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你都看了许久了,还没看完么?”虞棂兮贴在云雍容身侧,一手拿着话本,一边探出身去。
“咦?这字迹好眼熟~你看的,是什么书信?”
“先太子殿下和魏清平的往来书信......你觉得先太子殿下的字迹眼熟?”云雍容拿过书信,放在虞棂兮眼前。
“我看看......”虞棂兮翻看几页,点点头:“是很眼熟,这字迹比较特别,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在哪里见过呢?
虞棂兮沉思片刻,她最近看的,只有话本,如果说书信,那就是在,啊!
她想起来了:“宁华宫,我在宁华宫看过,不过不是先太子殿下的,是宁妃娘娘的,应该说,先太子殿下和宁妃娘娘的字迹太过相似了,所以我才会觉得眼熟。”
夫君云淡风轻地:“先太子殿下的老师乃是宁妃娘娘的父亲,两人字迹相似,不足为奇。”
也是,太子太傅也就是宁妃娘娘的父亲,宁太傅是有名的书法大家,宁妃娘娘若是从小耳濡目染、勤加练习,自然字迹就形似宁太傅了,这两人.....不对。
虞棂兮仔细回想了宁华宫那些临摹的字帖,摇了摇头:“夫君这里,可有宁太傅的笔墨?”
云雍容唤来将明,让他去书房取一副宁太傅的字帖来。
送来的字帖名为《初雪时晴贴》,是宁太傅在冬季初雪时,写给自家家人的问候,其笔法精妙,结体多欹侧取姿,有奇宕潇洒之致,一看就是大家之作。
虞棂兮将先太子殿下和魏清平的书信放在一旁,两者一比较:“你看,夫君,宁太傅的字迹精妙绝伦,突出的是意致悠闲、笔走风流,先太子殿下的字迹则古雅淡泊,有若云岭孤松,两人虽有异曲同工之妙,但其风格迥异......我在宁华宫时就觉得奇怪,为何宁妃娘娘幼年时临摹的字帖与少年时临摹的字帖有所不同,现在一看,就很清晰了。”
虞棂兮指着那副《初雪时晴贴》:“宁妃娘娘幼年时,临摹的确实是宁太傅的字帖。”
又移到先太子殿下和魏清平的书信:“等到少年时,临摹的却是先太子殿下的字帖。且看宁华宫少年时期字帖的数量,明显多于幼年时,看来等宁妃娘娘到了少年时期,她就已经爱慕上了太子慕和,所以才会花如此多的功夫,重新学习临摹太子慕和的字帖......宁妃娘娘对先太子殿下,真是情深,再看宁华宫收录的那么多宁妃娘娘的笔墨书信,夙夜皇对宁妃娘娘,也是情深,你说他们三人之间,又有怎样的故事呢?我真好奇......”
再扫一眼夫君书案上的书信,虞棂兮忽然疑惑道:“薛函一事不是已经尘埃落定了,所有金银已查抄完毕,数额也都对的上,夫君怎还在看这往来书信,是有什么不对吗?”
云雍容坐在案前,若有所思:“我看的,并非是先太子殿下与魏清平的往来书信内容,我只是,好奇,想知道太子慕和,是个什么样的人罢了......”
“夫君对先太子殿下有兴趣,为何?”
“纯粹,好奇罢了。”云雍容淡淡一笑:“夫人不是也感到好奇吗?”
虞棂兮点点头,眼睛亮晶晶的:“我在宁华宫看过先太子殿下的画像,他长得,比我想象中更好看一些,宁妃娘娘我虽然没有见过,不过看熹妃娘娘和夷光公主的长相,我就能猜测的出来,宁妃娘娘一定生的倾国倾城,他们之间的爱情纠葛,一定是缠绵悱恻,惊心动魄,所以我才觉得好奇~”
“咕——”
窗台上不知何时落了一只信鸽,正仰着脑袋,朝云雍容叫着。
云雍容起身,虞棂兮却比他更快,她提着裙子跑到窗台边,低下身来逗它:“嘿,你是来送信的吗?”
信鸽瞧了一眼虞棂兮,傲娇地撇开头去。
虞棂兮逗它,它也不理睬,她无奈地看向夫君,抱怨道:“它不理我。”又回过头,猜测:“难道你只会送信?”
信鸽拍了拍翅膀,慢悠悠瞥她一眼,然后飞到云雍容肩膀上,亲昵地蹭了蹭他:“咕——”
“它可真聪明。”虞棂兮惊叹,而后疑惑地:“它是来给你送信的,夫君?”
云雍容“恩”了一声,走到窗台边,信鸽便又飞回窗台上。
取下竹筒,云雍容扫视一眼。
“是谁的信啊?”虞棂兮好奇:“这鸽子也是对方养的吗?”
“是景安殿下养的。”云雍容不知从何处拿了一只小碗,里面装了点水,他放在窗台上,那只信鸽便一头扎进去,愉快地喝了起来。
“夫人若喜欢,我可以买一只回来,训了以后送你,陪你玩儿~”云雍容又拿出玉米粒,洒在窗台上,那信鸽“咕——”一声,又一头扎进玉米粒里。
虞棂兮瞧得稀奇:“其他信鸽定不如这只信鸽可爱有趣,景安殿下训了它多久,才能把它训的如此聪慧?”
“他和这只信鸽有缘,你若喜欢,我可以写信给景安,让它留在这里多待几日,陪你解闷。”
此话一出,那信鸽忽的停了,它走到虞棂兮眼前,小眼珠盯着她,然后不耐地扇了扇翅膀。
哦,它不乐意。
她偏偏逗它:“让你留下陪我,你倒不乐意,那不如,你也蹭蹭我的手背,你若让我高兴,我就不留你了,如何?”
信鸽歪着脑袋,似乎在认真地在思考,过了一会儿,它原地走了几步,然后到她跟前。
歪着脑袋,盯着她。
她试探地伸出手,只见那信鸽扇了下翅膀,而后敷衍地蹭了蹭她。
蹭完后,傲娇地抬起头。
虞棂兮佯装不舍道:“行吧,君子不夺人所爱,我就勉为其难,放你走吧。”
信鸽“咕——”的一声,它又重新走到云雍容面前,朝他拍了拍翅膀。
云雍容微微颔首,它才从窗台上飞走。
虞棂兮看着它的身影,不由道:“它可真有趣~”
云雍容看着她,眸色温柔:“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喜爱这些小动物~”
“什么?”虞棂兮回头。
云雍容笑了笑:“这么喜欢它,怎么不把它留下?”
“夫君不是说了吗,这是殿下养的,我怎能抢殿下的心爱之物?”虞棂兮望着天空,眼眸璀璨:“再说了,信鸽就应该自由自在,留在身边的话,久而久之,就会失了灵性,那又有什么意思......”
“说到景安殿下,夫君,之前我曾问过你,太子殿下、昭阳殿下和景安殿下之间,你支持的到底是哪一位皇子,现在看来,夫君你支持的,其实一直都是景安殿下,对不对?”
“为何这样说?就因为景安殿下给我写信?”
“这也算是其中一个缘由吧,主要是我想起来,既然蕴妃娘娘是夫君很亲的亲戚,那么蕴妃娘娘膝下的景安殿下和夷光公主,自然也就是夫君的亲戚,难怪之前夷光公主来远桥别院,夫君与她,言辞之间很是亲近,还有宁妃娘娘,夫君和蕴妃娘娘是亲戚,那和宁妃娘娘自然也就是亲戚,那宁妃娘娘的事,夫君知道的多吗?”
“只是知道一些罢了。”
“令我好奇的是,夫君到底和蕴妃娘娘,或者宁妃娘娘,是什么样的亲戚?为何其他人,仿佛不知道的样子?”
“......夫人还是如往常一般敏锐。”
“那,可以说吗?还是夫君想晚点,等时机成熟了,再告诉我?”
“我和宁妃娘娘的关系,罢了,有什么不可以说的呢,早在你失忆以前,我就曾告诉过你......其实,很早之前,你就已知晓,这个秘密。”
“什么秘密?”
虞棂兮坐回夫君身边,她隐隐有种感觉,这其中有些非比寻常。
很久以后,夫君才启唇:“我并非云侯府的二公子,我的真实身份是,夙夜皇与宁妃娘娘生下的,那个传闻中因早产,先天不足,而没能活过三个月的皇子。”
屋内光线明亮,满室寂静。
夫君的眼眸望着她的,清润,柔和,他说这话的时候,神色平静,语气平和,仿佛在说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儿。
她却仿佛被雷劈了一般。
久坐不动。
夫君他,是皇子。
是宁妃娘娘和夙夜皇的皇子。
按道理,如果他回归朝堂,以夙夜皇对宁妃娘娘的宠爱,他不就......
“你会......天子知道你是他......应该知道的,吧。”
虞棂兮和云雍容两两相望。
静默了一瞬,虞棂兮忍不住试探:“夫君,你应该不会,成为太子殿下吧?”
云雍容低低笑了一声:“想了这么久,就是想问我这个?”
“这很重要!”虞棂兮直起身,拉住夫君的袖子:“若是成为太子殿下,以后就是天子了,你就得三宫六院,为皇室开枝散叶,我可不想,天天在宫里等你,也不知道你哪天能来,哪天又到别人那去。”
云雍容轻笑:“放心,我不会成为太子殿下,也不会成为皇子,如今做这云侯府的二公子,挺好~”
“这件事,天子知道,蕴妃娘娘也知道,夷光公主和景安殿下也?”
在夫君不可置否的眼光中,虞棂兮点点头:“好吧,他们全都知道,既然如此,天子那,他会同意你的决定吗?”
“自然。”
“从我的角度而言,我自是不希望夫君成为太子,那夫君你呢,你心里,真的就不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