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避免再出现的变故,严逐和林煌此次并未寻商队一同前行,而是用金鳞直接买了一辆马车。
“这是何意?你我二人都不会驾车,更何况你连马都没买。”严逐心中有不好的猜测,一开始还想劝林煌收手,然而对方只撂下一句“花的又不是你的钱,本王想买什么就买什么。”就爽快结了账。
自辞别玄离,又向北走出五里,眼见四下无人,林煌从鳞甲中唤出空车厢,期待地搓了搓手。
“严逐,上车,”林煌一脸坏笑,“看我干什么,又不会害你,你不上,我就先上去了。”
严逐猜不到林煌的小脑瓜里想的是什么,只好跟着他一同进了车厢。
“坐稳咯,御风术,起!”林煌双手掐诀,周身一时青光闪烁,若不是头上犄角显露出来,还真像一尊小仙人降世。
严逐只觉车厢一阵晃动,随后竟腾空几寸,飘浮在地面之上。这时他哪能不知道林煌的小心思,板着脸问道:“怎么,之前说好的……”
“之前确实说好的只能走路或者坐马车,现在用法术替代车夫和马不能算违背约定,放心,不会太快的,”林煌马上接过话茬,打断严逐不善的语气,“再说了,你神识有伤,需要休养一段时日,御风术可比马拉得车安稳许多,还没有颠簸,正适合你养伤。”林煌语气紧张地说出自己提前准备的借口,眼神躲闪。
实际上,林煌这一番大费周章,只是为了自己可以在赶路时能安稳享用糕点。他虽然猜测严逐就算得知也不会多生气,顶多在嘴上稍稍斥责,但也做好了“卖角求荣”的打算。
严逐见林煌振振有词,又一副忍辱负重的模样,断定他必然是蓄谋而久,恃宠而骄。自己原本是想让他以凡人的视角体验红尘,没想到接连遇险,那先前的约定反而可能会成了拖累。
罢了,暂且不计较了。严逐看到林煌低头,用麒麟角对着自己,便知道他的后手肯定是让自己摸角。
不过……似乎可以将计就计。
一想到此处,严逐嘴角也露出坏笑,而后装出一副十分恼怒的语气,开口道:“哼,言而无信,当须惩戒一番,就拿麒麟角来抵吧。”
“惩……惩戒?”林煌原本以为严逐嘴上说两句就完事了,闻言浑身一僵,没想到还是要被摸角,只得下意识往后缩了缩,脸颊飞起一片浅浅的红晕。他的视线扫过桌上猫耳糕,最终咬了咬牙,稍稍抬头让麒麟角与严逐再靠近些,犹豫片刻后有些别扭地道:“行,随便你摸!不过等下糕点可就归我了。”
严逐忍着笑,袖口一挥,灵力卷过,桌案瞬间又浮现一整套精致的茶水器皿,以及一盘精致的猫耳糕。那刚出炉的猫耳糕气味香甜,泛着诱人的光泽。林煌顿时瞪大了眼睛,双目发亮:“就知道你早有准备!”
“想吃吗?”严逐不慌不忙,抬手轻轻将林煌拉到自己身旁,低声道,“得摸着才行。”
林煌才不管其他,咽了下口水后,便迫不及待抓起一块猫耳糕,边吃边往严逐身上靠。他一心沉浸在糕点的美味中,丝毫没提防严逐的动作。
严逐低头看着身旁的林煌,唇角微扬,手指探向林煌的麒麟角。触手的瞬间,微温的触感从指尖传来,伴随着淡淡的灵力波动,看来林煌此刻心情愉悦。他的手指轻轻地挠过麒麟角上细小的纹路,像抚摸一块温润的玉石,又似乎在安抚一只躁动的小兽。林煌猛地颤了一下,嘴里含着一半的糕点,“呜”地一声停住了动作,脸上红色染上耳尖。
“别乱动,”严逐低声说道,语气温和,似是在安抚一只炸毛的猫,“还想吃就乖乖的。”
林煌有些羞恼,刚想反驳,却被严逐指背轻轻一蹭角的动作弄得浑身一酥,竟不自觉地颤了下身子。他又咬了一口猫耳糕,却发现味道比平时还要香甜,不由得眯起了眼睛,发出一声细微的叹气声。
“还挺乖。”严逐见状,手指微微用力,换了种手法,沿着角上的纹路轻缓地揉捏。林煌的身子顿时软了下去,靠在严逐肩头,连带着尾巴都轻轻甩了两下。不得不说,严逐实在太会摸角了,和在山中里用石头修角比起来简直是享受。
“真是……舒服……”林煌吃得嘴角沾了些糕点碎屑,眯着眼睛靠在严逐怀里,一脸餍足地发出满足的喉音。他这副飘飘欲仙的自在模样,惹得严逐忍不住哑然失笑。
“麒麟大王就这点出息?”严逐轻声取笑道,手上的动作却丝毫不曾停下。他细细感受着麒麟角的触感,对这天地灵兽独有的特征多了几分兴趣。
车厢内氤氲着一种难以言说的和谐,糕点香甜的味道混着两人之间的默契,形成了无比惬意的氛围。就在林煌几乎要彻底沉浸其中时,一股凌厉的剑气骤然从车外飞射来,打得车厢外围妖力一阵激荡,生生震散了两人之间的平静。
“何方妖孽在此作祟!”车外传来一声大喝,剑气再次直逼而来,目标仍是马车。
林煌眉头一皱,身形瞬间拔高,双角之上燃起淡金色的麒麟真炎虚影。他伸手一挥,火焰化作屏障,将剑气拦在车外,转头咬牙道:“是谁这么不识相?”
“许是那群剑修,我出去看看。”严逐站起身,神色也有些难看,难得林煌主动献角,自己还没摸多长时间就被打断了,这剑气当真恼人。
林煌感知双角摆脱严逐的魔掌,心中大喜,偷偷看了他一眼,继续揶揄道:“啧,逐哥,看来你的旧友可不怎么友善,赶紧去说明白吧,到时候别把车给劈了。”
严逐缓步走出马车,目光平静而深邃,视线落在不远处的少年修士身上。只见那少年手持一柄寒光凛冽的长剑,剑气在他周身缭绕,显得灵力颇为充盈。他的脸庞虽然还带着几分稚嫩,但目光却十分凌厉,死死盯着马车。
察觉到严逐也是仙修,少年厉声喝道:“你与这妖孽勾结,定不是什么正派之人!说!你们二人来此意欲何为?”
严逐并未急着答话,而是神识一展,细细感知少年体内灵力的波动,发现他修炼的剑道精纯无杂,剑气锋锐,且毫无妖力气息掺杂其中。于是,严逐心中多了几分猜测,他的目光随即扫过少年腰间悬挂的一块令牌,上书“扶云剑宗”四字,剑意萦绕其上。
“扶云剑宗的弟子?”严逐不疾不徐地开口,语气平静,既不冷淡,也不带威压,只如凡人喊话一般,“你可认识扶云剑仙?”
少年闻言神色骤变,手中长剑一震,冷冷道:“闭嘴!你有什么资格提起我师祖之名?别以为我不知道,扶云剑仙陨落,与你们这些妖道脱不开关系!”
严逐听闻扶云剑仙陨落,呼吸一滞,虽然早有心理准备,可听到猜测变为现实还是有些难以接受。不过得知陨落与妖道有关,也并不意外。仙人陨落虽不常见但也不是没有,剑仙向来快意恩仇,骁勇善战,于战斗中陨落倒也正常。因此严逐的心情迅速平复,毕竟正道成仙之人,对生死一事向来豁达。不过若是扶云剑仙有什么遗愿未了,自己倒可以帮忙。
林煌只觉得这一幕太过荒唐,他可从来没见过有谁的仙力还要纯粹,周身还隐约有天道气息,可谓“正得不能再正”了,这少年竟然还能把严逐当成妖道,当真可笑。
想罢,林煌也走出车厢,倚上车门,,语气玩味地道:“严逐上仙,他当你是邪道了。那你到底是来登门拜访旧友,还是来对宿敌斩草除根?”
少年瞪向林煌,眼中满是警惕与怒意,显然将他当作了“妖魔”,咬牙道:“妖孽莫要嚣张!受死!”话音未落,他手中长剑抬起,剑气激荡,直奔林煌而去。
然而,这剑气虽快,却远远不足以威胁到林煌。林煌甚至懒得动手,任由剑气扑向自己面门,然而只见严逐抬袖一挥,那凌厉的剑气便被轻松化解,散作一缕清风。
少年见此,脸色一沉,自知无力对抗二人,只得退后两步,双手捏诀,咬破舌尖,催动长剑上的禁法,瞬息间灵力激增。他怒目圆睁,喊道:“今日便算拼了性命,我也要为师祖报仇雪恨!”
严逐微微皱眉,不想误会再度加深,本想开口解释,却见少年从怀中掏出一张赤红色的符箓,符箓之上隐约刻着“火雷”二字,散发出浓烈且狂暴的气息。
严逐神色一沉,目光瞥向身后的马车,心中暗道不好。他对这符箓的威力太过清楚,若在此处引爆,马车必然受损,到时候要是伤到糕点,惹得林煌生气,恐怕真会出手烧了眼前的少年。
果然,林煌在看到符箓的瞬间,双眉微扬,脸上浮现出一丝嗤笑。他抬起手,掌心麒麟真炎跃动,似乎准备在符箓爆发之前将其烧成灰烬:“就凭这玩意,也想伤到我?”
“住手!”严逐低喝一声,脚踏罡步,身影瞬间来到少年身前,而后双指并拢,精准地夹住了那道即将被催动的符箓,接着,符箓散发的灵力波动在他手指间被压制,彻底散去。
少年只觉眼前一花,那妖道就来到面前控制了符箓,大惊失色,又见对方并无攻击的意图,急忙松开符箓后退几步:“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严逐轻轻叹了口气,翻手将符箓收入袖中,神色温和,却带着几分不容置疑的威严:“我并非你所说的邪道,更没有害过扶云剑仙。你年纪尚轻,虽是剑修,但若一味执意妄动,只会害人害己。”
少年紧紧握着长剑,目光中仍有警惕,似乎不愿轻信严逐的话:“师祖与妖道争斗后陨落,这片地域满是妖魔横行,你与妖同行,我又怎敢轻信于你?”
听到这话,林煌顿时不满,冷哼一声,语气中透着几分怒意:“哼,区区剑修,也敢对本王不敬?若不是逐哥拦着,我早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真正的妖。”
“阿煌。”严逐知道林煌有些不耐烦了,抬手阻止他继续说下去,随后看向少年,耐心地说道,“扶云剑仙与我有旧,我的来历,你师祖自然清楚。至于妖物横行之事,恐怕另有隐情。”说完,严逐似乎想起了什么,从法衣取出一块令牌,上刻“扶云”二字,字上有剑意流转,“扶云剑仙曾送我一个信物,小友若是不信,可以让门中长辈查验一番。”
少年感知到令牌上熟悉的剑意气息,愣了一下,似乎对严逐的态度有所动摇,但他仍不愿轻易相信:“是真是假,我自会通报查证。但现在你们两人必须得跟我走一趟!”
“什么意思?你这小孩怎么油盐不进,即便是你师祖亲至,也得客客气气喊我一声道友。”严逐眼中闪过一丝锐意,他右手轻抬,一股无形的威压悄然扩散开来,似春风拂面,却带着难以抵抗的沉重感。
少年脸色陡然苍白,额上冒出冷汗。他握剑的手微微发颤,却强自咬牙挺立,试图以剑心抗住严逐的威压。然而,无论他如何努力,二人实力太过悬殊,体内灵力始终被压制得寸步难行。
林煌在一旁叫好,笑意更盛:“逐哥,对这小子讲什么道理?他听不懂,还是让他吃点苦头长记性吧,免得将来吃了大亏。”
“也好,扶云剑法有三问,一为剑,二为云,三为心,不知道你修到哪一问了。”严逐缓步来到少年面前,沉声问道。
“我……”少年拼尽全力抵抗威压,此时又惊叹严逐对扶云剑法的了解程度,眼见对方来到身前,积攒的紧张情绪骤然爆发,剑心动摇,剑气一并紊乱,竟是一下子昏死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