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芋看了眼表,又匆匆查了下江南荟的餐厅地址和价格,见距离她不远,而且价格也算实惠后,才稍稍松了口气。
她哪里有可以报销的请客费,还不都是靠池呈转她的零花钱。
倘若有一天让他知道她的钱都花给了他的好兄弟,不知道他会作何感想。
但她肯定是会努力瞒着他的。
池芋合上电脑,和张丹丹打了个招呼,就挎上包离开了办公室。
初春的天依旧黑得很早,晚高峰的红色车灯连成了一条缓慢移动的光带。
见状,池芋干脆转去了地铁站。
但她没料到的是,她要搭乘的1号线前面出了故障,地铁站里也黑压压地全是人,她伸着脖子足足等了快二十分钟,才终于挤上了一辆车。
这么一番折腾下来,她出地铁站的时候,站前广场的时钟已经无限接近于7点。
池芋慌忙掏出手机,一边大步流星地往餐厅走,一边飞快打字:【埃文先生,不好意思!地铁故障了,我刚出站,稍微等我几分钟好吗?】
然而没走多远,她就收到他的消息说:【不用来了,我已经走了】
池芋一愣,感觉被人从头顶浇了盆冷水,一整个凉凉。
虽说是她迟到在先,但地铁故障这种事情她又掌控不了,就几分钟他都不肯等她的吗?
池芋咬了咬唇,不甘心地回道:【埃文先生,通融一下好不好?我真的马上就到了】
回完,她又加快脚步,一路小跑赶到了江南荟。
“请问小姐几位用餐?”穿着复古马褂的招待小哥迎了过来。
“两,两位。”池芋大口喘着气,又拿出手机看了眼。
沈时礼并没有回复她。
但她还是跟着招待小哥走进了餐厅,坐到了靠窗的两人桌位置上。
她先给自己点了杯茶水,然后又打开微信,拍了张餐厅的照片发给了沈时礼:【我到了!您没走远的话,还可以回来】
然而等她茶都喝完了,他还是没有回复她的任何消息。
想到之前卖惨对他似乎有点用处,池芋又一顿小作文输出,最后还加了句:【我会一直等您回来的!】
但今晚的他好像格外铁石心肠,她一直坐到服务员来催了两次点单,也没有看到他的人或是收到他的任何回复。
无奈之下,她只好自己先点了两个菜,对着空空的椅子,一个人慢慢吃了起来。
-
与此同时,城南的私人订制夜总会。
沈时礼蹙着眉,眼底生厌地推开了一间华丽的包厢门,阒黑眸光在氤氲着胭脂与香水的空间里,寻到了坐在莺莺燕燕之中的梁原启。
“埃文你来了啊!”梁总掀起眼皮,皮笑肉不笑地和他打了个招呼。
“梁总怎么今晚突然想起喊我了,不是约好后天我请您。”沈时礼淡淡回道,没有往里面走一步。
“怎么,还要怪我招呼你?”梁总眼睛眯了眯,语气冷了几分。
“怎么可能,只是有点好奇罢了。”沈时礼垂眸轻笑了下,掩去了眼底的幽暗。
梁原启跟着笑了笑,没接他的话,只轻抬了下手:“先挑一个喜欢的,过来坐。”
“梁总您也知道我不好这口,腾个位置给我坐就可以了。”沈时礼平静朝他走了过去,看都没看一眼想要围上来的女人。
“怎么,怕周家的大小姐不高兴吗?”梁原启幽幽看了他一眼。
沈时礼微微怔了下,才又恢复了往常的清浅说:“我和周家没什么关系。”
“是么?埃文。”
梁原启顿了下,又似笑非笑地凝着他说:“或者,我该叫你沈时礼呢?”
“……”
沈时礼沉默了几秒,轻笑抬起了眼:“所以,这就是梁总您今晚突然要见我的原因了?”
“是啊,我很好奇身为港城地产大亨沈家的三公子,没事不用自家的项目,跑来内地和我谈合作是打的什么算盘。”梁原启语气调侃,眸光却犀利了许多。
“没什么算盘,无非是合作共赢的事情,合同里互惠的条款也都写了,梁总如果有哪条看不明白,我可以再和您讲讲。”沈时礼淡淡回道。
“明面上的条款,我当然看得明白。只是沈家的蓝海置地,和我们恒立集团多少算是竞争关系吧?”
“蓝海置地的产业都在港城和海外,内地很少涉及,谈不上是恒立的竞争对手。”沈时礼不紧不慢地回道。
“但我可是听说,蓝海有意要拓展内地的业务,所以三公子跳出来要和我合作,我难免会多想。”梁原启眼睛眯了眯,松开了搂着女人的手。
“与其顾虑这么多莫须有的事,不如我们再聊聊相关的条款拟定,我总不会让梁总您吃亏的。”沈时礼坦然笑了笑。
“那你更不可能让沈家吃亏。”梁原启语气一沉,眼神也暗了下来。
包厢内的气氛凝固了下。
围绕在梁原启身旁的女人也都小心和他拉开了一点距离,生怕被他陡然升起的戾气波及到。
沈时礼不动声色地拿起桌上的茶水轻抿了口,云淡风轻地站起了身:“既然梁总不信任我,那我们也没必要再谈下去了,之后的建筑项目您再寻他人来承包吧,只是像我们这样性价比的,恐怕您很难再遇到了。”
“……”梁原启眉头拧了下,表情复杂地抬起了眼。
他何尝不清楚他事务所为恒立置地开出的优待,说不想合作肯定是假的。
但他实在拿不准他背后的目的。
他明明比他多吃了快二十年的盐,坐的位置也比他高,却莫名压不住他,也揣测不出他的想法。
比如今晚原本是他的主场,但他此时的处境却变得被动了起来。
想挽留,他心中的顾虑又未得到解释。
不挽留,又觉得确实可惜。
将他纠结之色尽收眼底的沈时礼倒没有再多说什么,只礼貌朝他颔了下首:“那我就不打扰梁总您娱乐了。”
他不紧不慢地拿起风衣外套,搭在手臂上,径直地朝包厢门口走去。
“等一下。”梁原启还是忍不住叫住了他,叹了口气说,“埃文啊,我也不是不信任你,只是商场如战场,一个不留神可能就会满盘皆输。”
“这我明白的,您的顾虑也在合理范围里。”沈时礼垂眸轻笑了下,转过脸说,“既然您都背调了我的身份,何不再调查得深一点?”
闻言,梁原启微微怔了下,一时无言。
“若梁总还想继续合作,那我们还是按原计划周六晚上见吧。先告辞了。”
沈时礼淡淡补了句,也没等梁原启回什么,便敛了视线,推门离去了。
他走出夜总会,站在街角的风口,一只手从风衣兜里摸出了烟和打火机,另一只手抬起挡了下风,垂头点燃嘴里的烟后,才扬起锋利的下巴,逆着晚风轻轻吐了口气。
腾起的烟雾瞬间模糊了他的脸,又很快被风吹散,消弭在了喧嚣的夜。
街边频繁经过的红色车尾灯,和一旁夜总会招牌的霓虹灯,交替洒在了他的身上,给他深邃的五官轮廓镀上了多彩绚丽的光晕,却奈何不了他眼底透出的灰色冷寂。
像是等不来日升日落,始终灰蒙蒙的极地天空。
抽完这支烟,沈时礼垂首闻了下自己的衣领,确认上面沾染的浓烈香水味淡了许多后,才走向自己的宾利,开门坐了进去。
虽然烟草的味道他也不太喜欢,但总好过那劣质的香水。
而且有时候,他确实需要一支烟,来缓解下自己恶劣的心情。
沈时礼松懈地靠了下驾驶座的椅背,从衣兜里摸出手机扫了眼。
在看到一连串的微信消息提醒后,他眉头蹙了蹙,垂眸滑开了屏幕。
YU:【我会一直等您回来的!】
YU:【这个黄鱼年糕和上汤菠菜超好吃!您不来太可惜了】
YU:「黄鱼照片」「菠菜照片」
YU:【埃文先生,您怎么不理我了……】
YU:【我以后再也不迟到了!您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YU:「可怜小猫头.jpg」
……
他修长手指快速敲击了下屏幕,想回她个「有事在忙」就拉倒。
但输入了一半,他脑海中莫名又浮现了她那张委屈巴巴的小脸,不禁手一顿,手指在屏幕上悬停了片刻后,蓦地按掉手机,系上了安全带。
-
池芋坐在人越来越少的餐厅,手下的筷子动得也是越来越慢。
毕竟桌上的那条鱼,已经被她吃了个七七八八,她要是拿出正常的吃饭速度,估计再夹几口,就可以买单走人了。
但说实话,她早没在指望沈时礼会回来了。
她只是想把时间拖的足够晚,然后再拍张照片告诉他,她一直苦苦等了现在,以博得他的同情,换取他的谅解罢了。
反正她回家也没什么事,还不如借此搞一波苦情计。
池芋心中盘算着,眼睛漫无目的地扫着玻璃窗外来来往往的人群,咬着筷子打发着无聊。
突然间,她竟在人群里捕捉到了一张熟悉的脸,不由朝他挥了挥手:“陈越!”
和朋友谈笑经过落地窗边的陈越大概是感受到了一旁光影的晃动,蓦地转过了头。
“学姐?”他惊喜地扬了下眉,又兴奋地连说了好几句话。
但隔着厚厚的玻璃,池芋完全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只能摇摇头拿起了手机。
陈越立马心领神会地从牛仔裤兜里摸出了手机,快速微信她说:【好巧啊学姐!你是一个人在吃饭吗?】
YU:【本来约了人的,但被放鸽子】
陈越:【这么惨?要不我陪你吃会儿?】
YU:【不用,你不是有朋友一起】
陈越:【我们其实已经逛完准备回学校了,让他们先走就好】
陈越:【而且我刚好有个漫展的事,想和学姐聊一下】
YU:【哦,那你过来吧】
陈越嘴角轻弯地点了点头,和身边朋友打了声招呼,就掉头走向了餐厅。
“这边。”池芋朝着门口进来的陈越挥了挥手。
他穿了件飞行员夹克衫,里面是灰色的高领毛衣,遮住了他半个的喉结,额前碎发软软垂在眉骨下,细长眼尾轻垂,即便不做表情,也带了几分温柔的笑意,感觉非常地好相处。
不像某个狗男人。
池芋心里嗤了一声,笑着问坐过来的他:“你晚饭都吃过了吗?”
“嗯,但我有点渴,可以再点杯饮料吗?”陈越征求她的意见道,“当然我会付钱的。”
“一杯饮料也没多少钱,我请你好了。”池芋大方地抬起手,招呼了下服务员。
“不用不用,我自己付就好。”陈越连忙摇了摇头,点好饮料,就微信将钱转给了她。
见状池芋也没再坚持请他,毕竟她最近也缺钱。
“对了,漫展是有什么新变化了吗?你说要和我聊一下。”池芋好奇地眨了眨眼睛。
“嗯……也不是有什么新变化。”陈越拖着长音,似乎在寻找着措辞:
“就是你之前不是说有认识一个适合cos约兰的人吗?有确定他能不能来参加漫展吗?虽然约兰的服装都挺简单的,但最好还是要提前确认做下准备,如果他不行的话,我也好补上,毕竟这角色挺重要的,空着也不太好。”
“确实。”池芋歉意地笑了笑,说,“因为他工作有些忙,所以我没太找到机会问他,这两天我一定会给你个准信的。”
“嗯,麻烦学姐了。”
陈越点了点头,顿了片刻,又忍不住问她:“那个人,是你实习认识的?”
“嗯,算是吧。”池芋含糊回道。
“长得很帅?”他语气略怪,追问了句。
但池芋丝毫没察觉,点点头肯定道:“相当帅,简直就是约兰本兰!”
“学姐你是不是带了什么滤镜啊?哪可能有人和动漫里的一样。”陈越又试探问了句。
“真没带滤镜!我给你找找他的照片。”池芋说着拿起了手机,想去她哥的朋友圈里看看有没有他的蛛丝马迹。
但她刚点开池呈的头像,就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她背后冷冷道:
“饭搭子换得还挺快,这就是你所谓的会一直等我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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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一波专栏预收文《潮热之夏》,文案如下:
陈夏十岁那年,母亲带着她改了嫁。
她不仅被迫要叫一个陌生男人爸,还多出了一个大她两岁的哥,陈潮。
没有血缘关系的两人性格也迥异,她乖巧安静,是模范好学生,而他浪荡随性,时常惹事生非。
在学校,没人会将他俩联想在一起。直到他和校外人早恋,她举报了他。
回家后,陈潮一脸阴沉地将她堵在了门后:“说说看,我哪里得罪了你?”
陈夏垂下眉眼,淡淡回:“只是看不惯像你这样随随便便早恋的人。”
“行,我记着了。”他气极反笑,眸光幽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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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陈潮考上大学离开了家,陈夏高考完也填报了和他同在一座城市的大学。
开学前,陈夏打着要提前适应的幌子,住进了陈潮租在校外的房子。
夏夜漫长,两人挤睡在潮湿闷热的出租屋里。
陈夏冷不丁问:“和别人接吻是什么感觉?”
陈潮浓眉压了下眼尾:“我怎么知道。”
陈夏:“你不是高中就谈过恋爱。”
陈潮扯了下嘴角:“不是被你搅黄了么,都没来得及体验。”
陈夏盯着他默了几秒,突然凑到了他的唇边:“那我补偿你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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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后来,陈夏要去相亲。
楼道还没出,就被赶来的陈潮堵在了墙角亲。
“哥,你疯了吧?”陈夏轻喘着,抬起了水光潋滟的眸。
“别叫我哥。”
陈潮抵着她瘦削的肩,嗓音暗哑:“而且当初是你先越的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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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第十四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