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一周前。
叶明妍姐姐的信,自京城快马加急送到了她的手里。
京城有名的大才女对那些漂亮话儿自然是信手拈来,信的内容相较于之前有所不同,洋洋洒洒写了一大篇词藻瑰丽的废话,光是无用的寒暄就整整写了足足有半页,而这些废话中所表达的只有一个意思。
来京城。
叶明妍好不容易得了闲,正懒洋洋的在院子晒着太阳,品着茶,这信却不讲理的毁掉了她的难得闲暇。
看完信后叶明妍便神色不对,她匆匆吩咐侍女去准备车马,但不知何晨光吃错了什么,平日里什么也不管的家伙气势汹汹的过来兴师问罪。
“你要去哪?”他一上来就面露严肃,质问道。
叶明妍满不在意晃了晃花浇壶,看都不带看他,“这关你何事。”
“我有必要知晓每一件事情。”
还知道每一件事,呵。
和他搭伙过日子这么多年,叶明妍也早就看清楚了,这家伙已经不是曾经那个人了,物是人非,她也就不想多费口舌。
“我说了,不关你的事,少问。”
何晨光信誓旦旦的挡住叶明妍的路,那双漆黑的眼睛无光的注视着她,“你在架空我。”
短短几句话便彻底激怒了叶明妍,何晨光每日的行为举止让她压了一肚子火,若不是她脾性好,早就徒手拆了他,“何晨光,现在便关你的事了,之前的那些事呢!你是死人吗!架空?家事端放你面前,你瞧都不瞧,我还不如让狗看呢,它还会叫唤两声。”
自孩子们离家出走后,他就每天无所事事的坐在书房,一坐就是一整天,客人不待,公务不批,皇诏也不理,现在居然还义愤填膺的说她架空自己。
反了他了,也不瞧瞧现在是谁掌权。
“你好自为之。”
她气的差点就摔了手里的花浇,但再气恼也不该同自己心爱的花花草草撒气。
叶明妍放下手里的东西后。便拂袖而去。
“他还在,他怎么还在!”
皇后居所——坤宁宫,静念殿
静念殿传来一阵令人牙酸的东西碎掉的声音,“她怎么还没来!”叶明缘已经快被那个,天天和皇上形影不离,朝堂上,御花园,甚至是,她去给皇上送饭都在的家伙搞疯了。
有时候皇上在她的寝宫和她在一块儿,那家伙,就去,明目张胆的去她的侍女那儿打探消息,还美名其曰,什么办案常规谈话。
简直是无法无天,明摆着不把她放在眼里。
她的贴身侍女就乖顺的站在一旁,一派正气凌然的朗声道:“她还在路途中,霖安郡到京城,快马需七天,途中崇山峻岭,土匪肆虐——”,这家伙真是直嘴子,跟在陛下身边这么久也没有练出什么心眼子,柳月看不下去了,不动声色的伸手扯住柳玉的衣袖往后拽,打断了她硬邦邦的回答。
“娘娘宽心,叶小姐也心里焦急,她快马在前,只消得的一日便能到。”柳月柳玉是一对双胞胎,明明是同样的面孔,但两人的行事气质是截然不同。
或许是安慰真的起到了效果,又或许是她,发泄够。
叶明缘缓缓松了口气,放过了手里可怜的瓷瓶。
柳月和柳玉都是她从叶府带出来的侍女,待她忠心不二,且相当了解她和她妹妹的事情,做起事情来也相对方便些。
侍女打扫干净这地上的一片狼藉,并低着头毕恭毕敬的退了出去。
很快,圣上到了。
但叶明缘的心情却没有那么美好。
又来!他和他那个爹一样烦人!跟随圣上走进皇后的居所,坤宁宫,皇后敌意的目光剜了过来,骇的施汉庭缩了缩肩膀,他区区一个办案的小官何德何能受到皇后的嫉妒。
“皇上。”瞧瞧,还有两副面孔呢。
她的声音,神态,在赵云辰接近她的一瞬间变得甜蜜而缠绵,跟之前那个一见他就吹胡子瞪眼的判若两人。
不过施汉庭不打算对此做出任何应对,这位皇后可是皇上的心尖宠,加上后宫和睦(据调查,冲撞过皇后,有明显争宠行为的都在三年内陆续因意外死亡了,无一幸免。意外不过只是口上说而已,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明白人都心知肚明,留下的那几个都是比较乖的。)
“缘儿,怎么了?你最近总是闷闷不乐的。”赵云辰揽住了看起来在生闷气的叶明缘,笑着贴近她,她扫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施汉庭,羞红着脸娇嗔一声,纤纤玉指轻轻的扯住他的衣袖,“你总是把这些凶神恶刹的人带过来,明明后宫,不应来那些。”
施汉庭默不作声的背过身去,瞧瞧,这地板可真地板,这帘子可真帘子。
赵云辰没有在意,他宠溺的亲亲叶明缘的面颊,解释道:“缘儿,让你担惊受怕了,毕竟上次的事儿未有彻底完结。”
“是那歹人!真是胆大包天,可不是说人已经抓到了吗?”她整个人猛然一颤,“莫非!”
“缘儿,甭急,我周身皆是护卫,只要那歹人胆敢出现,定叫他有来无回。”赵云辰信誓旦旦的紧了紧搂住爱妻的手臂,安抚着激动起来的叶明缘。
他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转头,本应在身后的施汉庭不在,“施卿?”
末了,名贵的绣帘后挪出一人来,声音低缓,“陛下?您叫我?”就在刚刚,两位亲热的时候,正在研究地板和帘子的施汉庭神色尴尬的默念着非礼勿视,躲到了帘子后面。
皇后已经瞧他不顺眼了,圣上怎么还把他往皇后身边带,真是要命。
歹人要害皇上却有此事,就在一个月前的一个宁静的夜晚,暗卫们在御书房外擒住了一个身手敏捷狠辣的刺客,在被捕后那个刺客当即自尽了,刺杀皇上,不是罕见的事儿,但是能到御书房外,与皇帝距离不过百米,这太近了。
如果仅有这一次,可能不会如此兴师动众,但是发生了整整六起,这已经是严重的蔑视皇权,一时间人心惶惶,还有不少人明里暗里寻他打听消息。
他也没有掌握到有用的线索。
不过皇后居然看起来不太清楚这件事,有古怪。
施汉庭不动声色的抬目撇了眼你侬我侬的皇帝皇后,没说话。
恕他愚钝,到现在还是没有搞懂,皇帝的用意。
为何要他来?
这其间必有隐情,是他不晓得的。
何不语未再蓄起长发,自十六岁时遭了师尊的狗啃削发技术后,她便就一直保留着齐肩的长度,一绺略长些的编成了辫子,素带一缠,干净利落。
天枢宫向来生活极简,开支零星,最大的开支竟然是保修房舍和吃饭。
何不语也不是什么对衣食住行有高要求的类型,导致如今下山根本没什么拿得出手的行头,堂堂掌门弟子甚至还穿着有些不太合适的衣服,她没有添置什么,就那一件不太合身的还是安凛带来的。
毕竟在山上一般是穿着统一发放的校服,耐造又耐脏。
“……咱们是穷的揭不开锅了吗?风淼。”秀呆呆的瞧着一边收拾行李的何不语,她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虽然没有穿金戴银,但依然贵气袭人,衣料都是上等的头料,她连连摆头,“不成不成,就这样下山可不成,搞的像是我压榨你们似的。”
秀调转对象,对着一旁的何不言说教起来,“还有你啊,大的不注意,小的不懂,你这作长兄首徒的也该关心注意些。”
说罢,就牵着手足无措的何不语去添置些新衣物。
何不语本就长相清秀,几年的成长,稚气褪去,便是明眸皓齿,唇红齿白的俊俏碧玉。
经秀一打扮就更是教人挪不开眼,白底细纹绢花衫子外面裹着鹅黄穿花蝶袄子,何不言在一边啧啧称赞,“漂亮着呢。”,云天玄也眼前一亮,目光跟随着她,“好看。”面对着周围的夸赞声,何不语拘谨的提了提月白绣花雀绫裙,红了脸。
就这样秀还遗憾的捶胸顿足,“咱们山上没有那么好的裁缝,我没办法陪你们去京城,去绣云阁报我名字,她自会知道怎么办。”
他们不日便上路了,何不言认路,带着妹妹踏上了去京城的路。
风淼没去送他的弟子们,一个人坐在天枢峰的正殿里郁闷的灌着茶。
“还在不高兴呢。”
安凛随手推门而入,“你啊,那孩子大了,你不能一直把她圈在你的身边,”她自顾自的端起茶杯,浅抿一口浓茶,“青麟宗定了规矩,得按规矩来。”
“不好,这次卦象不稳,有灾祸。”风淼可怜兮兮的放下杯子,委屈的鹿眼含了泪,此行凶险,他不放心自己的小弟子。
安凛无可奈何的坐近风淼,“有我,宽心,况且她不小了,此次若不下山,难服众。”任由他在自己的袖子上蹭眼泪抹鼻涕。
青麟宗本质上是慕强的,何不语作为掌门亲传弟子,身上若是没有几件拿得出手的功绩,很难服众,以后在宗门里行事少不了被小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