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哭了行吗？ 第2章 第 2 章

编曲从定调开始，花费的时间不计其数，怎么可能一时半会儿就作一首曲子出来。

纪淮阳深谙这一点，所以他在故意给林景出难题，或者说是在给陆遇白找场子。

林景拿着陆遇白的谱子仔细端详，一言不发。

纪淮阳见林景不说话，就以为他怕了，开口就是讥讽，“只凭一张嘴，谁不会说啊？林老师想反驳阿聿，也得拿点真本事出来，别拿那三脚猫的功夫出来忽……唔……”

纪淮阳的嘴里忽然被塞了东西，成句的话卡在喉咙里发不出来，一咬下去发现是一块瓷实的绿豆糕。

“吵死了。”林景揉了揉眉心，本就没睡好而导致的头疼似乎更严重了点，“纪淮阳，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咋咋呼呼要干什么？上天吗？”

“你！”纪淮阳吐出嘴里咬了一半的绿豆糕，怒目而视，见状就要冲上来。

“阳哥！”陆遇白连忙拉住了他，“好好说话，别动手，万一林老师真的有办法呢？”

林景难得分出一缕神，抬头看了陆遇白一眼。

既化解了一场纠纷，赢得了人心，又悄无声息地把他架在高塔上。如果林景搞不出像样的曲子来，怕是要在这群学员面前彻底身败名裂，落一个眼高手低的名头来。

“003，我惹过主角受？”算上上一次，林景和陆遇白统共也就见过两次，这小孩儿怎么对他敌意这么大？

【宿主大大，上次你信息素泄露，陆遇白也受影响了，难受了好几天才缓过来。】

原来如此。

看着善解人意又温声细语，实际上就是一个有仇必报的……小绿茶。

“怎么回事？”

三号教室的吵闹将刚睡醒的其他导师引了过来，男团选拔赛一共三个导师，除了赵向南之外，还有歌王黎烨和曾女团c位出道的女导师曲蕴华。

“黎老师，曲老师，早上好。”林景从台阶上站起来，和其余两个人依次握手。

黎烨八面玲珑，笑眯眯道：“刚起来就听到工作人员说林老师回来了，身体都好了？”

曲蕴华是出了名的冰山美人，不爱说话，只点了头打了招呼。

“劳烦黎老师挂怀，已经都好了。”

黎烨是老前辈，只要林景还想在圈子里混，就不能得罪他。

黎烨满意地点了头，扭头看向学员，示意道：“这是吵什么？”

纪淮阳仿佛天生精力过剩，刚被林景用绿豆糕堵了嘴，但当黎烨问起的时候还是率先出列，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

纪淮阳敢在林景面前毫无尊敬地讽刺他，却不敢在黎烨面前造次。

黎烨从林景手中接过谱子，手指落在裤边，均匀地打着节奏，他的歌王之名并非浪得虚名，只一会儿就察觉出谱子中的问题。

“林老师说得没错，确实有问题，衔接定调在唱词和舞蹈搭配时劣势很明显。”

黎烨是整个节目音乐水平最高的人，此话一出，整间教室寂静可闻，纪淮阳更是气血上涌，扭头狠狠地剜了林景一眼。

林景给了他一个白眼。

心道：这傻子怎么混上主角一号的？去菜市场买菜我都怕他被人骗去噶腰子。

陆遇白忽然开口，看向林景的目光格外真挚，“林老师，您能帮帮我们吗？一公近在眼前，可我们连曲子都没定下。”

比起其余两组的导师黎烨和曲蕴华，赵向南这个靠关系进来的人架子不小，本事却没多少。

赵向南涨红了脸，又朝角落缩了缩。

林景默了一瞬，视线扫过陆遇白和他身后的学员们，“你确定？毕竟我可是……远近闻名的花瓶。”

“我……我们相信您！”

队伍最后面出现一道声音，前面的人循着声音让开了一条道，露出说话之人的容貌。

几乎是一瞬间，系统的播报声出现了。

【哎嘿，这不是和你一样的反派炮灰景于欢嘛，他怎么这么早就出场啦。】

“你信我？”林景一手拿着谱子，一手拿着铅笔，懒洋洋地靠在身后的钢琴上，眼底满是打量。

景于欢长得很俊俏，当一开口却带着点不着调的味道，是当下网友最喜欢的痞帅类型。

只见他歪了歪头“现在好像……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不是吗？”

黎烨和曲蕴华不可能帮他们，赵向南又是个半瓶子哐当的，眼下除了林景，没人能帮他们。

林景挑了挑眉，笑了一下。

黎烨和曲蕴华也没说话，他们似乎也很期待林景的表现。

“新作一首来不及。”林景从旁边的架子上拿了一只铅笔下来，在陆遇白的谱子上勾画了几个地方，“我试着改改看。”

众目睽睽下，林景坐在钢琴前，弹了两小段曲子就停下来在铺子上勾画着什么，再次弹起又是新的调子。

如此往复来回，足足过去一个小时，林景最终停下笔的那一刻长舒一口气。双手再次附在琴键上，一道崭新的曲调在林景手下诞生。

明明和原来的曲子差不多，但确确实实给人耳目一新的感觉。

黎烨眼前一亮，露出一抹惊讶，认真地打量着眼前这个二十多岁的男人。

“就先这样，后面根据填词和舞蹈再微调。”林景把曲谱交还给陆遇白，转头对上黎烨和曲蕴华，微微一笑，“献丑了。”

“叹为观止。”一向不爱开口的高冷美人曲蕴华率先开口赞叹，“这么短的时间，堪称完美的改曲，我自问做不到。”

“班门弄斧，曲老师真是给我这个半吊子面子啊。”林景眼尾翘起，混着他周身的慵懒劲儿，阳光照在他身上，映照出一股说不出的矜贵，仿佛这样的人天生就该如此耀眼。

“可是……”一会儿不看着赵向南，他就要出来蹦跶，“可是阿景，这曲子确实好，但其他人不一定能跟上啊。”

赵向南似乎又打算把对付陆遇白那一套拿出来对付林景。

果不其然，教室里的大部分学员脸上都露出纠结的神情，似乎对于未知的新曲带着退缩不前的恐惧。

可惜……林景自认不是任人宰割的小白兔。

话音刚落，一旁的黎烨和曲蕴华虽然没说什么，但两人都是久浸于此的老狐狸，一眼就看到了对方眼底的失望。

林景冷冷地撇了赵向南一眼，却没开口说话。

只见他转身看向站在教室另一侧的学员们，朗声问道：“正好趁此机会问一句，各位来到这儿……为了什么？”

学员都是一群十**岁的小孩子，一个两个血气方刚，几乎在林景话音刚落的那一刻，教室里就响起七嘴八舌的说话声。

但零零总总停下来，虽话不同，但大致都有同一个意思。

为了梦想。

“为了梦想？”林景把谱子卷成桶状，轻轻地拍打着掌心，浑身的散漫劲儿，但说出口的一字一句却铿锵有力，“我相信站在这里的每一个学员在踏进这里的那一刻都想过只要能出道，无论付出多少努力都在所不惜，更有甚者更是在夜深人静时求神拜佛，用自己五年十年甚至二十年单身来换一个出道机会，我说得对吗？”

学员面面相觑，无一人开口反驳林景。

林景继续道：“最初你们怀着少年的一腔热血来到这里，曾发誓为此做出不可限量的努力，怎么这会儿都忘了？”

林景举着手中的谱子，柔和的声音忽然转为厉声，“我不提倡吃苦，但绝对反对不努力，这曲子刚刚做成，你们试都没试难道就不想干了？”

“如果一个两个连尝试都不愿意，只想着留在舒适区发霉，那么……趁早滚蛋！别在这儿浪费你自己的时间！”

此言一出，教室内鸦雀无声，连显眼包纪淮阳也不说话了，耷拉着那一头金发，活脱脱像是一只大金毛。

黎烨和曲蕴华一言不发，但看向林景的眸子却带着前所未有的光芒。

这群孩子还是太小了，心性不稳，被人明里暗里挑唆两句就乱了方寸，龟缩于原地不敢向前，失了少年人最大的资本:勇气。

他们需要一根定海神针撑着他们，而林景就是那根针。

“林老师，我愿意练。”陆遇白率先向前一步，站在离林景只有半臂的位置，“无论多累，我都愿意。”

陆遇白刚说完，其他学员也都三三两两地出声。

【对，我们愿意！】

【林老师，我们愿意练，我们想试试。】

林景靠在钢琴上，窗边的朝阳打在他身上，让瘦削锋利的下颚线落出几分温柔。

曲蕴华看着窗边的男人，四处看了看教室里的摄像头，趁着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在林景那里，侧身悄悄歪头跟黎烨说话。

“黎老师，咱们这个节目有没有可能多一位导师？”

曲蕴华在外的形象是冰山美人，但很少有人知道她其实是一个惜才如命的人，只刚刚的改曲足够让她对林景刮目相看。

曲蕴华说得隐晦，但黎烨何尝不知道他的意思。

黎烨没说话，只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角落里面露仇怨丝毫不觉自己面目狰狞的赵向南，意思不言而喻。

曲蕴华顺着黎烨的眼神看过去，霎时就明白过来，立刻就不说话了。

几个组是分开训练的，黎烨和曲蕴华留到现在就已经不太合适了，他们很快就告辞了。

林景戴上帽子也准备走了，他起得太早，困得厉害，打算回房去补觉。

刚走两步，就看见赵向南端着一杯水朝一旁专心看曲谱的陆遇白走去。

【剧情点二：请宿主把水泼到陆遇白身上，让他难堪！】

【附加任务不说啦！宿主爸爸随意发挥！】

林景无奈地揉了揉眉心，只想快速回去睡个觉，“你们系统发布的任务真是一个比一个损，非跟一小孩儿过不去。”

【嘿嘿，任务需要，没办法啊。】

林景思索一阵，忽然没头没尾地问了系统一句话，“任务条上只有这一句话，没别的要求了？”

系统不明所以，再次确认后老实说道：【没啦。】

林景应了一声，低头看着指尖萦绕的绿光，那抹除他和系统外无人能看见的绿光瞬间充满整间教室，萦绕在每个人的身上。

三阶迷幻蝶的技能，迷幻术。

用之可使被控制的人眼前看到控制者所播放的画面。

【宿主大大，你要干嘛！】

只见赵向南手里那杯水忽然在无任何人触碰的情况下毫无征兆地翻了。

顿时，一杯水倾倒而下，大多洒在了陆遇白胸前的衣服上，还波及了旁边的纪淮阳。

“林景！你干什么！”纪淮阳率先炸了，他坐在地板上，丝毫没注意那杯水的到来，水倾斜而下的时候，一半倒在陆遇白的衣服上，另一半直接倒在他的头上。

教室里开着十五度的空调，这一杯冰水倒在身上，多少有点瘆得慌。

杯子落在地上，陆遇白保持着原本盘腿坐着的姿势，将杯子拿起来，手指不经意间碰上杯口，愣愣地看着手里这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杯子。

这杯子什么时候出现的？

他愣着，直到纪淮阳从旁边抽了好几张纸给他擦胳膊上和衣服上的水，才后知后觉地看向自己的胳膊。

眼眸触及到胳膊上的水珠和胸前湿漉漉的衣服时，彻底愣了。

他的衣服什么时候湿了？

纪淮阳一边替陆遇白擦水，嘴里还咒骂着林景，“林景是脑子有毛病吗？抢过赵老师手里的水不由分说就泼到我们身上！真是有病！”

“啊？林老师……泼水给我们？”

“昂，不然呢？”纪淮阳越说就越来气，盯着不远处神情困倦的男人恨不得咬死对方，“除了他还能有谁？我两只眼睛都看见了！”

陆遇白不说话，只盯着不远处的男人看，神情诡异。

和纪淮阳不同的是，林景从始至终都注视着林景即将走出教室的身影，在纪淮阳的怒骂声响起的那一刻，他分明看见林景站在离教室门口不远的地方，离他们所在的地方有很大一段距离，怎么可能冲过来把水倒在他们身上？

而且他丝毫没有察觉到泼水的动作，等纪淮阳的声音将他的视线调转时，只看到了掉在地上的水杯和身上毫无触感的湿衣服。

可纪淮阳却说他看见了，这是怎么回事？

赵向南愣在原地，半响才回过神来，“阿景，你……干什么？”

“没看见。”林景漫不经心地靠在教室门口的墙面上，一低头对上陆遇白懵懂的眼眸，不知怎的，这一刻竟有些负罪感上头。

他想他需要找一个理由，哪怕很离谱。

其余学员看见这一幕都懵了。

林景莫名其妙地问了赵向南一句，“你高兴吗？”

“啊？”赵向南不明所以，却下意识教训林景，想在这上面压对方一头，“我当然不高兴，阿景，你有气可以找我撒，何必伤及无辜。”

看，时时刻刻塑造他温柔贴心，礼待后辈的形象。

“嗯。”林景两手插兜，郑重其事地点了头，“你不高兴，唔……我就高兴。”

傲娇、无赖且欠揍的一句话。

【任务二剧情点，完成。】

随着系统播报声响起的那一刻，紧随而来的还有系统003幽怨的控诉声。

【宿主大大，你作弊！】

用迷幻术让所有人都以为那杯水是他泼的，实际上林景连脚都没有动一下！

林景抿着唇角，“你自己说的，除了任务，没有别的要求。”

【……】

林景在明晃晃地钻系统漏洞，但任务确实是完成了，系统无话可说。

【宿主大大，你心软了。】

林景转身离开教室，拿房卡刷开节目组给他准备的屋子，找到床直接躺了上去，意识迷离之际，还记得回应系统，“他们多大，我多大，我犯得着跟几个孩子过不去嘛？任务完成不就行了，别叨叨，我困。”

一觉好眠。

——

另一头的学生宿舍，陆遇白和纪淮阳回宿舍换衣服，纪淮阳一边换衣服一边骂林景。

“阿遇，你说林景是不是脑子有毛病，他又不是瞎子，能看不见那杯水吗？”纪淮阳洗了澡，又换了一件套头T恤，“我看他就是故意把水倒我们身上的，故意报复我骂他的事情！小心眼，不要脸！”

陆遇白脱了毫无触感的湿衣服，换了一件干净的T恤后就趴在窗边安安静静，一言不发。

刚刚离开的时候，他悄悄问了景于欢，可景于欢也说他看到了林景泼水那一幕。

纪淮阳，景于欢，赵向南，几乎所有人都看见林景泼水的样子，可陆遇白无比确定，在其他人看到泼水那一幕的时候，他明明看见林景站在离他们很远的地方。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他的记忆出现错乱，还是……其他人身上发生了什么他所不知道的事。

还是说……是他脑子出现了幻觉，看错了？

忽然，眼前的景色里忽然出现了一个人的身影。

刚好纪淮阳也换好衣服走了过来，“哎，这不是赵老师吗？他鬼鬼祟祟地干嘛呢？”

学院宿舍后面是一片花园，夏日蚊虫多，很少有人去哪儿。

“他怀里的是什么？”

赵向南稍微躬着身体，左顾右盼，手里似乎拿着什么东西。

“什么啊？”纪淮阳裸眼视力最好，他仔细去看，忽地眼眸瞪大，“这不是赵老师刚刚端水给你喝的杯子吗？他去花园拿杯子干嘛？”

“杯子？”陆遇白神色平静，手指下意识摩挲着。

忽然，动作一顿。

陆遇白低头一看，看到指尖的白色粉末，愣住了。

纪淮阳自然也看见了，“墙灰吗？你哪儿沾的这个？”

陆遇白薄唇抿着，抬头忘了纪淮阳一眼，“这里到处都贴着瓷砖，哪儿来的墙灰。”

“啊？”

“我的手刚刚碰到了那个杯子的边沿。”

陆遇白提醒至此，纪淮阳哪怕蠢成猪也该反应过来了。

“卧槽！”

两人目光皆看向刚刚换下来的衣服上，陆遇白闻了闻衣服，没有闻出特别的味道。

纪淮阳收起笑意，舌尖抵住后槽牙，“姓赵的什么意思？”而后想起林景堪称莽撞的行为，顿了顿，道：“林景是不是……知道什么？”

陆遇白安静不语，他沉默地坐着。每当这个时候，纪淮阳对于这个自小的玩伴十分陌生。

在他的记忆里，陆遇白从小就像个小姑娘一样，温温柔柔，跟人说话也温声细语的，但只有纪淮阳这种经常在侧的人知道，陆遇白所谓的温吞或许是表面，真实的陆遇白是什么样子的，纪淮阳也不知道。

“我今晚要去半醒，顺便把东西捎过去，让人送去检测。”陆遇白神色不明，忘了一眼赵向南隐入林子的身影，“一切……等出了结果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