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面无表情地接过奶茶。
面无表情地嚼着里面的珍珠。
涂宁小心翼翼地抬头看看“大哥”,在他有所察觉的时候迅速低下头。
随着他的动作,头顶的几撮头发左右摇晃,像极了悠悠的水草,随后柔顺的贴在脸颊旁。
疯狂找事的第六感随着石青的后退逐渐消弭,变得可以控制。涂宁出了一身的汗,现在衣服贴在脊背上,黏腻的有些难受。
他却没将注意力放在这上面,而是弯了一下嘴唇,露出两颊浅浅的酒窝,想,看来大哥是接受他的上供了。
不生气了就好。
涂宁问:“好喝吗?”
石青:“腻。”
没喝过这么甜的奶茶。
涂宁“啊”了一下,他嘟囔着:“不应该啊,我都让店员给放了半糖,怎么还会腻。”
喝全糖的时候涂宁就有一种被齁住的感觉,半糖了还会吗?
他的视线在石青手里的奶茶杯上逡巡。
石青眼皮都没抬,继续喝了一口,确定地说:“非常甜。”
“我尝过了,你不能喝。”石青补充道。
他非常怀疑,自己要是没说这句话,涂宁恐怕还要上来尝尝到底味道怎么样。
“说明他们家本来糖量就多!”目睹着一场危机消失的胡涂赶快插话说,“看排队的人这么多,亏我还想给我们家文文买一杯尝尝。”
“不好喝的。”作为喝过多次奶茶的涂宁异常有发言权,他肯定道,“换一家吧。”
“听说街尾那家叫‘麦麦’的好喝。”
涂宁看小赛姐买过很多次他们家的奶茶,味道肯定不错。
“走。”石青三两下把手中的奶茶喝了,他扔到角落里的垃圾桶里,抛出一道完美的圆弧,他往前走了几步,看涂宁没跟上来,侧过头说,“请你喝麦麦。”
“不用了,谢谢。”涂宁看了下时间,他挠了下脸颊,笑了一下,“我兼职的时间到了,先走一步。”
说着,没等石青反应,一溜烟从他的身边挤过去,还朝石青和胡涂挥了挥手,“回头见!”
两颊的酒窝都笑出来,睫毛长的在眼睫下都形成了倒影,作为颜控的胡涂差点看呆了。
半晌,胡涂喃喃道:“他不防晒怎么都这么白啊,要是文文知道了得羡慕死。”
石青踹了胡涂一脚:“文文来了。”
“文文,文文在哪呢?”胡涂捂着屁股四处张望,没看见文文后松了口气,“老大,你不要报这种假消息好不好,吓我一跳。”
石青严肃说:“文文没来,你哥来了。”
“哈,又骗我。”
下一秒,胡涂的耳朵就被提着拧起来,“胡涂,暑期作业没写完就敢出来玩,你初升高考的二百五是给我考的?我们家就没出过这么笨的狐狸!”
“痛痛痛痛……哥你轻点,我朋友在旁边给我个面子……”
胡二哥这才看见在一旁的石青,他迅速松开手,露出一个和善的微笑:“是石青啊,你这次中考考了多少?”
对于和胡涂一起玩的朋友,他们也了解一些的,听说是家族的下一代头狼,肯定很优秀。
和胡涂考的不相上下的石青淡定回答说:“考的还行。”
胡涂不敢置信地看着石青。
胡二哥恨铁不成钢:“胡涂,你这只笨狐狸!”
*
涂宁差点一口气跑出二里地,和“大哥”啊不,石青待在一起的压力太大了。
涂宁看见他就像想起小时候他奶奶给讲的故事里的“大灰狼”。
小时候涂宁每次听完大灰狼和小红帽的故事,总会缩在被子里,连脚也不敢露出来,包的严严实实的,还会催爷爷奶奶快去睡,不然大灰狼会把他们都抓走,吃进肚子里。
那种紧张感涂宁已经很多年都没出现过了。
下午排队的时候涂宁终于学谨慎了,他这次选择了不另外加糖。
小赛姐和他一起排队的,出来后手里同样勾了杯奶茶,在指节晃悠晃悠,随机找了个路人送了出去,收获了路人的感谢。
这一连串的操作惊呆涂宁:“还能这样?”
“不然要全都喝下去吗?”小赛姐揉揉肚子,哀叹一声,“不是哀家不想喝,是这奶茶实在不符合哀家的胃口。”
她说:“小宁,我和你打赌,这家奶茶店三个月内必倒闭。”
事实上,小赛姐说的太谦虚了。
还没有到三个月,也就大半个月,涂宁看见奶茶店挂上了旺铺招租的广告。
代排队活动举办了五天,涂宁赚了两百块钱,还收获了不少路人的感谢(谢谢他随机送出的奶茶),加上餐厅赚的五千块钱,涂宁已经有了一笔数额不小的存款。
即将要开学,涂宁向老板提出了辞职,买了回家的票,在小石村和爷爷奶奶住了一星期,带着奶奶晒得满满的干货坐上了去省城的车。
他的高中生活要开始了。
*
“清源路232号,是这个地方。”
“怎么没人?”
不仅没有人,也没校名。涂宁仰头看了看大门,上面只挂着一块牌匾,十分飘逸的字体,附上了一言难尽的内容。
——“好好做人”。
像极了某种洗心革面的改造地点。
越看越觉得不靠谱。
涂宁来省城一个多月,虽然居所和兼职的地方离学校很近,但他每天实在是太忙了。
打工赚钱、预习高中知识占据了他绝大部分时间,也从来没来这里看过。
反正环境好还是坏都影响不了他要在这里读三年书的事实,涂宁的决心也不会被环境影响。
但现在……他突然有点道心动摇。
冷静,涂宁,说不准你找错地方了。
涂宁有点不太确定地问隔壁小卖部的店主:“叔叔,阿尼慕斯学校是这里吗?”
“对,是这里,你是这里的学生?”店主的话把涂宁仅存的希望打破。
他把盖在脸上的报纸拿下,“你不是直升上来的吧。”
“您怎么知道?”涂宁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是考进来的,看见录取通知书上的日期是今天报告。”
“嚯,考进来的啊,很久没看见这么努力的……”他小声嘀咕了一句什么,涂宁没听清,店主说,“学校下午两点报道,你来早了。”
“不过现在来也行,反正就是领下书。”他踩着拖鞋摇着蒲扇下了躺椅,拨了个电话,“老毕啊,对,是我,开门。”
“你们招生处怎么招人还不给说清楚的?现在学生就在门口,对,挺白净一个小孩,叫什么?”
店主问涂宁:“你叫什么?”
“涂宁。”
“叫涂宁。”
“行了,你等一下,老毕马上给开门。”
涂宁等了一会儿,很快门口又出现了一个戴着墨镜的中年男人,似乎和店主熟识,闲聊了几句后领着涂宁往里走。
“怪我忘记和你说清楚了,我们学校九月一号下午两点才开门,现在老师还有学生都没到。”
老毕露出一个和善的微笑,看涂宁跟看地里的小白菜没什么两样,“不过没事,我先领着你把书给领了,带着你在学校里面转转,明天才正式上课。”
进来之后涂宁才发现他从门外窥见的学校只是寥寥。
阿尼慕斯学校很大,非常大,前面建设的金碧辉煌,但是往后走越有点荒凉,涂宁的视线里出现了好几个光秃秃的山。
察觉到涂宁的迟疑,老毕咳嗽了下,给学校挽尊:“经费不够了,后山还没建,光建别的地方就花了我们快十个亿。”
赞助商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只能遗憾的暂时停止了后山的建设。
去掉后山,其他地方远比涂宁想象中的要好。
一个顶他们镇上学校十个的操场,还有体育馆、游泳馆和图书馆等各种场所。
完美满足了涂宁对一个学校的期望。
相比之下,那块写着“好好做人”的校门,就显得如此的微不足道了。
涂宁听毕老师说,除了高中部之外,他们还有初中部和小学部,不过在另一个城区。
所以高中部百分之九十九的学生都是直升过来的,涂宁是今年的百分之一。
在学校转完,涂宁抱着一堆书回了小区,他洗漱完躺在床上,不知不觉睡着了。
半夜,涂宁做了一个非常可怕的梦。
在梦里,有一个巨大的牌匾一直在砸他,黑色的大字“好好做人”直怼着涂宁的脸。
紧接着上面出现了仿佛小孩子随手画出来的涂鸦式的五官,三条线,两个眼睛一个嘴巴。
牌匾突然说话,“我丑吗?”
涂宁是个诚实的乖宝宝,他老老实实说:“有一点点丑。”
牌匾猛的压下来。
“!”他捂住头,额头被砸的好痛,眼泪都快出来了。
“我丑吗?”
“有一点点。”
“哐!”又砸了他一下。
涂宁在梦里被问了无数遍这个问题,躲了半天躲不开,最终不得不承认说:“好看!”
牌匾像反派一样“啊哈哈哈”地大笑着:“算你小子有眼光。”
然后嗖的一下远去了。
涂宁被早上的闹钟吵醒后猛地坐起身,条件反射性地捂住了自己的头,看见外面窗帘透出的亮光这才松了一口气。
原来是梦。
幸好不是真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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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好好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