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一个人卷不如两个人一起卷有动力。
涂宁和赵欢欢写作业写到十二点,互相串通了一下知识点,查漏补缺,十分满意。
涂宁神采奕奕,赵欢欢累的眼袋都要出来了。他趴在桌子上,无精打采地打了个哈欠:“你还记得今天是假期第二天吗?怎么感觉和没放假一样。”
涂宁收拾着试卷,给每科做分类,用夹子夹好,回头复习的时候好用到:“记得啊,所以今天没做那么多。”他还抽空去打了个工呢。
赵欢欢在视频那边树拇指:“你真的该来省城一中的,只有你这样的精力才能和那群卷王卷,在阿尼慕斯屈才了。”
涂宁:“但是我们学校给的钱多啊。”
他对目前的现状很满意,月考出了成绩后班主任单独找过他,只要他可以维持成绩到期中,学校会发一笔奖学金,到了期末更是有一笔数额不小的奖励。
双倍激励之下,涂宁心道,谁也别想把他的第一拿走。
*
第二天上午,涂宁已经大包小包的到家了,他奶还有他爷做了一大桌菜,涂宁吃的头都不抬,两个老人看着他一直心疼地说他瘦了。
“没瘦。”涂宁把米饭咽下去,他说,“我们学校旁边好多好吃的,我一个月胖了好几斤。”
只不过他骨架小,看着不显肉罢了。
吃完饭收拾了一遍卫生,涂宁把家里的鸡喂了,然后背着小背篓,穿着长衣长裤,和他爷上山采菌子还有草药。
涂宁的头上戴着他奶给的草帽,大大的草帽衬托下显得脸更小了,在省城捂白了不少,整个人脆生生的,和鲜嫩的刚出芽的小黄瓜一样。
他们这一片靠山吃山,基本上各村的村民到了季节就开始上山各种东西拿到镇上去卖,多多少少是个收入。
要是能干一点的,几个月下来能攒不少钱。
两个老人年纪大了,涂宁不让他们孤身上山,两人闲不下来可以去编点草帽干点零散的活,上山的话太危险了,蛇鼠虫蚁不在少数。
临走时手机震了一下,短信发来的消息。
他看了一眼,回复道:“我回家了,等开学再一起吃饭吧。[微笑]”
*
“相信我,莱西市第一度假圣地,坪渡村,听我哥说那里的农家乐做的巨原汁原味,可以让我们找到原始森林初体验。”
“害,区区五个小时的车程,要是这个都不能克服,那我们枉为妖族。”
李子谈冷笑:“胡涂,你有个铁屁股我可没有铁屁股。”
胡涂:“我也没有啊,但是真男人不怕困难,不就五个小时吗?我们一路看看风景吃吃喝喝就过去了。”
没有遭受过挫折的蠢狐狸说着说着就仿佛到了地方,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好像已经感受到了当地新鲜的空气。
“说得好,谁开车?”周冲用一个反问结束对话。
李子谈看向石青。
胡涂看向石青。
周冲:“……”
石青低着头,棒球帽挡住他的上半张脸,只留下优越的下颚线,唇微微抿直了,手机的光映在他脸上,不知道在看什么。
几个人注视了他好几分钟也没见这位大爷把视线投过来,李子谈咳嗽一下:“石哥,你给谁发消息呢?”
“没谁。”石青把手机熄灭,刚放在桌子上,又震了一下,他拿起来看了一眼,发现是推送消息。
周冲讨好道,“石哥,你把你们家司机喊过来呗。”
石青收了手机,他可有可无地点点头:“行,喊过来干什么。”
“……”
合着刚才聊天您是一句话都没听进去啊。
*
“草,这地方又是哪啊?”
“不知道啊,低德明明说有小路,怎么到这了?”胡涂揣着手机,放大又缩小屏幕,仔细研究着上面绕来绕去的路线,不明白地喃喃道。
“你就什么都信低德的吧,真是缺德的导航。”李子谈看着横在他们面前的小河,不知道有多深,肯定开不过去。
“这是干到哪个犄角旮旯里面来了。”周冲说,“要不是迷路我估计这辈子都到不了这。”
胡涂左看右看:“不应该吧,这地方肯定有桥,低德说过了这段小路就能到坪渡了。”
“没桥,要是折返回去走大路还要一个小时。”司机说。
“草!”周冲两眼一黑,自己的屁股感觉都要从两瓣坐成四瓣再坐成八瓣了。
决定来这里玩是他这个假期做的最错误的决定,没有之一。
胡涂挠了挠头,“我们所在的地方叫小石村,好奇怪的名字。”
周冲皱了皱眉,感觉这个名字有点耳熟,总觉得在哪儿好像听过似的。
奇怪、奇怪……到底在哪听过呢?
李子谈问:“你想什么呢这么专注。”
“总觉得小石村这个名字有点熟悉。”周冲揉了揉腰,呲牙咧嘴道,“可能之前无意间听过。”
“是不是什么旅游胜地啊?其实感觉小石村也不错的,这地有水还有山,万一——”
胡涂话还没说完,周冲一拍大腿:“转学生!”
石青:“什么?”
周冲兴冲冲对石青道:“石哥,转学生啊,上次转学生告诉我他家就在小石村!”
石青皱眉:“他为什么和你说他家在哪?”
周冲:“……”
他一时被猝不及防噎了一下,挠挠头:“就聊天中无意说到的啊。”
“那我们可以找涂宁玩!”胡涂高兴道,“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天不亡我胡涂涂!”
石青“嗯”了一下,说:“我给涂宁打电话问问。”
*
“小宁,电话。”
涂宁正在整理他今天的战利品,把背篓里的东西往地上一倒,满满当当全是收获。
草帽带的把头发都压下去了,凌乱的碎发遮着眉眼,他往旁边撩了把头发,把前额的碎发往后梳了梳,露出光洁的额头,衬得他整个人十分精神。
把今天的收获分门别类地整理好,过两天是大集,能拉到集上卖了,又是一笔收入。
他接过手机,谁成想是个意想不到的人打过来的,内容也很让他意外。
“你是说你们都在我们村?”涂宁重复了一遍,“没骗我?”
“对,在村门口。”坐在副驾驶的人换成了石青,眼前正是小石村的村名,他说,“如果你们村叫小石村的话,那现在我们就在这。”
“行,等我两分钟我去接你们。”
涂宁道:“奶奶,我同学来了,我去接他们。”
涂宁刚要飞奔出去,他奶一下把他拉住:“戴个帽子再去。”
下午的太阳依旧很烈,涂宁又不禁晒。
涂宁把草帽往头上一戴,飞快跑出去。
果然在村口看见一个黑色的suv,跟个庞然大物似的停在那,车门敞开着,胡涂和周冲正在车旁边蹲着嘀嘀咕咕不知道说什么,李子谈站着正打电话,石青斜靠在旁边。
他身量高,太阳把他的影子拉的很长,白色的T恤因为汗湿贴在身上,隐隐约约露出形状姣好的肌肉。
涂宁先踩到了石青的影子,然后他从小跑慢慢到快步走,到石青跟前才歇了口气,双手撑着膝盖,直起身子来笑了笑:“你怎么到这来了?”
石青看了他两眼,涂宁只感觉像是有蚂蚁从他身上游走一样,让他的脸上泛起些不自在的红晕,他拽了下衣服,但转瞬间这样的感觉就消失了,像是错觉一样。
石青垂眼看向斜前方的影子,他道:“本来打算去坪渡村度假,阴差阳错来了这里,周冲说这是你家,回程的路太长,我们就过来了。”
“涂宁,你接应我们一晚呗。”周冲过来,他哭丧着脸道,“天知道我要是再坐五个小时车回去屁股都要坐烂。”
“都怪胡涂,非要找什么度假村。”
“这怎么能怪我呢,要不是我我们还见不到涂宁呢。”胡涂不满地嘟囔道,“我看小石村也好,对了涂宁,你们村有酒店吗?”
村,酒店。
涂宁不知道这两个词是怎么联系到一起的,可能有的村有,但他们村绝对没有。
他摇摇头说:“没。”
“那宾馆呢?”胡涂想了想。
涂宁笑了笑,露出他的酒窝:“你们住我家吧,我们村没外人来的,别说宾馆了,饭店都没有。”
石青:“那我们就不客气了。”
小石村只有一个小卖部,是村长他老婆开的,平常买东西都是到大集的时候去买,或者一次性攒齐去镇上采购。
整个村过着自给自足的生活。
涂宁把四个同学兼一个司机领回家,几个少年倒是很上道,一看见涂宁的爷爷奶奶就亲亲热热地也跟着一起喊爷爷奶奶,更是把他们哄的笑得都合不拢嘴。
涂宁的家不破,但是也就仅限于不破的地步。
前几年扶贫办给盖的瓦房,一排排辣椒玉米红薯之类的作物被串起来,地上还有晒的其他东西,前面是房子,后面是他奶奶圈起来养鸡的地方。
倒是十分干净整洁,各种东西分门别类地放好,整个院子大而空旷,晾衣绳上还挂着几件涂宁的衣服,随风晃晃悠悠的飘。
石青好像闻见了干净的肥皂的香气。
李子谈皱了皱眉,悄咪咪拽过周冲:“贫困办怎么干的?”
周冲:“嘘,有隐情,回头再说。”
石青也隐隐皱起了眉头,但他什么没说,打量了下四周,记下周围的环境,和涂宁进了堂屋。
涂宁奶奶问:“正好今天小宁上山采了菌子,你们有忌口没有?”
“没有奶奶,我们什么都吃。”胡涂还没张口呢,石青就上前一步道,“您在这歇着,我们自己去做就行。”
面对两个老人,他还稍稍弯腰低下了头,把自己快一米九的个子弯下去,配合爷爷奶奶说话。
不是,哥???
你什么时候这么孝顺了?
涂宁道:“你们都坐,我一个人就够了。”
“哪有让主人干活的道理。”石青长腿一抬,往一个地方走去,很自信道,“这是不是厨房?我来做饭。”
“……不是!”涂宁连忙阻止,“那是厕所!厨房在东边。”
“噗哈哈哈哈!”
石青看过来,面露不满:“你们也别闲着,跟我一起干活。”
他们连忙止住了笑,赶快跟着进厨房。
加上司机几个壮劳力在,做饭前的准备工作其实很容易。
涂宁要去院子里给他们抓几只鸡,胡涂一听抓鸡来了兴趣,他挽了挽袖子:“涂宁,让我给你露一手。”
怎么会有不会抓鸡的狐狸呢?不存在的。
尽管胡涂从来没有抓过鸡,不过他自信满满,相信自己狐狸的天赋点满,绝对一进鸡笼这些鸡就任他宰割。
涂宁:“你小心一点,这些鸡还蛮凶的,那个是公的会咬人。”
他指了指角落里一只十分威风凛凛的鸡,传授技巧:“抓鸡的时候躲开他。”
胡涂:“记住了,现在是我大显神通的时刻,你就看好吧!”
他猛地朝这群鸡扑过去,面目狰狞,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变成超猛狐狸的未来。
涂宁不忍直视地闭上了眼睛,他有种不好的预感。
李子谈正在剁菜,就听见后院传出了胡涂的惨叫:“啊!我的屁股!”
胡涂,Firstblood。
涂宁想去救胡涂的时候已经来不急了。
众所周知,鸡在啄人的时候,只会快准狠地下嘴,夏天的衣服又薄,胡涂的衣服上破了个洞,他捂着屁股颤颤巍巍蹲在地上,眼泪刷一下就出来了:“怎么会有这么猛的鸡。”
他嘤嘤一声:“我胡涂枉为……”狐狸啊狐狸。
话没说完被涂宁打断,他道:“你屁股有事没?给我看看。”
“没事。”胡涂差点一蹦三尺高,怎么能给人看屁股呢,他支支吾吾道,“应该没受伤,就是有点疼。”
涂宁:“你先离他们远点,我去抓只试试。”
实不相瞒,涂宁心里也没啥谱,上次抓鸡还是他去省城上学之前。
幸好他往年的抓鸡经验是有用的,两三下就一手抱着一个鸡,屹立鸡群,威风赫赫,让别的鸡退避三舍。
“嚯!涂宁,你也太厉害了。”胡涂现在都在猜测涂宁到底是什么动物了,怎么会这么厉害,什么都会。
主要是涂宁什么防护也没做,上面是一件无袖衬衫,看针脚应该是老人家给孙子做的,粗布的上衣纯棉又透气,露出两条白嫩的胳膊。
看着无害又可爱,真不像是一次能抓两只鸡的人。
涂宁不好意思笑了一下:“过奖过奖。”
抱着两只鸡,涂宁送到了厨房,又去后院抓了一只,三只鸡,估计够他们几个人吃了。
接下来涂宁全面展示了一波什么叫文体两开花,让大家知道,他不仅学习学的好,就连杀鸡的技术都是一等一的好。
炖了鸡,再把菌子放进去,香味很快就飘出来了。
散养的鸡还有新鲜的菌子,胡涂感动的两眼汪汪:“没错就是这样,这才是我心中幻想的农家乐。”
石青笑了一下,他低声对涂宁道:“看锅有周冲他们就够了,你去休息一下。”
涂宁坐在马扎上,灶下的火明明灭灭,映在他的脸上,彼时天已经黑了,厨房的灯昏昏暗暗,涂宁仰了仰头看他:“我不累,下午没干什么活。”
见剩下的少年已经到院子里打闹了,司机在门口抽烟,石青问:“组织办……”
他说出三个字就住了嘴,不知道该说什么,抓了下头发,顿了顿道:“贫困办没给你们补贴吗?”
他老爸每年给贫困办拨款拨了那么多,都干什么去了?石青不理解。
“贫困办?”涂宁愣了一下,“你说的是扶贫办吧,给了。”
他数着手指头,显然是一样一样记得很牢固烂熟于心:“我上学都没花钱,村里还有镇上给我补贴,学费全免,书费减半。”
“改造危房的时候专门把我们家列为重点项目,你看这房子建的多好。”
“总之。”涂宁一句话总结道,“感谢国家感谢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