不言扫了眼桌子是的那一堆纸,抬起眼眸,“对了,我们来这一片地方,不少客栈拒绝我们,你有什么头绪吗?”
“不瞒你们说,这里就正是恶兽盘踞的地方,只要遇见青麟弟子,就会产生破坏冲突,久而久之这里不太接受与恶兽有冲突的人或事,不过连续多家,这恐怕是有人打招呼了,”
瑞岺表情严肃起来,谈到正事了,“而那位死者也是出现在这里,劣兽极其擅长蛊惑人心,注意。”
一个与瑞岺毫无交集的死者是如何引起他的注意的,那天很普通,没有下雨,不过看天色,一会应该就要下雨了一如过去的其他日子。
瑞岺奉命去交接一些情报,在路过一条小巷子时,他听到了呻吟声,抱着帮一把的心态他走了进去。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皮肤青白的男子,四肢瘦削,腹部却诡异的胀大着,对方面孔浮肿,已经剩半口气了,而他的手中血淋淋的,抓着一只残破的老鼠,老鼠的上半身不翼而飞,而他的嘴里还带着毛发和血肉。
太过诡异了。
他没顾得上处理自己的事情,带着人就回了驻地。
但遗憾的是没救过来。
那个男子是被撑死的。
他至少吃了数十只老鼠和两只鸡,都是皮毛不拔的生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