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北叙也没想到会这么尴尬。
僵着手给他把裤子往上提了提。
本来是看他要跑,情急之下揪他一把,哪知道这人跟猴儿似的,窜得很快,原本他落在校服外套上的手,不防揪住了他裤腰……
晚了!!!
江柚涨红着一张脸,从边阳天肩膀上跳下来,两只手揪着自己裤头拉起,大有一种与小爷同归于尽的决裂感,朝那头灰白毛的人扑了过去。
时北叙被他扑得一个没站稳,朝后踉跄了两步,扎着皮带的裤腰被狠狠扯了一下,擦到的一截腰腹瞬间火辣辣的疼。
“欸,柚哥,不至于!”边阳天赶紧过来拉他。
江柚抿着唇没吭声,还在与时北叙的裤子纠缠。
远处路灯的光被树荫遮得星星点点,时北叙垂着眼,看见了他泛红的眼圈,挣扎的手忽的顿住了。
他想起那天烧烤摊上,这人被他推了下摔倒后,报复他也摔了一跤。
这是他的公平感。
“要我教你解皮带吗?”
淡漠的声音从头顶落下,江柚刚要点头,忽的身后好大一股力,他被边阳天和林彦锐几个抓着扯到了一边。
“你们干嘛?”江柚不满道。
“霸霸!冷静一下!”边阳天急吼吼喊,一脸惊恐道:“这裤子不能脱!!!”
“?”
“你下午为什么没去体育馆?”时北叙问。
这话一出口,江柚浑身炸起的毛软了点,不太情愿的说:“忘了。”
“我等了你一下午。”
“这就是你脱我裤子的理由吗!!!”
“对不起。”
对方认错态度良好,冷下来的江柚倒是不好在追究,但仍小心眼的想,许愿他上厕所没纸。
“欸?那边儿的几个!站住!不许翻墙!”教导主任的声音由远及近。
“操!这老师鼻子属狗的吧!”边阳天骂一声,推着江柚往上爬,“赶紧的上!”
江柚蔫儿了吧唧的爬上墙头,心想,早知道会这么丢脸,还不如被抓住呢。
“你下去啊。”边阳天喊。
江柚往下看了看,说:“你们先上来,去外面接我一下。”
“……”
无语一瞬,有人憋不住笑了。
江柚臊眉耷眼。
但自我安慰:爱护生命,从我做起。
在教导主任过来之前,附中几个都跑掉了。
“你在这儿干嘛呢?”教导主任喘着粗气,没好气的问。
时北叙垂着眼睑,面色寡淡,“散步。”
“赶紧回家,一天天的不够我操心的。”教导主任扶着腰,脚步温吞的往回走,又补一句:“走正门儿!”
这边离地铁站近一点,这也是时北叙出现在这儿的原因。
倒是没想到会遇见附中这几人。
教导主任一走,时北叙利落的翻墙出去了。
.
第二天一早,江柚几人就被老朱喊去了办公室喝茶。
“学校体谅你们周考辛苦了,让你们早点回家休息,你们倒好,给我没事找事,扎堆儿的往一中跑?!知道人家教导主任打电话过来时,我有多尴尬吗……”老朱口水喷沫的训。
江柚耷拉着脑袋,一副我知道错了,求从轻发落的乖巧姿态。
心想:再尴尬有他昨晚尴尬吗?
晚上睡觉他都梦见被一头猪啃掉了苦茶子!
挨了半个小时的训,几个人灰头土脸的出了办公室,江柚半路被B班的班主任喊走了。
边阳天小声说:“孟老师喊江柚干嘛?要问不也是问我们吗?”
林彦锐打了个哈欠说:“可能是别的事儿吧,先回教室。”
但很不幸,孟霄喊江柚过来,确实是因为昨晚的事。
不过……
“你跟时北叙熟吗?”
江柚:“时北叙是谁啊?”
“……”
江柚当然听说过这个名字,他在附中如鱼得水,那人坐镇一中,但也仅限于听过。
认识都谈不上,更遑论熟悉?
孟霄微微皱眉,江柚的表情不似作假,但昨晚时北叙听见她喊江柚时,表情有一瞬间的变化,似是认识。
“孟老师还有事吗?”江柚主动问。
他还想趁着上课前补个觉呢。
孟霄摇摇头:“没事了,去吧。”
老朱不知道是不是被江柚几人夜探一中文化节刺激到了,周三下午,班长开会回来说,十一后举行秋季运动会。
班里顿时一阵鬼哭狼嚎的欢欣鼓舞。
学生时期的快乐很简单,一节体育课,一场运动会,只要是不用上课,每天都是happy day。
而江柚很遗憾,无缘参加这次的秋运会,作为附中物竞赛的独苗,进了集训营。
边阳天很仗义的表示,会每晚都给他发运动会的视频。
江柚礼貌让他滚,心想,可惜了,不然他还能拿块短跑金牌呢。
集训是老余送他去的,跟一中一大群人郊游似的阵仗不一样,两人虽然也是坐的校车,但却像是老爹送儿子上学似的。
老余千叮咛万嘱咐的说:“他们人多,有点冲突你稍微忍忍,不能忍的就给我打电话,别冲动,别打架……”
江柚打了个哈欠,眼眶里逼出薄薄的一层水雾,这才说:“您又不是不知道,我哪儿会打架啊。”
老余心说,你是不打架,但每次的打架事件你都扮演重要角色。
他换了个说法,“别拱火。”
“哦。”江柚拖着音调懒懒应了一声。
这次集训定在了一个郊区学校,目的就是为了让门收收心,别想大半夜不睡觉,翻墙出去过夜生活。
老余下午还有课,江柚十分贴心的让他先走。
老余看了眼时间,确实不早了,再说江柚也不是第一次参加竞赛,没必要那么紧张,又叮嘱了两句,脚步匆匆的走了。
江柚伸了个懒腰,熟门熟路的去找负责后勤的老师去领宿舍钥匙。
他之前两次竞赛,就是在这个学校,现在多少有点荣归故里的意思。
“来,拿好,A栋602宿舍”,负责人又交代一句,“全天供水供电,宿舍有什么问题,找我就行。”
江柚说了句谢谢,转身走了。
两分钟后,负责人才一拍脑门儿,咕哝一句:“忘了说了……”
下午才开始安排竞赛事宜,上午时间是自由的。
江柚心情还挺好,有种雏鸟出笼的感觉。
晃着钥匙找到A栋宿舍楼,这才发现,这楼没!有!电!梯!
他东西虽然不多,只有一个书包和一个小号黑色行李箱,但也不代表他愿意爬楼梯啊。
宿舍阿姨站在门口,嗑着瓜子儿看他在楼梯口墨迹,没忍住说:“个大小伙子,这点儿东西也搬不上去?”
“阿姨,我体弱多病。”江柚回头搭了句话。
多病不至于,顶多是有点早产带来的体弱。
这也是他从来不打架的原因,他惜命。
“哦哟,刚刚有个小伙子,可是自己拎了两个行李箱上去的,看着可有劲儿了。”阿姨说着,语气羡慕。
江柚尴尬的呵呵两声,扭头,拎起箱子,一步俩台阶,健步如飞。
真男人,从不服输!
一口气爬到六楼,江柚撑着膝盖喘了口气,抬手抹了把脑门儿的汗,心想:这次出征,运气不咋地,得凭真本事了。
总共六楼,他住六楼。
602在楼梯对面第一间,他过去刚要插钥匙,发现门是开着的,留了一条缝儿。
江柚抬手推开,弯着眉眼笑眯眯,准备巡视一下自己接下来半个月的生存环境,视线猝不及防的与床架前回头看来的冷淡灰对上了。
几乎是条件反射,江柚伸手揪住了自己的裤腰带。
冷场三秒。
冷淡灰扭回了头,继续收拾床铺。
江柚觉得,自己脑门儿上环绕着一圈黑乌鸦,正在嘎嘎嘎的嘲笑他。
“你走错门儿了。”江柚收拾了脸上的尴尬,站在门口,晃着手里标着门牌的钥匙,微抬着下巴说。
他心想,这人走错也挺好,他现在铺的床一会儿就是他的啦!
“负责人没跟你说?”时北叙扭头,没什么的表情的问。
“什么?”
“宿舍两个人。”
江柚微微皱眉。
不是啊。
他之前出来参加集训,大多是单人间,再不济,也是一个学校的会分配同一间,哪有这样混着住的?
但这人一脸冷淡,也不像是开玩笑的。
时北叙:“关门。”
“哦。”江柚离开靠着的门板,反手合上,不太情愿的推着箱子要往床边走。
忽的,时北叙又出声了。
“箱子先擦一下再进来,还有”,他顶着江柚一脸‘你在放什么屁’的怀疑人生的表情,快速补充:“换鞋。”
江柚蹲在门口,打开箱子抽出了拖鞋换上,又合上了箱子。
心里偷悄悄说,脱了裤子放屁。
又忍不住辩驳:“我箱子又不脏!”
“你想擦地?”
江柚:“……”
他不想。
江显明活得糙,养得江柚也十分潦草,只要不是脏到看不下去了,父子俩是不会轻易大扫除的。
江柚瞬间没了与他辩论八百句的心,老老实实的掏出湿巾擦箱子,没忍住说:“看来你在你们学校混得一般啊。”
时北叙没搭理他,将枕巾铺好,把箱子拎去墙角罚站。
他不搭理,但丝毫不影响江柚继续说。
“不然你们学校来了九个人,怎么就你被发配到我的地盘儿了?”
他说着,轻咳一声,十分霸道的说:“我告诉你,晚上洗澡我先洗,内裤袜子当天洗,不许攒着熏我,还有,宿舍虽然不会断电,但是晚上十一点要准时上床睡觉,我还要……”
对上那双锐利的视线,江柚声音戛然而止,虚了两个度,“……你看我干嘛?”
“还要什么?”时北叙问。
“我还要长个子……”
时北叙‘哦’了声,淡淡道:“我还以为你要睡美容觉。”
“你!”江柚立马瞪他,表情自以为凶狠。
“你话一直这么多吗?”
“那我可能需要考虑换宿舍了。”
江柚蹭的站起,唰的拉开门,十分凶:“你走!”
没用‘滚’,是看在他肌肉硬邦邦,一拳能打两个他的份儿上。
门外的几个趴墙角,没来得及跑的,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面面相觑。
我说啥,就说他们会打起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