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虞棂兮再去马厩时,看到了一匹浑身雪白的马儿。
虞棂兮提着裙子跑过去,兴冲冲道:“流光。”
近看,虞棂兮才发现流光确实生的极为好看,毛色亮丽,眼睛炯炯有神。
云雍容跟在她身后:“别着急,先让流光闻闻你的气味。”
虞棂兮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站在原地,等流光凑过来。
流光看到云雍容,愉快地嘶鸣两声,然后走过去,亲昵的蹭他。
虞棂兮看着他们的互动,感到一丝惊奇:“流光和夫君竟这般亲昵?”
夫君摸了摸它,眼神温柔:“流光小的时候我曾驯过它三年......”
虞棂兮忽然想起那日,她和夫君说宁乐公主想要流光,夫君说的那句“流光通体雪白,形体优美,不仅能日行千里,夜走八百,渡水登山如履平地,而且性格温顺,忠诚可靠,光是训练它,就用了整整三年”。
光是训练它,就用了整整三年......
她匪夷所思地看着他:“夫君是说,流光是你亲自驯的,驯了三年?”
夫君的语气很平静,仿佛本该如此:“流光小时候野性难驯,不喜人亲近,也不喜被人骑乘,偏偏灵犀喜欢它,我花了许多功夫,才将它驯得如此温顺亲人......”
这本是句再平常不过的话,可虞棂兮偏偏忍不住多想,尤其是当她已经知晓夫君并非云衣侯亲生,和灵犀郡主并无血缘之亲时,为了妹妹的一句“喜欢”,亲自驯了一匹马三年,这若是平常兄妹,都不见得能有这样的耐心,夫君乃云侯府的二公子,从小锦衣玉食,仆人无数,为了妹妹一句“喜欢”,亲自去驯马,这合理吗?
一方面,她又忍不住鄙弃自己,夫君对妹妹兄妹情深,她怎么能这么想他呢?
她摇了摇头,想把这混乱的想法从脑子里剔除出去。
“怎么了?”云雍容见虞棂兮站在原地若有所思的样子,关切地问。
“没什么。”虞棂兮走近,云雍容将她带的更近些,流光闻见她的气味,忽然凑上来,亲昵的碰了碰她。
她的眼睛一亮:“它怎么突然和我这么好了?”
“可能它天生比较亲人,它很喜欢你。”
流光似乎知道云雍容是在夸它,愉快地嘶鸣两声。
虞棂兮对它爱不释手,东摸摸西摸摸,流光不仅没有抗拒,反而一脸享受的样子。
她瞬间把什么乱七八糟的想法都抛到脑后,转头望向云雍容:“夫君,我可以骑它了吗?”
得到夫君的允许,她立刻上马,骑着流光策马奔腾起来。
这可惜这里地方太小,她骑着流光,走到夫君面前:“夫君,不如我们骑马出门吧?”
过了一会儿,马夫给云雍容牵来一匹黑马。
两人一同出门。
他们并肩而行,时快时慢,呼吸着新鲜空气,虞棂兮从未感觉如此自由。
夫君说的对,她是喜爱骑马的。
她坐在马上,言笑晏晏:“夫君,骑马比坐马车开心多了。”
云雍容在她身旁,看着她神采奕奕地脸,也不禁微微一笑。
“夫君,你之前说,若我喜欢信鸽,你也会帮我训练的对吗?”
“自然。”
“我想要一只聪明有趣的信鸽。”
“好~”
听到夫君如此干脆利落的回答,虞棂兮眨了眨眼。
看来是她想多了,无论是对灵犀郡主,还是对她,夫君都是如此。
那是夫君对小妹的疼惜爱护之情,她怎么能曲解夫君、误会夫君呢。
着实不该。
着实不该吃夫君小妹的醋。
思及此,她微微红了耳朵。
一路同行,他们终于来到街道。
下了马,两人慢悠悠地晃着。
“夫君,我们之前也像今天这般,一起骑马游乐吗?”
“自然。”
“那我们一定很开心吧?”
云雍容轻轻“恩”了一声。
“夫君,快看,他们在逗蛐蛐呢~”
“这是什么?”
“我要一串冰糖葫芦~”
“这些是手编的吗?真好看,我也要一个~”
“夫君,快来这里~”
“......”
虞棂兮东拿一个西拿一个,没过一会儿,手上就堆满了东西。
云雍容把东西归拢,放在马背上。
陪着她一路闲逛,看着她笑意灿烂。
他还是一如往常般。
眸子清润,目光温柔。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已是傍晚。
“棂兮,该回家了。”
人流中,云雍容牵着马,侧过头,对她说。
“好。”虞棂兮流畅地翻身上马,准备和云雍容一同回别院。
骑马经过品茗阁,鬼使神差的,虞棂兮抬眸,看向二楼窗边。
窗边空无一人。
云雍容行到她身侧,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怎么了?”
虞棂兮收回目光,摇了摇头。
奇怪,她怎么觉得这一幕,如此眼熟。
仿佛以前也发生过。
她又抬头,望向二楼窗边。
那里,好像以前,坐着一个人。
她骑马经过,似乎也是这样,抬头望了他一眼。
“棂兮,走了。”
云雍容在前面,催促她。
“棂兮,走了。”
记忆中,似乎也有人在前面催促她。
“来了。”她回云雍容。
记忆中,她也是那样:“来了~”
她骑在马上,使劲回想,奇怪,这一幕明明发生过,为什么她就是想不起来。
二楼窗台边,明明坐着一个人。
她的心万分肯定,可她的记忆,却空白一片。
回到别院,她一边沐浴,一边思忖。
身体的熟悉程度不会骗人,她以前的确精通马术。
她以前,也曾和人这样,并肩而行,骑马游街。
打街边而过,她抬头,曾望过品茗阁二楼窗台。
窗台边,应该坐着一个人。
只是,她想不起来,那人生的什么样子。
穿的什么颜色的衣服。
她又为何要看他一眼。
他有什么出众或夺目的地方吗?
和她一起并肩而行的,又是谁?
......
思绪万千,她坐在水中,有些冷意。
起身,擦干,穿上衣裙。
昙站在身后,替她擦拭头发。
“碧昙,你知道我以前,喜爱骑马游街吗?”
“奴婢不知。”
“我最近,好像恢复了点记忆,虽然想不起来确切的画面,可有些事,我感觉确实发生过......”
“那太好了,夫人,你终于可以想起以前你和公子发生过的事了。”
是啊,比起以前,脑海中空白一片,偶尔还会头疼,这段时间,已是非常好了。
起码,她已经许久,都没有头疼过了。
她不应该着急,找回记忆这件事,应该慢慢来。
梳完妆,挽好发鬓,她起身,去了听雨筑。
如往常一般,在听雨筑,夫君看着书卷,她看着话本。
到了晚些时候,她窝在夫君怀里,一觉安眠。
次日,虞棂兮醒的有些早。
梳洗完毕,见夫君不在听雨筑,她感到有些奇怪。
昨日夫君和她说了,今日无事。
眼下不在听雨筑,夫君又会在何处?
难道在前厅,有客人到?
左右闲来无事,她去了前厅,却也不见人。
难道在书房?
她顺路走到书房,书房外无人看管,看来也不在此处。
刚要移步,她忽然停了。
万一在呢?
推开书房的门。
虞棂兮环顾四周,书房其实并不大,一眼都能扫视完毕。
只是除了刚刚失忆那段时间,她出于好奇来过一次,后面就再也没有来了。
眼下既然夫君不在此,她自然没有待在这里的意思。
关上门,她又回了听雨筑。
到了午时,云雍容终于姗姗来迟。
虞棂兮一边看着侍女们摆盘,一边看向夫君:“夫君,你方才去哪了?”
云雍容回过头:“在书房议事,怎么了?”
虞棂兮有些疑惑:“我方才去找你,并未看到你啊?”
“夫人何时来找我的?”
“大约巳时?”
“可能正好错过了吧,巳时我正好带着将明去了库房。”
“去库房做什么?”
“再过几个月便是夷光公主的生辰,我去库房为她挑选生辰礼物。”
虞棂兮点了点头。
自从知道夫君的身世以后,她对于夷光公主便没有那么敏感了,毕竟是夫君姨母的女儿,也就是夫君的亲表妹,关系亲厚些也无可厚非。
两人一同用过午膳,夫君继续看书。
她则躺在床榻上补眠。
虞棂兮是被打雷声惊醒的。
窗外又开始下起倾盆大雨。
她坐起身,屋内并没有夫君的身影。
披上外袍,撑伞走到院外。
“公子人呢?”
“回夫人,宫中天子传信,公子午后便赶往宫中了,现在还不曾回来。”
虞棂兮点点头,又回了听雨筑。
屋内光线昏暗,她亮起琉璃灯。
翻了几页话本,又丢在案上。
她撑伞,走出听雨筑,径直去了库房。
“公子上午可曾来过?”
“回夫人,来过的,来为公主挑选生辰之礼。”
“最终挑了什么?”
“这......”库房管事朝她身后一指:“哦,是这紫檀黄绣金龙九屏风。”
“......这屏风虽然华丽昂贵,可怎么看,也不像是公主会喜欢的,你确定,夫君要送这屏风?”虞棂兮打量着这屏风,再联想到夷光公主那张出尘的脸,怎么想,都不般配。
管事殷勤道:“公主殿下身处皇宫,什么珍稀昂贵的物件没见过,寻常礼物自然入不得公主的眼,这屏风,不仅看上去华丽昂贵,而且暗藏玄机,夫人,您站这边看。”
只是换了一个角度,那屏风上面的画面竟然变了。
果真神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