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溆,是谁?
薄珩的目光突然扫到旁边课桌上的试卷,明晃晃的两个字——江溆,和相差无异的字体。
江溆心跳加速,他心里实在复杂,希望薄珩不认识这个名字,把信丢了转眼就忘,又有些希望薄珩能给他一个回应。
实在矛盾。
薄珩看了眼强装镇定的江溆,眸子微动。
李尧正好讲完了题,叮嘱了几句就离开了。
薄珩抬头看了一眼时间,还有不到两分钟就要上课了。
-
夏季的天总是说变就变。
临近傍晚,风越刮越大,只是打在身上似乎还残留着一丝阳光的暖意。
夏雨淅沥,江溆坐在阳台的小沙发上,窗户半掩着,他手上拿着一张纸,随风的斜雨打湿了纸,黑色的墨水很快便洇开了。
江溆垂着的眼眸蓦然睁大,然后本能的用衣袖擦了擦。
他下午回家时收到了一张信纸,一个长相清秀的男孩子给他的,应该是初中。
秀气的脸上虽没什么表情,递过来的手却颤栗着。
袖口下还有很明显的掐痕。
江溆大概能猜到是些什么事,但还是很好奇,这张空白的纸条上写了什么。
直到有水滴在了上面。
江溆并不清楚这是什么墨水,但此刻这一点儿也不重要。
一个时间,和一个地点,还有一段话。
江溆嗤笑一声。
打架还递挑战书,幼不幼稚。
文字写的丑,日期写的倒清楚,下周四下午,恒轴区四号路。
还挺远的,从学校出发得半个小时,江溆并不准备和他们打架,多半就是上次要钱的那群人。
他将纸条折好,准备收进口袋,随即又想到了那封被洗衣机蹂/躏的情书,然后将它随手夹在了阳台书柜书间的缝隙。
江溆家不算大,只有他和他妈妈住。但基本每个房间都有书柜,无论是阳台还是客房。
在江雨虹眼里,江溆小时候还挺喜欢看书的。一二年级的时候特别喜欢找江声柳要书看,奶声奶气地撒娇:“爸爸,这本书我看完了,能不能再给我拿一本?”
江声柳喜欢他看书,每次都是满面笑容地去给江溆挑书拿书。
大概是从四年级开始,不爱看的吧。
江溆也快想不起来了,这些记忆太过模糊不清了。
他从小沙发上爬起来,提着书包到房间里。书包放在床边上,人躺在床上,靠着床头柜。
上次月考完成绩确实不太理想,江溆还是担心成绩要是真的不稳定了他要怎么办。
月考试卷和答题卡都会发到学生手里,一是订正错题,二是搞懂知识点。
江溆拿出数学卷子,看着上面的红圈有些头疼,题目虽还没讲,但江溆想先试试他自己翻书能不能弄懂。
屋内并不像外面那么凉,江溆却神经质地开了风扇。
数学试卷下有一本厚书,用来当垫板,他拿出草稿本,开始演算。
……
总算是算完了。
江溆突然饿了,他看了眼手机,已经快九点半了,估了一下剩下的作业,大概一个半时完成,没时间自己做饭了,只能点外卖。
翻看了很久的手机,他也没想到要吃点什么,眼看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他随手点了一碗米线。
不加辣。
他点完外卖后先是看了眼外面的雨,这几天的雨总半晴半阴。现在已是碧空如洗的天空,还有屋檐上的积水如细丝的落着。
作业这几天也是一如既往的没变少。
这几天数学江溆有在好好学,很多题型也都能看懂,会做了。
他从床边的抽屉里挑了几颗糖出来,纤细的手指在炫彩糖纸里,好似小朋友一个人在游乐场漫无目的地遨游。
黄色的,芒果味。
给自己喂完糖,江溆又坐下写起了作业。
……
这一晚好像过得格外漫长。
他醒来,又睡不着了。
直到闹钟响了。
……
又是失眠,从黑漆漆的夜晚开始,到明晃晃的阳光透过薄薄的窗帘射进房间,形成昏黄的四边形结束。
一班的位置跟三班差了很远,一班在三班楼上。三班就在楼梯口的位置,江溆上楼还能瞧见楚凡那几个抄作业的。
楚凡眼睛是真尖,“嗨!江学神!早上好!”
“早。”江溆回道,上了楼。
一班这个点来的人很少,江溆到座位上坐下的时候教室里一个人也没有。以往他这么早来就是给楚凡提供作业抄的,还没现在这么无聊过。
他回想了一下课表,今早早读是语文老师的,一班语文老师好像是姓苗,他往课桌的左上角放了一本试卷,是昨天的作业。
他刚合上眼,准备趴在桌上睡一会儿,一旁就传来了椅子与地面的摩擦声,江溆下意识地抬起头去看。
入眼的是一双朦胧的瞳孔,应该是刚睡醒。眼皮耷拉着,长睫毛给漂亮的瞳孔投下一层淡淡的阴影。
江溆好像每次都是先看见薄珩的眼睛。
他有些愣住了。
那双眼睛好像无论什么样子都很好看,闭上,还是睁开。
这次江溆才看清他鼻尖上有一颗棕色的小痣。很好看。
薄珩坐了下来,很淡的瞥视了一眼江溆。
江溆一瞬间就不困了。可是这样坐着有很尴尬……
眼见薄珩从桌肚里拿出练习册,然后又开始翻书包。
他却突然想到了情书那茬,手指握着袖口微微别开脸,假装撑得下颌在看语文试卷。
如果看见了知道是他的薄珩会不会觉得是他在搞恶作剧而已啊。
或是说薄珩还不知道是他?
最好没看见没看见没看见……
*
薄珩看着题目突然出了神,鬼使神差地看了一眼旁边的位置,看到的是一只不断捏着耳垂的手。
耳垂染上了淡淡的粉红,指甲修的干干净净,手指修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指腹还时不时的擦擦后脖颈。
没料到江溆突然把头别了过来,好像正要看他。薄珩立刻把目光收回到题目上。
江溆假装在找书,不经意地问:“你平时也这么早来么?”
薄珩看着题目,心不在焉地回:“没,昨天作业没带回去。”
江溆很轻地“哦”了一声。
气氛陷入沉寂。
江溆翻了半天桌肚,将昨晚订正的数学试卷放在了桌上。
他想了很久,还是决定问问,总比一直提心吊胆的好。
“昨天的情书,你看了吗。”分明是问句,尾音却越来越小。
薄珩突然放下笔,转过头去看江溆,语气里淡淡的情绪听不出来:“我不是同性恋。”
江溆有些不知所措了,“嗯。”他耳尖越来越红。
他虽然已经想过薄珩的回答会什么样,但听到之后的无措还是太明显。
他小声地嘟囔了一声“我睡会儿”,然后趴在桌上,把头埋进了臂弯。他闭着眼,满脑子都是那句“我不是同性恋”,又是那种复杂的情绪。
还真的睡着了。
薄珩看着旁边的人一动不动的,心想不会哭了吧。盯了一会儿便又想题目去了。
“江学神~”楚凡从后门溜了进来。
江溆睡眠浅,闷哼了一声,抬起头眯着眼睛睛了一眼后门楚凡,好像没看清似的,又揉了揉眼眶。
竟有些湿润。
楚凡手上拿着一套试卷,坐在了江溆的前面,还跟旁边的薄珩打了个招呼,“早啊薄珩同学。”
“嗯,早。”薄珩不认识楚凡,但也没抬头,笔尖沙沙地在纸上划着。
江溆心情不怎么好的又想趴下去睡觉,“要抄找张邓杰他们去,我作业跟你们不一样。”
楚凡道“我知道不一样啊,我就这一道题不会,你给我讲一下就好了。”
“不会。”江溆没抬头。
楚凡怏怏地嘀咕:“早知道看见你在睡觉就不来了。”
“欸,你耳朵怎么这么红啊。”
薄珩一顿。
江溆愣了一下,准备捏耳垂的手指转移到了后脖颈,“热的。”
薄珩写字的手停顿了几秒。
“那你脱衣服啊。”楚凡道。
“我就穿了一件。”江溆回了一句又趴了回去。
楚凡:“……好吧,哥你随意。”
他将凳子往一旁移了移,问薄珩:“给我讲讲这道题呗薄珩同学。”
江溆突然抬起头,朝楚凡伸出了手,“题给我看看。”
楚凡茫茫然将试卷递给江溆,接着把凳子移了回去。
……
没一会儿,楚凡就拿着试卷下了楼。
江溆睡也睡不着了,拿着笔敲起桌子。
其实他可以追薄珩的,虽然很难追,但凡事总要尝试,哪怕最后没有什么好结果。
敲笔的节奏越来越快,江溆都没意识到。
薄珩合上练习册,“江溆。”
“嗯?”江溆停下。
“我不会说出去。”薄珩道。
“什么?”江溆有些没听懂。
薄珩:“……”
他怀疑这个人是不是基本的喜欢与讨厌都分不清。
江溆没到想薄珩突然认真起来。
“你知道在高中跟一个不熟的人出柜有多可怖么?”
江溆不知道该回什么,该点头还是摇头。他很懵。
“……这件事我会帮你保密,你也不要到处说就好了。”
江溆“嗯”的回应了一声。
-
早晨空气还带着昨晚那场大雨的潮湿和清鲜,到了中午已是烈阳当空。
周三最令一班欣喜的就是上午最后一节课是体育,操场离食堂近,体育课不拖堂,上完根本就不怕抢不到饭。
体育课在操场跑了四五圈就结束了,剩下的时间自由活动。
以往江溆是和楚凡他们几个打篮球,现在也就只有楚凡眼巴巴的在窗外看着他了。
他找了个机会到楼上拿了手机,蹲在用红色颜料写着“感恩”俩字的大石头后面。
熟悉的百度。
江溆在键盘上敲着。
同性恋在高中时期表白会怎么样?
江溆仔细翻看了几条评论。
匿名网友:[我真心不建议txl在高中出柜,真的不好。高中时期那些歧视别人的人特别多,三观正不到哪里去。嫉妒啊什么的,你要是跟你信任的好朋友说还好,跟不怎么熟悉的人出柜你就等着公开处刑吧]
爱**怜:[跟大家讲一个我的亲身经历吧,也好给一些txl们警示。我高中的时候喜欢上了一个比我高一年级学姐,可以算得上一见钟情,我不是能按捺住自己秘密的人,我就直接表白了。那个学姐人缘挺好的,我的这件事没几天基本上她年级的人都知道了,然后就有挺些人造谣的,反正我高中过得不怎么样(叹气)]
“创*神”回复“爱**怜”:[抱抱宝宝(拥抱)]
江溆看到这里才明白那么一点儿,薄珩刚才那算是,在保护他?
也许他碰到的是一个人品好的?
不管怎么说,这也算是薄珩帮了他。
江溆把手机藏进来了袖子里。
他只穿了这一件秋季校服,校裤的口袋小,形状特别明显,他并不想被体育老师训一顿。
他刚准备起身走向操场的时候,刚一转身就看见了薄珩。
微风轻拂发丝,熠熠生辉的少年迎风朝他走来。
我可怜的存稿没啦QAQ,今天的更新完了之后停更,我要紫砂一次宝贝们具体看公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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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