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皇子,您慢点!”小太监跟在九皇子身后,见他抓着缰绳就要上马,赶忙上前扶着。
谢宁峥坐在高马之上,向太监伸手,“将我新得的那把长弓拿来!”
小太监将弓箭双手递上,好奇问道:“九皇子今日怎么突然想起来校场练箭了?”
谢宁峥拉开长弓,闭上左眼,想将箭头对准靶心。可他力气还是太小了,普通弓箭尚且使用得当,可这把长弓太重,他实在拉不开。
“之前和你提起过的,就是那个十一岁上战场,屡立战功,父皇曾说他将来必是大齐栋梁的陆小将军。”
小太监颔首,九皇子的确时常和他提起那位陆家长子,总嚷嚷着想亲眼见他一面。他不解问:“是记得的,可这与九皇子您今日练箭有何干系?”
谢宁峥满眼期待道:“陆家此次打了胜仗,不久便会凯旋。父皇答应我,等陆将军回来便与他提议,召陆小将军进宫指点指点我。我是想着,总不能太差劲了,还是得留些好印象的。”
“哎哟,九皇子!骠骑将军当面夸过您的骑射,连皇上也说您是一众皇子中练武最用功的那个,不必担心的!”小太监笑着安抚道。
“你不明白!”谢宁峥摆了摆手,让小太监退下,随后继续尝试拉弓。
——
叶长安紧咬牙关,强忍着头痛欲裂,挥刀劈开挡在面前的土匪,一步一步向叶隐靠近。
他脑子里的那些声音都是谁?他为何什么都记不起来?
刀起刀落,他斩断所有思绪,眼下前尘往事不重要,他要叶隐好好的!
叶隐闻声回头,正对上土匪一脸痛苦地中箭倒地,令他惊讶的并不是血液喷溅在他脸上,而是兀然出现的长安。
陈老大发现横在他颈前的刀有松动之意,连忙躲开想逃,可他身后之人没有要放过他的意思。
叶隐持刀挥下,砍断了陈老大的脚筋,侧手将刀架在他肩上,高声号令山寨中众人:“我知道寨中多半是走投无路前来投靠的百姓,今日我不杀你们,是念在还有亲人等你们回家。过段时日便是春耕,你们下山之后好好生活,若我发现还有人敢作奸犯科,他便是下场。”
他说着,手中薄刃紧贴陈老大的颈侧抽起,霎时血滴四溅,隐入他青色外袍,却不慎落在他苍白的侧脸,令他看起来宛若传言中的摄魂无常。
“是!”土匪们颤颤巍巍地应声,如逃命似的冲出寨门,头也不敢回。
那些被解救的女人本想上前答谢,但眼前的两个年轻人实在骇人,她们怯怯地原地微躬表示答谢:“两位恩公的大恩大德,小女子们铭记于心!”
说罢,几人便相互搀扶着下山去了。
“至于你们这些逃兵……”叶隐看着跪了一地的逃兵,眼帘微垂,徐步走到他们面前。
剩余的那些土匪不敢乱跑,生怕自己落得和陈老大一样的下场,可看着“厉鬼”离自己越来越近,鲜血从他的刀尖缓缓滴落,土匪们吓得趴在地上瑟瑟发抖。
他们没想到自己竟然会栽在两个孩子的手上,并不是他们太过轻敌,而是这两人根本不要命。
叶长安冷眼看着这些人,对叶隐问道:“怎么处置他们?”
叶隐将发颤的手藏在身后,卸下一身防备对叶长安说道:“把他们捆起来吧!”
他杀陈老大,是为了杀鸡儆猴,给其他土匪一个警告,也是让陈老大为自己造下的杀孽付出代价。至于剩下的人,他不知他们是否还有军籍在身,战场逃兵终归需交由军法处置,他轻易杀了反倒便宜了这些人。
叶长安发现叶隐脸色不对,本想先查看他的情况,但听到指示后,叶长安顺从地颔首答应,抽出这些人的裤腰带,将人一个一个捆上,丢进他们之前关押女人的笼子里锁好。
“叶隐你……”收好牢笼钥匙,叶长安回头向叶隐的方向看去,只见方才还好好站着的叶隐不知何时倒在了地上。
他霎时感到精神一震,可又顾不上其他,疾步向叶隐跑出,“叶隐!叶隐你怎么了!”
叶长安吃力地扶起叶隐上半身,让他靠在自己怀中,不停轻唤着叶隐的名字。
可叶隐现在的情况,必须尽快找到郎中救治,可穹山之上,哪儿来的郎中?
想着,叶长安拖着叶隐艰难地站起身,想将快有他半人高的叶隐背下山去。
“你坚持住,我一定会带你找到大夫的!”叶长安紧咬牙关,踉跄着向寨门走去。
那些逃下山的土匪和被救的女子,视他们如恶鬼,恨不得离他们远远的。他知当今世道如此,人性凉薄,可越是这般,叶隐的相护之情,在他眼中更显珍贵。
他绝不会放弃叶隐,死也不会。
“大夫?你们要找大夫?”
叶长安闻声立即回头,警惕地看向打着哈欠、悠悠地从匪窝里走出来的男人。他紧握着刀,随时准备殊死一搏。
左清川一觉睡醒,发现山寨里人全没了,平日里气焰嚣张地陈老大趴在血泊中气息全无,他转头就瞧见大门那儿有两人浑身是血地准备离开,年纪小的那个还碎碎念叨着“大夫”什么的。
这不就巧了吗?他就是大夫。
左清川一靠近,年纪小的孩子便呲着牙,握刀对着他,还警告他不要再上前。
“我真是大夫!”左清川无奈地举起双手,表示自己真的对他们没什么威胁。
叶长安并未轻信,反问:“既是大夫,为何与山匪沆瀣一气?”
左清川不好意思地干笑了两声,解释道:“我是被他们请上山的,在这儿好吃好喝地住着,确实不错……”
见面前的人蹙紧眉头,显然是对他的回答很不满意,他紧接着补充道:“不过我在这儿住着确实良心不安,可我就是一大夫,哪儿能和山贼对抗?好在遇到你俩,我才得以解救!”
他听闻此地瘟疫蔓延,好心来帮助,可刚到山下没两天,就被山贼掳上来了。陈老大要他先给赤月教的其他弟兄治瘟疫,他见自己势微就答应了。
可他把人治愈之后,陈老大出尔反尔,不肯放他离开。他也想过逃跑的,但连寨门都没跑出去,就被押回来了。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你再不让我看看你兄长的病情,他可就真过去了。”左清川见昏迷之人面色煞白,气若游丝,分明是将亡之相。
他见对方还在犹豫,眼中满是不争气地咋舌一声,直接上前接过病人,将人扛进最近的一处木屋。
叶长安紧随其后,生怕出什么意外,进门后提前一步理好床榻,让叶隐躺得舒心。
“还挺贴心的。”左清川看着他微微挑眉,坐在床沿为病人诊治,面色时暗时明,一会欢喜一会长叹。
叶长安在一旁看得焦躁,急忙问道:“如何?”
左清川思虑着,沉默良久,方才开口回答:“你兄长这不是病,他中毒了。而且所中之毒蹊跷,我游历四海也没见过你兄长这般情况。”
叶长安闻言,忧心地凝望着不省人事的叶隐,颤声问:“他还有救吗?”
左清川理着衣摆,悠悠道:“要是换做其他人,身中这般钻心噬骨的剧毒,早就一命呜呼了。但你兄长真是奇人,不仅抗住了,还撑了这么久,佩服啊!”
他拉开病人的衣袖检查过,病人身上那些毒虫蛇蝎啃咬留下的伤口还未痊愈,但大抵也是过了几个月。这般坚定意志,非常人所能及。
“你……”左清川想了想,问,“小兄弟怎么称呼?”
叶长安一心全在叶隐身上,随口回答:“长安。”
“长安小兄弟,看在你们剿灭赤月教的份儿上,而且我正好对你兄长的毒很感兴趣,他的毒我帮忙解。”左清川说着,已经开始思考该如何解毒了。
叶长安站起身就要郑重答谢,却被左清川拦住了。
左清川目前也没有十成的把握,遂道:“不过我得和你事先说好,这毒我一时半会解不了,但也不是全无办法,得给我时间。”
“有办法已经是最好的消息,神医请受长安一拜!”叶长安俯身叩拜,再望向叶隐的眼神中,多了几分庆幸。
叶隐不知自己睡了多久,渐渐转醒后发现自己身处陌生之境,倏地戒备起身,可眩晕感随之涌上,他扶着额头,靠在床沿许久才略有缓解。
他隐约看见有人靠近,听到是长安的脚步声,这才安心。
“你醒了,还是很难受吗?我去叫大夫!”叶长安放下药碗,准备出去叫左清川进来。
“长安。”叶隐说罢,轻咳了两声,问,“这里是哪儿?哪儿来的大夫?”
叶长安如实回答:“我们还在赤月教,至于大夫……”
左清川听到叶隐醒来的声音,主动进门,自我介绍道:“我是左清川。”
他走到叶隐身边把脉,眉头一挑,“不错,脉象安稳了不少,之后还是要好好休息,少乱跑。”
叶隐有些惊讶,但想到或许是自己遗漏了什么地方,错过了左神医的踪迹,没想到还是得到了神医的救治。
叶长安吹散汤药的热汽,递到了叶隐手上,见他喝下才问:“既然找到了神医,我们接下来要去哪儿?”
叶隐记得这是长安第三次这么问他,他扶着床沿起身,慢慢走出了屋子,看着如今空旷的赤月教,心中已有打算,轻声说道:“这次我们不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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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神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