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深这次病的严重,原本身体就没好彻底,这下一搞雪上加霜,喜提一整页医嘱和满满一包的药。
他坐在副驾驶上,静静的聆听章晓喻破防的责骂,等章晓喻终于停了,他偷摸瞟了眼章晓喻的脸色,差的可怕,他突然就不忍心让章晓喻再操心他的事,古话说得好,眼不见心不烦,于是他大胆提议:“鱼姐,要不你给我批个假,让我回家修养一天吧。”
“没门。”章晓喻拒绝的干脆,“你自己回家谁来照顾你?想休息可以,去我办公室。”
时深欣然答应,没办法,鱼姐就乐意操心他的事。
章晓喻给他在办公室找了个空的办公桌让他在那休息,办公桌原本是一个刚离职的老师的位置,现在桌子上堆得满满都是练习册和卷子,用书本筑起的高墙让他有种莫名其妙的安全感。
他把外套脱下来盖在身上,帽子搭下来正好遮住白花花的光,一切完美,好,开睡。
“我都算好了这个点办公室一个老师都没有,你怂什么?”
“我靠,我这是第一次偷卷子,跟你可比不了。”
高耀翻了个白眼,他发誓,下一次绝对不会再带庞博来办公室偷卷子,爱考成什么考成什么,胆子小成这样,还坚持装什么学霸。
他们在自班班主任桌子上翻了半天都没找到数学卷子,正准备去别的桌子上找找,一扭头,就看到时深举着个手机对着他们。
庞博下意识就想跑,却被高耀抓住了。
“跑什么?老师让我们来拿个卷子而已,他还能在办公室动手不成?”高耀说这句话的时候心里也没底,他不知道时深有没有听到他们刚进办公室时的对话,只能赌。
但在看到时深脸上轻蔑地笑之后,心彻底沉了下去。
庞博平时都缺根筋,现在在这种情况下脑子更转不过来了,他看不出来时深笑里的意思,只知道跟着高耀的话往下说:“对啊,我们就是来拿个卷子,你在这干什么?”
时深好笑的看着他俩:“演的挺好,你俩去当演员呗,到时候拿个奖不轻轻松松?”
庞博看了眼高耀的表情,就俩字——完蛋。
高耀脸黑下来,前一个星期被时深当众按进拖把桶里的场景还历历在目,他恨的牙痒痒,手上的青筋暴起。
他想冲上去,但他深知他自己是打不过时深的,庞博这个虚荣的怂蛋更不用说,真打起来只会跑。
要不破罐子破摔?先把时深的手机砸了再说,他家有钱,一个手机还是赔得起,加上时深是打架惯犯,谁挑起来的事老师自己心里面也会有数,到时候肯定护着他......
高耀松开拽着庞博的手,正要抬脚,办公室的门被打开了。
章晓喻刚开始还没看见高耀和庞博,只看到了时深在那抖着腿,她皱起眉:“都发烧了还不老实,干什么呢你?”
时深朝高耀的方向扬了扬下巴:“抓脏。”
章晓喻这才看见高耀:“不去上课在这干什么?”
高耀挂上僵硬地笑:“老师让我们帮她拿一下卷子。”
时深点头:“确实是拿一下卷子。”
高耀握紧拳头。
章晓喻犀利的看着他:“什么卷子。”
高耀随手摸了个练习册,扬了一下:“这个,老师我们先走了。”
他拽着庞博从章晓喻身边快步走了过去,等出了办公室的门,又拐到监控死角,拿出手机发了个信息。
等那俩出去,章晓喻走到时深旁边伸手探了探他的头:“不烧了,还难受不难受。”
时深想了一下,说:“好多了。”
“那过来我给你讲几道题。”
“......我感觉或许我还得再睡一会......”
章晓喻一记刀眼甩过来。
时深,卒。
等时深从办公室出来的时候已经中午了,他深深吸了一口自由的空气,从兜里拿出来一小包尚心晴塞给他的妙脆角,五香味的,虽然不是香辣的,但也还行。
等到他全部吃完,他就不这么想了,还行个屁,他现在嗓子要裂开了。
他板着脸走到超市,从货架上拿了一瓶常温的矿泉水,走到收银台的时候才惊觉他他妈没带饭卡,正午头的,王主任就爱逛这一片抓小情侣,他现在把手机拿出来不是自投罗网?
他闭上眼睛,平静的接受了这个现实,正要回头,一只夹着饭卡的手从他身后伸过来了。
“一起结,谢谢。”
妈的。
人生。
“一共十元。”
江序淮把卡放上去,滴的一声。
时深火速拿走自己的水,回过头:“谢......”
哈。
闭嘴吧公鸭嗓。
“不客气。”江序淮拧开自己的水喝了一口,喉结随着吞咽的动作上下滑动,嘴巴还泛着水光。
时深移开视线,抬脚走了。
江序淮看过去,只注意到了时深红透的耳廓。
......
还没退烧呢?
时深回到教室,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动静大的吵醒了趴在桌子上的杨天齐,他边喊边回头:“我他妈在睡觉看.....”
看到是时深,态度又猛地一转:“回来了?咋了你这是?没退烧呢?”
“什么意思。”时深看着他。
杨天齐跑到时深前面的位置上坐下,戳了戳他的脸:“你脸爆红,还有你嗓子咋成这样了?”
时深一巴掌把他的手拍开:“别他妈碰我。”
杨天齐不可置信的捧着自己的手,受伤的说:“你他妈嫌弃兄弟?之前兄弟被逐出家门的时候,你还收留了我,我们一起睡觉,一起吃饭,一起打游戏,一起喝酒,一起抽烟,一起骂人,这些......难道你都忘了么?我们的曾经,难道已经不值一提了么?”
时深指着窗户:“再吵把你扔出去。”
杨天齐娇俏的“哼”了一声。
“傅泽呢?”
“厕所。”
话音刚落,后门就传来傅泽的声音:“我靠,时深?活下来了?”
他甩着手上的水一屁股坐在江序淮的位置上:“怎么样了?好点没?”
时深:“还行。”
一听时深这声音,傅泽呆滞了:“哥,你嗓子?”
“别管。带烟没?”
“银钗抽不抽,但你这......要不过几天吧。”
“说了别管。”时深站起来:“走。”
他想起来了什么,顿了顿,又说:“你们先走,我吃个药。”
杨天齐插着兜,吊儿郎当的倚到墙上:“我们等你。”
时深“啧”了一声,皱起眉。
傅泽若有所思地看了会时深,随后勾上杨天齐的脖子:“让走就走,别问为什么。”
杨天齐莫名其妙的被傅泽拽着走,等走到拐角,傅泽又停下了。
杨天齐问他:“怎么了?”
傅泽邪笑道:“你傻呀,时深肯定有事瞒着我俩呢,咱俩在那他干不了他想干的事,咱俩先走,再拐回去偷偷看不就行了?”
杨天齐恍然大悟:“高啊兄弟,我说时深咋不对劲呢。”
两个人一上一下的扒着门框偷偷往里看,只见时深掏出两张百元大钞放在了江序淮桌子上。
两个人:???
“我靠,什么情况?那是啥钱?保护费?”一口气跑到五楼的杨天齐弯腰喘着粗气,话都说不利索。
傅泽摆摆手,累的暂时发不出来声音。
“难不成是江序淮趁时深身体不舒服威胁他了?”
傅泽受不了他了:“你他妈但凡长点脑子都说不出来这话,时深连王胡安都敢干,会怕一个江序淮?”
王胡安就是他们亲爱的王主任。
傅泽说完,察觉到身边路过了一个人,他抬头看过去。
......
尼玛,江序淮!
江序淮一手插着兜,一手拿着校服外套,只是看了他们一眼就走了,连一点停顿都没有。
傅泽不太喜欢这种在背后说人家却被当事人抓包的感受,正想喊住他吓唬一两句呢,转角出现了个时深。
好,底气足了。
他嘴都张开了,却见原本抬着头的时深在看到江序淮时把头低下去了。
不是兄弟?你杀人让这哥看见了?
时深喘着粗气,平时跑个一千米只需要三分出头的身体现在只是爬个楼就已经极限了,他呼吸还没调整过来,就见傅泽和杨天齐面色复杂地看着他。
傅泽给他递了根烟,和杨天齐对视一眼,问道:“你跟江序淮......”
时深打火的手一顿。
“有什么矛盾么?”
“啪”一声,烟被点燃了。
时深夹着烟,不明所以:“什么意思?”
“就是......”
傅泽有点难开口,他觉得那句话太傻逼了,但又很像事实。
杨天齐一向心直口快,非常直接地说:“我们刚刚看到你往江序淮桌子上放了两百块钱,想问问你,是不是被他威胁了什么的。”
“......”
“你有毛病?”
杨天齐:......
时深吐出一口烟,拿出手机摆弄了几下,紧接着,傅泽和杨天齐手机都叮咚一声。
他没有什么语气,说:“别多想,没那事,给你们发的视频好好留着,哪天心情不好了拿出来爆笑一下。”
“啥视频?”
时深冷笑一声:“卷子的诱惑。”
杨天齐跟傅泽伸着头凑一块把视频看完了,默默的朝时深比了个大拇指。
傅泽说:“他这不找你麻烦?”
“他还算不上麻烦。”时深把烟头扔脚底下踩灭了,紧着眉头咳了两声,重感冒真要命。
“不过。”杨天齐说,“他要是趁你病要你命,那就是真孙子了。”
“他不就是?”时深戴上帽子,“走了,回家睡觉去。”
“你自己?”傅泽担心的看着时深下楼的背影。
时深没回头,朝他们摆了摆手,走的干脆。
翻墙出来走到一半的时深看着堵在他面前的一群孙子,有点想笑。
为首的黄毛甩着一把折叠刀,吊儿郎当的站着:“时深,还记得我吧?”
时深嗓子疼的难受,不想开口说话,但这黄毛表情太贱,不怼两句他憋屈:“忘不了,上次就你一个进医院的。”
黄毛:“发着烧还这么嘴硬?”
时深挑了下眉,
“原来是大孙子叫的小孙子来找事。”
黄毛朝声源看去,僵住了,他扫了眼时深,时深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杨天齐和傅泽带着七八个人慢悠悠的插着兜走过来了,虽然不像他们带着点家伙,但那体格子,一看就是跟他们一样常年混的。
这一群人里面最瘦的就是时深,但最能打的也是时深,只有一个原因,他们都要命,但时深不要,总是一副谁都别活的架势。
黄毛不可思议的看着时深:“你叫人?”
他这话一出来,杨天齐他们都笑了,有人喊了一声:“厚着你那逼脸回头看看呢?”
黄毛骂了声,亮出来刀就冲过去了。
第一个冲锋的往往受伤最重,黄毛上来就挨了时深一脚,正中肚子,给他踹的差点没把年夜饭吐出来。
妈的,生病还这么有劲。
一群人迅速扭打在一起,最后以时深一拳打在躺着的黄毛脸上来结束战局。
他蹲在黄毛身边,抓着他的头发拍了拍他的脸:“听我的,去医院,办个VIP,能优惠。”
黄毛口齿不清的嘀咕了句:“给我等着。”
时深站起来,擦了下嘴角的血迹:“那下次见。”
他走到疯狂拍照的杨天齐身边:“走了。”
杨天齐把手机收进口袋里,心情不错的问他:“去哪?”
时深脸色阴沉:“回学校。”
于是一群人又浩浩荡荡的翻回学校。
时深先去洗了把脸,水沾到伤口的时候蛰的他倒抽几口冷气。
洗完后他对着镜子看了半天,明天能好吧?好不了的话用创可贴贴上?章晓喻问起来就说头晕摔倒了,那江序淮看到了怎么办?毕竟现在坐的离他那么近——
正发着愁,傅泽过来催他了:“这么久。干嘛呢?”
时深:“欣赏。”
“......”
时深去找高耀算账的时候没让杨天齐和傅泽跟着,不然显得他欺负弱小一样。
刚到八班班门口,高耀就和别人有说有笑的出来了,见到时深明显一愣,转头就想走。
时深上前几步拉着他的领子把他拉回来:“失望了吧?”
“你,你怎么。”高耀惊恐地看着他,腿都发抖。
“本来想回家睡觉,但还是决定来跟你打个招呼。”时深拍了拍他的脸,“上次你惹到我,我打掉你一颗牙,咱们算扯平,这次,算你欠我一顿,在我打回来之前,睁着眼睡觉。”
“是你先拍我!你已经把视频发给老师了吧。”
时深:“你猜。”
高耀脸色灰败,他再傻也能看出来,如果时深把视频发给老师,他不会平安无事到现在,虽然不知道时深是什么想法,但他只是想借着这件事,给时深一个教训,但现在全完了。
时深不想跟他废话,转头就走,却在看到站在不远处的人的时候,脚步顿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