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青溪的思路被打乱了。
不知不觉走到一楼的洗手间,抬头看到镜子里的自己。
恍惚中从镜子里看到江岭,时而高冷时而微笑,眼睛一会儿凌厉一会儿温柔,如此的反差她都见过。
也是在番城,也是在这座酒店,江岭不一样的那一面,来到这里时就开始展现。
会害羞会窘迫......
她应当察觉到什么......
但是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摇了摇混乱的脑袋。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晶非酒店的二楼,宴会厅里坐满了人,准确地说,是妖,全都身穿黑色的衣服,放眼望去,一片黑压压的。
舞台上是红色的装饰在这里显得格外诡异。
旁边的小房间里,江鲤正坐在梳妆台前。
妆容精致,凤冠霞帔,好看的杏眼却被泪水浸得红肿。
身边有两个穿着旗袍的女孩帮忙梳妆打扮。
奇怪的是,里里外外并没有一个“妖”脸上有喜悦的笑容,仿佛是参加一场葬礼而不是婚礼。
高大个的身影在后台探头看出去,没有找到想要的身影,频频回头看着小屋子的方向,着急在原地踱步。
见有人过来,站到一旁恭恭敬敬地喊到:"少主。"
江岭穿得跟平时没有什么两样,仿佛今天的事情跟他无关,又或者是一件不足以在意的小事。
“你在这里做什么?”
他的身形比江岭更高大一些,肩膀缩着,支支吾吾的。
江岭收回视线,不冷不淡说到:“你放心,我不会对你妹妹怎么样,等下带你妹妹走吧。”
越过他,走到舞台上。
两位长老从门口走进来,江岭清了清嗓子:“各位族人,我去妖界之门探查过了。三日之后是月圆之夜,届时我会界=借月圆之力,将妖界之门打开。我江岭不需要靠女人来提高妖力,以后的邪梦一族也不需要。”
安静的宴会厅响起细微的讨论声。
“胡闹。”
苍老的声音将嘈杂声打消。
江含文撑着拐杖瞬移到舞台前。
“少主,这江鲤跟您的八字相合,待你们成婚缔结连理之后,便不需要等三日之后的月圆之夜才能打开妖界之门,今日我们便可以在您的带领下回到妖界。”
江岭:“我不可能跟不爱的女子结婚。”
江含文眯着眼睛,大手一挥,在他们范围内形成烟雾状的屏障,隔绝他们以外的声音。
“少主,现在只有我们俩,老朽跟您说明一下之前的忠告。”
“老朽没记错的话,族长在二十五年前跟一个人类女子生了一个孩子。当初就是因为跟人类生孩子,族长才会缩短寿命,突然离世。”江含文特意停顿一下,看到江岭脸上的表情满意地笑了起来,“这个孩子被您送给一户普通人家,但是孩子身上留着妖族的血脉,无意中释放的妖力要了那家人的性命,然后您把那孩子留在身边。”
江岭脸色发沉,眸子逐渐发绿。
“你和那孩子身上都有族长的血脉,如果您卸掉少主的身份,我们可以当他肩负起少主的身份。”江含文眼里透着狡黠,继续说道,“毕竟我们这些老东西还是有点用的。”
江含文手里的拐杖正是江岭的父亲留给他的遗物,是象征族长的权杖,需要等到江岭回到妖界正式接任族长之位才能交到他的手上。
枯老的手在拐杖上抚摸,“少主,族长当初将权杖交给老朽而不是交给您,就是为了让老朽督促您带邪梦一族回到妖界。”
除了父亲,两位长老就是他在族里最信任的长辈,即使他多次忤逆长辈的安排,他们都没有这般跟自己撕破脸皮,他再不悦也不会真的和长辈翻脸。
只是...他们为什么总是逼自己。
幽绿的眸子逐渐平静下来,“三天也等不了吗?”
“夜长梦多。少主,我们了解您,您心软,您不忍心做得事情,我们也不逼您去做。”江含文语重心长,看了眼他,冷漠的眼神似乎有些松动,“行吧,您实在不想跟江鲤结婚那就不结了......”
江岭插嘴:“那孩子也不行。”
不知道是因为什么让他转变态度,江含文点点头,“只是,您要无条件配合我们做一些事情。”
方才紧迫的气氛缓和下来,江岭这边警惕看过去。
江含文:“您放心,不会伤害任何人类和族人。只是我跟江达长老抓到了千年一遇的灵兽,想在打开妖界之门前给您补一补身子。毕竟现在能担任妖族族长的只有少主您一人,我们可不想少主把命留在妖界之门。”
思忖片刻,江岭点了点头。
江含文一挥手,圈住他们的屏障消失,族人出现在他们面前。
江岭看了看江含文以及刚刚赶过来的江达,点了点头,“今日婚礼取消,宴席正常进行。我族不日将要返回妖界,今日各位族人安心吃喝,休息整顿。”
众妖起身行礼,“谢少主。”
江岭颔首,走下舞台,独自离开宴会厅。
江亚溜到前桌,坐在江小天旁边的空位,凑到他耳边低声问到:“小天,你有没有见到白青溪。”
江小天左右看看,摇摇头,“别理她,你还嫌自己身上惹得麻烦不够多吗?”
江亚:“可是...”
“她身边有养鹿仙人,哪轮到你担心。”江小天给他夹了个鸡腿。
江亚:“我现在哪里吃得下。”
江小天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看着他,“你怎么你担心你自己还有你妹妹。”
“我已经让江鲤离开这里了。”江亚如是说到,“我嘛,倒不用担心。”
啧。
江小天翻了个白眼。
“今天的菜怎么不是江亚哥哥做得。”同桌的一个小妖看起来约莫10岁的人类小孩,嘴里吃着菜,指着江亚问到。
桌上的其余族人看过来,看江亚的眼神有些复杂,江小天开口转移注意力,“小孩吃就吃呗,那么多问题,等回到妖界不知道还有没有这些东西吃。”
说完,桌上的族人都沉默了。
江小天示意他离开宴会厅,“你妹这婚没结成,趁少主和长老忘了处置你,快离开这里。”
江亚郁闷地离开宴会厅,站在晶非酒店的顶楼。
他能去哪里,邪梦族马上就要一起回妖界了,他要独自留在人间吗。
忽的,有一白影闪过,在围墙上化作一个男人,一身白袍,目光如炬。
“喂,邪梦妖族,白青溪被你们藏去哪里了。”
“仙人?养鹿仙人...”早上的时候江亚在大厅看到他跟白青溪被拦在门外,虽然换了一身衣服,但是他记得男人的样貌,“白青溪她还在酒店吗,不对呀,宴会开始前我跟她分开之后就没有看到她了...我以为...”
“狡辩。”
不等江亚反应,仙人俯冲过来,一拳把他打倒在地。
捂着脸,他不服,说到,“我骗你做什么,虽是妖族,我可从没有想过害人。”
“呵。”仙人垂眸看他,眼神轻蔑,“妖族就是妖族,还分什么好坏,就算你不想害人,但你的身份会逼着你去害人。”
这些话犹如一根刺扎进他的心里,只轻轻一下,心脏就遍体鳞伤。
握紧拳头从地上爬起来,咬牙切齿想要证明自己,却发现手上什么也没有,眼眶顿红,“你给我等着,我去把她找来,你当面她就是了。”
——我们妖族迟早要回到妖界,你天天沉迷研究人类的五谷杂粮做什么。
——等到我们妖力强盛就不需要吃这些人类的食物补充体力了。
——他好像邪门族的异类呀,天天跟人类学做菜,妖族那里需要拿些东西,哈哈哈哈。
——哥哥,为什么我不能跟人类玩,人类很可爱呀。
......
脚下踩着一级一级往下,许多场景像走马灯一样在脑子里闪过。
妖族又怎么了,他只不过恰巧生在妖界,出生时原罪吗,他什么伤天害理的事都没有做呢,就被这样分类,太不公平了!
额间的汗和眼角的泪混合在一起,滑过脸颊。
噔噔噔的声音从30楼到负一楼。
江岭正要走下更深的黑暗处,停下脚步,抬头往前看。
很快楼梯转角处出现一个高大的身影,对方见他紧急刹下脚步,在自己面前摔了个踉跄。
江岭扶起他。
江亚用手背摸额头,咽了咽口水,待气息稍微平静下来才开口,“少主...”
江岭不急不缓,颔首离开。
“少主。”
他扶墙叫住江岭。
江岭偏头看他,心情似乎不佳,声音低沉,“我跟长老交代过了,不计较你的事,也不会为难江鲤。”
他愣了一下,干巴巴道谢,“谢谢少主。”
“少主...”见江岭要走,他又叫了一声,这回江岭有些不耐烦,他连忙说,“白青溪不见了。”
他比江岭高,站的阶梯也比他高。此时江岭一手插兜从下往上看他,眼里闪过诧异和怒火,吓得他咽了下口水,却发现喉咙干干的。
来不及思考更多,他一股脑将事情前因后果说出来。
少主对白青溪有意思,也只有少主才能救她,也会真心去救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