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由他们自己走我从未干涉过,如今却全怪我,你究竟是什么?”仙气从华身上荡漾开来,将黑气从其身体里扯出去,攥在手中。几缕仙气飘进小丫鬟体内,为她收回即将散去的魂魄。等听到小丫鬟鼻息有了气息,华转身出倒座房往周家正房去,华想找到周家其他人,看他们是否跟之前一样还是已经物是人非。
莹发觉华情绪上的不对劲,连忙抓过她胳膊,“华,人心本就如此,他们是好是坏完全跟你没关系。”
黑气在华手中挣扎,趁机蛊惑道:“怎么没关系?生死与钱财唤醒他们心中**,归根结底你是始作俑者。”
“华,不要冲动。”莹没理会黑气,用力拉住华,“这件事,需等冷静下来再处理。”
几番阻拦终于让华停下脚步,待她转头看向莹时,已眼眶微红,华控制不住情绪一把抱住莹难过道:“为什么他们会变成这样,我只是出于好心。”
华感到难过的原因在于,周家老爷爷是她跟莹有灵根意识时遇到的第一位人族,是华第一次满足愿望的对象,也是第一位来祭拜她的人族,意味不同寻常。
“你帮他们打开大门,剩下的路是他们走下去的,不怪你。”莹将华揽在怀中,轻轻安慰着她。
“我要亲自去问他!”华正想着今晚托梦去问周家老爷爷,不想迎面走来一帮抬着个大木筒的杂役,边走边乐道:“今日这饭熬得香,厨娘子真是舍得下猪油。”
“小厨房给咱们几个也留了,等布施完回去就吃。”另一个杂役搭话道,脸上笑开花。
在这帮杂役身后,款款走来几位妇人,走在前面的妇人衣着朴素,一脸慈悲相。一行人径直从华跟莹面前走过,檀香味由远至近。
“华,你认得这人吗?”莹感到诧异,忍不住询问道:“也是周家人?”
沸腾在华心中的愤怒忽然哑了火,她侧头凝视来者,从她眉眼上找到一丝春和的样貌,“应该是周家老二媳妇,如今的二夫人?走,我们跟着去看看。”
两位跟着众人走出周家大门,一路走到偏僻看起来十分破败的小巷子里,二夫人吩咐杂役将粥桶摆放好,还没等她们吆喝,无数衣衫褴褛的百姓们从四处蹿出来,没争抢,没拥挤,大家井然有序地排上队。
“她们在布施?”见二夫人亲自拿着铁勺为来领食物的百姓舀粥,动作格外熟练,善恶之分在华心中反复起伏,让她有些看不通人族了。
“呵呵,这算什么?周家人可是害了无数少女!”黑气嘲讽道,声音让华从眼前善意中醒过来。
“可她们也在做善事,”华下意识回了一句。
此话一出,黑气猛然壮大从华手心中溜走,幻化成一只狐狸停在华面前,双眸满是怨恨,纯狐道:“用这点善就能抵消所做恶事?那他今日杀人,明日布施,是不是就代表着他是好人!”
“是善是恶,自有老天爷评断,你这邪祟胡搅蛮缠妄想蛊惑,究竟是何目的!”莹看不下去,上前挡住狐狸视线,让华不受它的影响。
华醒悟过来,怒瞪狐狸没好气道:“莹说得没错,你究竟是何目的!”说完见狐狸要开口,华不解气地又补一句:“我们有眼睛,是善是恶我们自己看得清,不需要你在这里七嘴八舌。周家若真从骨子里烂透了,我自会把庇护收回,不包庇任何。”
听完这番话的纯狐,嘴角勾起一丝冷笑,心中恨意逐渐增长中,它生气华为人族开脱,更气当年她为何就不为自己兄弟姐妹们开脱,“等着瞧,这帮人族根本不值得你庇护,他们是恶的源头!阻挡阳光照射进大地每一寸地方,别急,你终会看到你现在所选择的后果。”说完,狐狸散回黑气,顺着街巷游走,片刻覆盖在整个镇中。
见纯狐消失华心觉不好,她能感应到有股令人作呕的气息,在镇中游走搅动着人心,“它到底是什么?为什么怨气这么重?”
“邪祟,一定是专吸人怨念的邪祟!”莹眉头紧锁,看向暗沉下来的天象,压抑得她喘不过气来。
顺着莹的目光,华抬头看向天际,见不断翻涌过来的黑云,血腥味充斥其中,她喃喃道:“风雨将来,这邪祟实力不容小觑,我们得小心。”
“好。”莹丝毫不犹豫地回道,忧心忡忡地看向四周。
当晚,周家老爷爷刚进入梦乡,就被引到水潭边,一条大金鱼直勾勾盯着他,让他心生惧意,连忙跪下来,“鱼仙是您?”
“你家老大残害少女,指使无数无辜婴孩丧生,如今它们都告到我这来,要我给出一个说法。”华语气严肃,周围荡漾出来的气息寒冷压迫。
“啊?”老者茫然抬头,表情从迷茫到震惊,直至愤怒,他似是想到什么连忙磕头:“鱼仙,还请鱼仙开恩,老头子我这就去问那畜生。”
听老者说出这番话,华的目的达成,但觉得还不够继而开口,“给你三日,安抚好那帮少女,若还有冤魂告到我这来,你周家三十几载的福气就到头了。”
老者连连磕头,满口答应态度诚恳,华这才让他从梦里出去。随后跟莹坐在周家正房房顶上,看着老者该如何处理。
吵闹声从院子中响起,无数杂役听到吩咐拿着木棍去后进厢房里将老大一家叫来。顷刻间正房院中跪了满满几十个人。
周家老爷拿着手臂粗的长棍,让老大跪到前面来。老大心虚,磨磨蹭蹭半天不敢上前,还让媳妇为她说些话。
这时,周家老爷看到跪在老大媳妇身后几位眼生的妇人来,看发髻看装扮,明眼人都知道是谁,气得周家老爷直接举着长棍朝着老大打来,“我给你捐官,是让你干这些龌龊事的?”话音还未落,二房十几口人听到动静,纷纷跪在另外一侧。
老大见自己年过白的老爹举着长棍打他,心急老爹身体扛不住,又害怕自己真被打,连忙蹿上前拉住老爹双腿,哭喊起来,“阿爹,阿爹,别气!小心身体。”
“我该谢你体谅我,还是该责你禽兽不如!”老爷爷听到一句小心身体,恨铁不成钢朝老大打去,又嫌对方一直抓着自己腿,忙吩咐一旁仆人将老大给他绑住。
如手臂粗的长棍一下下打到周家老大身上,让他多年来不曾锻炼又胡吃海喝的身体承受不住,瞬间就见了血。
周家长嫂这些年因相公纳侧室,活得有些憋屈,可如今见公爹往死里打他,再责怪也心有不忍,迅速上前哭着开始求情,“公爹看在这些年老爷为周家开枝散叶,饶他一命吧。”
长嫂这番话无心,听在周家老爷耳朵里确有他意,想到鱼仙说的那番话,他站起身让杂役将老大绑起来打。
看着老大后背鲜血将衣服渗透,周家老爷心痛地指着老大骂道:“管不住下半身的畜生,你这是要把周家福气给我糟蹋没呀!这些年究竟有多少丫鬟娘子让你糟践,你给我一一列出来,挨个给我赔礼道歉去,若有一人不肯原谅你,你就从周家滚出去,别连累你弟弟妹妹们!”
听到老爹这句话,被打得奄奄一息的老大猛地抬头,面有难色,“这,这,儿子哪能记住,那么多...”
话还没说完,周家老爷气得险些昏厥过去,幸得周围人眼尖上前将他扶住。周家老爷坐在椅子上,只觉一口气哽在喉中,上不去也下不来,晕头转向让他好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爹被自己气得半死,老大浑身瑟瑟发抖,又哭又磕,“阿爹别气,儿子这就去记。”
话音落,有一帮婆子听从命令,将府中过往丫鬟杂役名册送上来让周家老爷过目。对方将名册扔到地上,义正词严道:“你就按照这名册,给我一一勾出来被你祸害过的。”
“这老大虽不是人,但还挺关心老爹的。”华将这一些全看在眼里,客观地评价起周家老大来:“有孝心,但也有祸胆。”
大房众人此刻明白为何周家老爷这么动怒,几个侧室姨娘将头缩低,祈祷着周家老爷看不见他们。
而身为正室妇人,周家大嫂早没之前那般有精气神,事到如今,她有些后悔当初逼着公爹去给相公捐官,好歹那时候一家人挤在一块,心是在一块的。
周家老爷眼睁睁瞧着老大在一侧名单上全部打了个勾,气血翻涌,让原本就头晕目眩的他更加喘不上气,直指着老大,“你,你...”的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直接被气到晕过去。
见老者晕倒,华从房梁上站起身来,心有不忍,但一直克制着自己不要出手帮忙。
见老者晕过去,周家老二一个箭步冲上前去,将老者抱在怀中。院中乱作一团,又哭又喊。还是周家大嫂先反应过来,让仆人快去请大夫来。
“阿爹,儿子错了,儿子错了啊!”周家老大见老爹紧闭双眼,一动不动,吓得连忙撑起身体磕头,头一下下磕在石板上。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华叹息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