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课铃打响,江溆随手把那瓶真果粒踹进口袋,鬼使神差看了一眼四班的那个位置,那个人端端正正地坐在座位上做题。
江溆愣了几秒,抬腿进了教室。
……
数学老师还没到。
江溆玩弄着笔,盯着数学书盯了好一会儿,却没提一丝起兴趣。
他好像从小就对数学无感,怎么学也只能学个大概,小学到高中,没有哪一个老师不同他说过这一句话:你其实努力学是能学好的。
但口说无凭,江溆现在的数学老师也无话可说。
学不学的好有时候确实并不是通过努力能决定的。
三班的数学老师姓余,是个年轻的男老师。
江溆对他的课还挺有兴趣,奈何数学学不好。
余老师不会催着他们学习,不会各种灌鸡汤,不会阴阳怪气。
但这在某些家长眼里无非就是不负责任。
江溆只记得余老师说过一句,那一句是:“学不好我不勉强。”
他不必焦虑。
他还记得江雨虹因为数学和他吵了一架。
江溆说他学不好,他妈妈却说你不愿意学就给我滚出去,我养你这么大,是为了让你来跟我顶嘴的。
江溆不是没脾气,他甩上门,锁上之后拿着自己的书就乱砸乱扔。
……
他就是因为这件事慢慢对数学无感,又直到余老师的出现产生过兴趣。
江溆是由衷地佩服这个老师。
……
笔掉在地上清脆的响声打断了江溆的思路,余老师已经在讲台上了。
他翻开数学书,书包里的振动才让江溆想起来他今早把手机放书包里了。
江溆平时不带手机来学校,他对手机的瘾几乎没有。
妈:[在上课吗?]
妈:[我问了你们班主任,说马上要月考了]
妈:[我上次看到排名表,有个叫薄珩的男生总分就跟你差几分]
妈:[图片]
那是一张从班级群里保存来的排名表。
江溆意味不明地露出一个笑来。
真是好笑。
您可真是比我还了解我学校的人啊。
江溆甚至不用猜都知道接着上面那张图片的是什么。
妈:[你自己看看,你是不是退步了?]
妈:[你不要以为你一个人在家我什么都不知道]
您不什么都知道么。
江溆自嘲一句。
江雨虹平时两周回来一次,觉得自己不能监督他,于是偷偷找了个保姆,说是觉得江溆学习太辛苦,自己又照顾不了他,找个保姆才放心。
江溆也没多想就答应了。
他发现不对劲的时候是某一个周末的中午,江雨虹问他老师来家访怎么没跟她说。
江溆开始以为是自己班主任同江雨虹说了,结果老师找他问江溆妈妈什么时候回来他还要家访一次,他才明白一切。
江雨虹就这么用找保姆的借口监视了他两年。
知道这一切的那天晚上,江溆觉得这是自己的极限了。
又是一个周末,江溆没有选择拆穿,江雨虹这人很爱面子,他静静地跟她说自己已经高一了,可以照顾好自己。
江雨虹却觉得江溆不想听她的话了。
江溆说他早就不想了。
他,一点也不喜欢被人监视,哪怕那个人是他的妈妈。
监视别人是很恐怖的,不是吗?
后来那个保姆走了。
……
江溆有些难受。
消息还在不断刷新,他回忆得有些累了。
江溆把手机调了静音,丢进了课桌,开始听课。
-
上午的下课时间江溆想了很多,是关于薄珩的。
他以前好像不是很明白,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但现在他清楚他很喜欢薄珩。
他本来还在犹豫要不要表白。
直到——
江溆趴在桌子上闭眼发呆。
楚凡突然讲到上届毕业生的八卦:“杰,你听过没,我们上届有个学姐暗恋她同桌三年!”他用手比了个三,“她三年一直没表白,毕业那天准备表白的时候才知道人家已经有女朋友了,还就是毕业前几天交的。”
“该说不说,这学姐挺惨。”
张邓杰听着,忍不住问了句,“你怎么连上届学生的八卦也知道啊?”
楚凡:“我姐,话多,跟那个学姐同一个班的。”
江溆听到这听不进去了。
暗恋?表白?
当然是表白。
……
临湘五中通校生很少有人会回家吃饭,一是午休时间太短了,二是食堂里的饭菜还挺好吃的。
其实原本湘临五中是不允许通校生在校吃饭的,要是想中午留在学校要办午托生证明和饭卡。但后来到了高三,时间越来越紧,考虑到中午很多通校生回家吃饭太浪费,连休息的时间都没有,就非常人性化地修改了这条规定。
总得来说是从这个学期开始改的。
江溆也基本不会回家,但今天是个例外。
中午,路上行人很少,江溆低着头,露出白皙的后颈在阳光下,翻着手机相册。
他蹙眉。
“走路别玩手机。”
江溆刚一抬头,与一双深粽的眼眸交汇。
“会撞到人。”
他愣了一两秒,将手机揣进了口袋。
如果要用什么词形容江溆现在的心情,那内个词一定是兵荒马乱。
“我想和你认识一下。”江溆也没想到自己转移话题竟然这么熟练,但他也没想有什么好的话题,逃避不如面对,总比跟个雕像似的站着好多了,“上次两次都被打断了。”
这语气,怎么有点赌气的意味?怎么回事?
薄珩好像很有耐心,他想了这么久也没听见薄珩打断。
“嗯,你好,我叫薄珩,如履薄冰的薄,珩佩的珩。”薄珩脸上连表情都看不出来,淡淡地说完了这句话。
“我叫江溆,三点水的江,三点水加叙旧的溆。”
真是该死。
“很好听。”
“……谢谢。”江溆觉得再这么尬聊下去,他得当场社死。
江溆问,“那我先回去了?”
薄珩“嗯”了一声。
江溆快步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
江溆实在不太理解为什么每次与薄珩碰见,都这么……令人尴尬。
是谁给他下了咒??
-
江溆回家,不为别的,为了,写情书……
听起来听离谱的,因为江溆也觉得离谱。
那个他平时除了被鬼推上去,这辈子都不会上去写作业的桌子上,此刻正堆着很厚一沓信纸。
那是他从家里书柜搜出来的。
江溆平时回家写作业习惯倚在沙发上,把作业搭在腿上写。
他本来也是要到沙发那边写的,写了几个字之后觉得自己字不太工整,揉揉脖颈去书桌上写了。
江溆研究了很久,也没能把情书这玩意儿研究明白。
这玩意儿比作文还他妈难。
江溆第三次动笔,写下了一段。
自己反复阅卷似的默读了几遍。
[高三四班的薄珩:
你好。
我觉得非常荣幸,能认识你这样的人。
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注意到你,然后喜欢上你的。]
好像这么写也还行?
江溆拿起笔。
[你的成绩十分优异,令我敬佩。你身上好像有什么亮闪闪的星星吸引着我。
我想,这或许我喜欢你的其中两个原因吧。
这是我第一次喜欢别人,如果你也对我有想法的话,我想]
江溆停笔。
他想?
他想要什么?
如果说是想谈恋爱的话,可他好像一点也不想跟别人谈恋爱。
但喜欢一个人和不想那个人谈恋爱是冲突的啊?
为什么?
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就这缠着江溆。
但情书江溆觉得还是要写完,江溆这样的人可不会容忍一件半成品出现在这,毕竟他是一个连写字写一半发现写错了也要把错字写完在划掉的人。
他接着往下写。
[和你谈恋爱试试。
可以么?
高三三班的江溆]
江溆头有点晕,看了眼时间,离迟到还有二十多分钟,下午还有几节新课,请假是不可能了。
他在柜子里拿了点药,揉揉手腕就出门了。
在路上这种症状倒是有缓解,微风拂面,阳光灿烂,还算暖和。
-
江溆刚到班上屁股都还没坐热,楚凡就又凑过,“怎么了,看你状态这么差?”
他本来是笑嘻嘻的,看见江溆扶额的动作之后,笑容逐渐消失不见,变得有些慌乱。“你不会是又头疼了吧?你怎么不请假?要不我现在去跟老周说?”
江溆努力压下这份明显的反应,但一点效果也没有,道:“不用。”
楚凡皱起眉,“什么叫不用?!你他妈待会儿晕这了老子还得给你抬回去!!”
他起身就要朝楼下奔去,江溆拉住他,“我带药了。”
楚凡的表情总算是缓和了一点,盯着江溆没什么明显的表情,道:“我去给你倒水。”
许契幽倒是把这一切都看进了眼底,忍不住笑道:“原来上帝制造你的时候没只加搞笑男属性啊,你这样简直像个慈祥的老母亲,啊呸,是慈祥的老父亲,对他儿子操碎了心,哈哈哈哈哈哈……”
江溆听到这话,抬眼看了许契幽一眼。
这一眼看得许契幽动都不敢动。
江溆虽然没在学校传出什么打架斗殴一打五的流言,但除了他这过于吸睛的外貌还有的就是身上那股随时随地就能干起来的气势。
有时不带情绪的眼神都容易让人觉得是什么警告。
但显然,江溆本人并没有意识到这些。
……
楚凡“挖井”归来,递给江溆水,“喝,快点。”
江溆道了声谢,接下水,拿了一颗药咽下去。
……
这几节课上得江溆迷迷糊糊的,听了个大概就有些困了。
平时中午他还会在桌上趴着眯一会儿,特别是这种暖和的天气,保证自己下午状态不错。
可今个中午也许是他运气不怎么样,没睡也没吃饭,还整出个老毛病。
江雨虹说的那句也是对的,他确实不会照顾自己,菜不会买饭不会做的,一个人在家没饿死得亏他命大。
至于老毛病吧……
江溆也只记得是小学的时候有的。
那时候江雨虹和江声柳刚离婚,还在争江溆的抚养权,小江溆就这么被夹在中间,大气也不敢出。
所有人都在征求他的想法,却没有一个人在意他的想法。
小江溆这么一句句“你想跟爸爸还是妈妈?”弄得崩溃至极。
他想跟爸爸。
但后来江声柳走了,不要他了。
他后来跟着江雨虹走了的那段时间江雨虹因为经济条件不太好,就连着有两个学期没怎么管小江溆。
在现在看来,那段时间他已经过得很好了。
大概是那天放学,小江溆觉得头疼,就自己去诊所买了几瓶药就走了,诊所的阿姨说小江溆是压力有点大,情绪不太稳定,可以找方法发泄一下,找好朋友、家人倾诉一下。
可小江溆哪有好朋友啊。
他最爱的家人也不要他了。
-
这几天过很快,没眨几次眼,就到了周一。
张邓杰:“你他妈确定要这么干?”
楚凡眼神坚定的要入党,“不试试咱俩可就再也见不到对方了啊阿杰。”
张邓杰差点起一身鸡皮疙瘩,“你他妈是不是有病?”
楚凡:“哎,我真是可怜,考个试也没人陪我作弊了。”
老周路过,“什么作弊啊?”
楚凡的眼神立马再次坚定的要入党,站得笔直:“没呢,我们在讨论怎么抵制作弊这种行为!作弊这样有损形象的行为,我们作为新时代青少年,怎么会这样做呢!”
这样的话他自己说出来都不信。
老周笑了笑,一副把他们看透的神情,什么没说,进了教室。
……
“后天考试,现在来搬座位。”
“薛信,把你的桌椅搬到这来……”
江溆的桌子位子几乎没变,只是稍微移出来了一点,能让监考老师看见这有个学生就行了。
楚凡托腮跟张邓杰说着话,“我觉得还是得抄,不然回家,屁股要开花。”
张邓杰一脸的无所谓,“那你随意,王子。”
“你真的不抄?”楚凡问道。
张邓杰摇摇头,给楚凡留下了一个后脑勺。
楚凡拿着纸条开始抄考试要用的公式啥的,可抄到一半,他又收了进去。
还是心虚,还是不敢抄。
张邓杰回头,看见的就是楚凡一脸苦闷的表情,笑道:“我就知道你不敢抄,好几次看你把纸条抄满了,结果考试的时候半路反悔,把纸条丢垃圾桶里了。”
楚凡被猜透了心思,撇嘴道:“你自己不敢抄,反而嘲笑起别人来了。”
江溆无心听这些杂七杂八的东西。
他看着窗外,操场的红色跑道上有几片被吹散的落叶。
树荫下一个少年,牢牢地抓住了他的心。
(屏蔽作话的宝宝们打开一下,有重要的事情哦~)
明天不更,13号更~
(我需要珍视我的存稿。。)
今天是江溆溆的生日~
所以亲妈为大家献上江溆溆生日小番外~
●是在一起之后哦,没有关乎剧透的情节,(但是有关乎人设的)大家当个乐呵看就好,当然,也可以留在完结之后看哦,我会重新开个番外精修一下发~
——
夏天的太阳总热得让人抱怨不断,简直像被烧开的开水。
相比于,清晨则凉凉的,空气亦或是人,都凉凉的,结冰了似的。
周三早上,江溆一醒来旁边就是空的。
他也没多想只当是公司又有什么要紧事,所以起得早。
手机闹铃都还没响?
他拿起手机一看,才5点半,什么事情要这么早起床?
江溆抓了抓头发,昨晚睡得还算舒服,空调半夜薄珩给调高了,没有那么冷。
他穿上拖鞋,准备看看薄珩在不在家。
“咚咚咚。”那声音轻轻悄悄的,偷感很重。
江溆疑惑着去开门。
楚凡他们几个抱着一堆不知道怎么形容的彩色东西站在门口,脸上的表情在看到江溆后僵硬起来。
“这这这……班长呢?”楚凡开口。
江溆丢给他们一句话,“不知道。”回了房间。
粽子躺在他心爱的猫窝里,闭着眼,露着肚皮正睡得香甜。
他家的猫都还在睡觉,他们几个不干人事的是想来干什么?
江溆靠着床头看了粽子一会儿,睡意又蔓延了上来。
房间好像进了人,江溆的微微睁开眼。
“醒了?”声音清朗得很,完全不像刚起床。
江溆不想理他,闭上眼睛假装自己没听见。
过了好一会儿身边再没传来声音,他有些生气,抹了一把脸准备滚回床上继续睡到闹钟响。
他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的真就这么睡着了。
薄珩把被子盖到他胸前,便去了客厅。
-
八点的闹钟准时响起,江溆一起来就异常清醒,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已经醒过一次的原因。
一睁眼就是那个吵醒他的罪魁祸首,也可能是因为这个。
“罪魁祸首”躺在他旁边,还是那张精致的脸,浅浅地呼吸着。
好吧,原谅你一次。
他一醒,薄珩好像感知的到似的,一把抓住准备偷偷起床的江溆的手腕,那双漂亮的眸子盯着江溆。
他试图甩开,当然没成功,江溆只好有躺了回去,他倒要看看这个人要怎么闹。
谁知道:
“男朋友生闷气不给早安吻怎么办。”薄珩声音低低的有磁性,还带点委屈,拿起手机在百度上搜着。
然后被握着的那只手好像被什么盖住,还有点湿润。
等等!湿润!
“你到底要干什么。”江溆无奈道。
薄珩凑过来亲他,是从前没有的乖巧:“早安吻。”
虽然对于江溆来说算不上什么乖巧。
他耳尖一下红了,快要滴血的那种。
“张开。”这是一种命令式的口吻。
薄珩手掌按着江溆的后脑勺不断索吻,却又不敢用力。
江溆也去勾他脖子,耳尖和脸颊红透了,像成熟的石榴。
“差不多,可以了。”江溆被吻得身体都是麻的,喘不上来气,断断续续的说着。
再不停下来,后果不堪设想。
薄珩的声音也有点哑,“我帮你请了假。”
“今天你生日。”
是么,他自己都快记不清了。
“生日快乐,男朋友。”
——
●本来还有一长段哒,没来得及写T-T,完结补上~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