琳然斟酌了一会儿,主动开了口。
“三个月前,基地内部的防守出了漏洞,被毒种侵袭过一次,我就是在那次突发事件中被感染的,但您也知道,我只是一个负责处理文职类的秘书,不是需要上前线对抗的队员,我是队里用处最小的,解药库中的解药数量也有限,倘若被人知道我被感染了,不会有人愿意浪费解药救我一个最没用的队员,结果只会有一个。”
“直接处死。”
琳然镜片后的眸中隐约有了些不易察觉的晶莹水光,手指微微握紧,维持着平稳的声音,继续道:“我承认,我很自私,我不想死。”
“我很自私的把这件事瞒了下来,在他们有时间询问我的情况时,我装作没事一样,骗了过去。”
“但是我清楚异化的速度是很快的,可我只能看着自己的身体渐渐朝着可怕的方向变化着,却无能为力,什么都做不了,我更不可能有能力去解药库偷解药,解药库门禁的指纹锁只有队长一人有权限。”
“队长一直带防护手套,也没有机会偷到他的指纹,而且基地各处都有眼睛,我没有能力去偷,我知道选择隐瞒所有人,也逃不过最后必死的结果。”
一滴泪珠顺着琳然漂亮的脸庞缓缓滑落,直到现在回想起那时的心情,还是很难做到平静,那种深入骨髓的恐慌,即害怕被人发现她的情况,直接枪决,又畏惧这种维持不了多久的现状,很快就要面临异化而死的结局
那段并不长的时间里,纠结无时无刻不充斥着她的内心,绝望的触手以极快的速度蔓延疯长,即使明知道等到自己完全异化后,可能还会危及基地内的队员
可有的人有勇气顾全大局,有的人无论如何也没有勇气主动选择死亡,被动的结局也是等死,但那至少不是自己选的
而她就是后者之一。
不想死,不敢死,又不得不死。
为什么那天基地防守部的队员要失职,为什么放了毒种进来,为什么所有人都有武器,有防护服,只有她手无寸铁,慌乱的情形下没有人会分出一点心去顾忌她,全都只会一心放在保全自己上
那次动乱,百余人的基地内,受害者只有她一个。
不应有的仇恨种子埋下,在不为人知的地方暗自生根发芽
“我承认我心胸狭隘,把原因归结到他们身上,我恨他们懦弱无能不团结,恨他们玩忽职守酿大祸然后满嘴借口狡辩推卸责任,恨为什么要有毒种这个东西存在,恨现在这个冰冷无情的世界。”
琳然眼神多了一丝狠戾,唇角诡异的上扬:“所以我后来故意虚报消息,篡改指令,一次任务,去了48名队员。”
“一人未归。”
琳然面上平静又疯迷的微笑着,仿佛很愉悦:“所以现在连总部基地都仅剩不到30人,毒种吞没世界,指、日、可、待。”
最后四个字她尤为咬重,尾音带着隐蔽的期待,微微上扬
云烛不做任何反应,也不说话,平淡安静的看着她,任她继续说下去
琳然收回目光,看向云烛,神色恢复正常:“队长,处决我吧?快动手,我不想变成那种恶心的怪物,杀了我吧,趁我还没改变主意。”
办公室里安静的落针可闻,没有任何回应,好半晌,云烛才轻叹了声,提醒道:“真的说完了吗?”
“还是不诚实啊。”
琳然微怔了一瞬,面色不大好,谨慎的问道:“您怎么知道?我都说了,我无药可救了,我已经是半个毒种了,就算我再说什么也没有意义了,又能改变什么呢?您直接处决我吧。”
她态度看起来倒的确挺诚恳,至少这一刻,她确实下定决心想面对迟早会到来的死亡,无论是不想自己变成真正的毒种那般模样,还是不想…给基地带来更大的麻烦。
云烛忽然开口道:“谁允许你替我做决定了?”
琳然本来垂下的眸子倏地抬起,怔然的看着云烛,揣不透他到底是什么意思,但似乎…并不是肯定要杀了她。
见她犹疑不定的目光,云烛懒懒道:“你是队长我是队长?”
琳然微愣的张了张口,有些结巴道:“那…您……您的意…意思…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