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回头[校园] 第4章 合作

表姐不是多拥有五毛早餐钱。表姐只是被爱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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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牧垚原本心想，以邬子兵的知名度，不久就会有人把在食堂看见他们两个的事情传给苏静澄。

但她刚走出食堂就发现，根本不用这么麻烦。

苏静澄就站在食堂门口，画着妆，扎着马尾，一左一右搭着两绺麻花辫，穿着带亮片的T恤和口袋很多的工装裤，看见罗牧垚，还冲她笑了一下。

只是那笑容怎么也谈不上友善。

罗牧垚只看了苏静澄一眼，就低头继续往前走。

苏静澄紧随其后，她个子不高，走路的姿势一颠一颠的，T恤上的流苏跟工装裤上的麻绳都跟着她走路的姿势上下摆动。

因为苏静澄手链上的铃铛响，一路上罗牧垚都能听见女生紧紧跟在她身后。

高一理科实验班在五楼，罗牧垚回到班上，坐进教室。

晚饭后的时间大家自由支配，今天教室里自习的人不少，因为班主任通知下下周就要月考了，这是自入校摸底考之后的第二次全年级规模考试，大家都很重视。

罗牧垚和林欣然前排也坐着两个女生，这会儿都在。一个短发女生名叫郗有，一个公主头发型的女生名叫戚玉娇。戚玉娇一边吃零食一边听着歌，桌上的MP3里正放着许嵩的《清明雨上》。

罗牧垚的座位在窗边，苏静澄一直跟到她们班走廊，然后就靠在她身旁的那扇窗外，敲了敲窗，喊了一声：“娇娇！”

许嵩的歌声暂停，斜前方的戚玉娇起身出了教室。

罗牧垚始终没有朝外看，注意力回到面前的数学练习册上，但还是能听见走廊里两个女生热络的拥抱与寒暄。

她知道郗有、戚玉娇和林欣然是一个初中的，但不知道戚玉娇和苏静澄竟也认识。

戚玉娇出教室后问：“你怎么又来了？干脆转我们班上得了。”

苏静澄就站在窗边道：“不是想你了吗？改天我们四个聚聚呗，要不就等我下月生日？”

戚玉娇“扑哧”笑道：“幼儿园十周年同学聚会啊？行，反正我们仨现在一个班，好约。”

苏静澄答：“那就这么定了，我来组局，你可得来。”

戚玉娇回了教室，林欣然问她：“你跟这女生是幼儿园同学？”

戚玉娇扭头，目光先扫过正埋头做题的罗牧垚，然后答：“是啊，我们那时候住一个小区，但后来都搬家了。”

林欣然问：“她说你们四个？哪四个？”

戚玉娇这时候发现苏静澄直接从后门进了他们教室，在邬子兵的座位上坐下了。

戚玉娇用下巴示意林欣然道：“还有邬子兵跟许凌可。”

林欣然立刻扭头看向了他们组最后一排，又迅速扭回头，嘴巴张大：“她这是要干嘛？”

戚玉娇笑笑：“别紧张，澄子就这个风格。”

戚玉娇说完便扭回了头去。

但林欣然忍不住又扭头看了一眼，发现苏静澄正趴在邬子兵的座位上，手里握着手机，有种不等到人誓不罢休的气势。

她扭回头，胳膊肘撞了撞罗牧垚，小声道：“这妹子不简单，替你担心。”

罗牧垚还在草稿本上推一个公式，但刚刚所有的对话她都听得清清楚楚。

也就是在刚刚，她忽然想起了林欣然之前问她的那个问题。

苏静澄为什么这么讨厌她？

小学二年级下学期，她从福临转学到长旰市长昌区解放路小学。

开学第一天，姥姥给了她5毛钱当早餐费，她在校门口的包子店买了一个白馒头，碰巧看见一个女孩正在早餐店门口大哭大闹，好像是不让妈妈离开。

那个妈妈看见了罗牧垚，就问她是哪个班的，她说二年级一班，那个妈妈很开心，就跟她说：“我女儿跟你一个班，能不能帮我把女儿带去班上，麻烦你了。”

说完，女人还掏钱在早餐店给罗牧垚买了跟她女儿一样的鲜肉包和豆浆，全都递到了罗牧垚手里，然后生生从身上扒下女儿的手，头也不回地快步走了。

罗牧垚手里有一个馒头，一个鲜肉包和一杯豆浆，身边是大哭的苏静澄，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就只能原地等着。

等到苏静澄不哭了，起身擦干净眼泪，狠狠瞪了罗牧垚一眼，才转身往学校走。罗牧垚一路上跟在苏静澄身后，直到把苏静澄送到了班上，她才下口咬下第一口肉包，虽然已经全凉掉了，但还是很香。

苏静澄不是每天都来上学，从那天开始，只要苏静澄来班上的日子，罗牧垚都能在早餐店碰到这对哭闹的母女。

苏静澄的妈妈还是会给她买跟苏静澄一样的早餐，但从第二次开始她就拒绝了，但苏静澄妈妈没有听小学生的意见，买了早餐就塞进她手里。

她只能先把苏静澄“护送”到班上，才吃那份苏静澄妈妈给的早餐。

苏静澄在班上是大姐大，杨雨薇一直想要进入苏静澄的“朋友圈”，但苏静澄一直都拒绝，理由是杨雨薇的表妹连早餐都吃不起，只能吃一个没营养的白馒头，她不跟穷人的小孩做朋友。

杨雨薇就跑来找罗牧垚的麻烦，对她道：“都是因为你，苏静澄才不跟我玩！”

罗牧垚只好换了一家离学校稍远的早餐店。

然后她就看见大表姐江勇萍花一块五毛钱在早餐店买了一碗热腾腾的圆粉，她捏着姥姥给的五毛钱，看了看价目表，最后还是买了一个白馒头。

那个时候她、姥姥、大表姐三个人住一起，大表姐是小舅的孩子，比她大三岁，在实验小学上五年级。

妈妈刚去北京读研究生的时候，罗牧垚还在隔壁福临市，小舅和小舅妈也在福临市，姨妈江美心已经带着杨雨薇到了省会长旰，户口的原因杨雨薇只能上一个民办小学。

妈妈要把罗牧垚也转到长旰，但是江美心要顾服装店，一个人带两个孩子带不过来。妈妈就求姥姥到长旰带她，姥姥原本不同意，但小舅出面，说只要妈妈能把大表姐江勇萍也转到长旰上学就可以。

妈妈有个同学那时候在区实验小学当老师，就通过这个关系把三个孩子都转进了实验小学。妈妈在小学旁边租了个房子，让姥姥一个人带着她跟江勇萍上小学住。

但姥姥说她一个人做不了两个孩子的饭，杨雨薇上实验小学后，江美心就在同小区也租了个房子，中午会在家里做一顿饭，罗牧垚中午就跟着杨雨薇去姨妈家吃饭，但江勇萍会回她家跟姥姥一起吃饭。

后来罗牧垚才意识到，原来妈妈把她转学到省会的成本，是要独自负担姥姥的全部养老以及她大表姐的生活费用。

如果要回答林欣然的那个问题，也许就因为小学时的早餐，苏静澄才那么讨厌她。

或许还有一件小事。

开学后不久，有一次妈妈在实验小学做老师的同学来看罗牧垚，班主任知道了，还在班上提了一句罗牧垚的妈妈是北京的研究生。

下课后，苏静澄忽然带着一大帮小弟小妹来到她桌前，在她面前丢了一支笔在地上，对她说：“捡起来。”

罗牧垚抬头看着苏静澄，问：“为什么要我捡？”

苏静澄抱着双臂，答：“因为我不想弯腰。”

罗牧垚觉得疑惑又觉得苏静澄无礼，始终没给回应。

苏静澄有些急了：“你姐一直想跟我做朋友，只要你把笔捡起来，我就跟你做朋友。”

罗牧垚抬眼望着苏静澄的眼睛，清楚回答道：“我不捡。”

然后苏静澄就一把抓起罗牧垚的笔袋，在半空中倒过来，笔袋里的笔掉了一地。

罗牧垚不得不弯腰把掉在地上的她的笔一支一支捡起来，苏静澄身后的小弟小妹们笑得前仰后合。

但罗牧垚唯独始终都没有捡苏静澄的那支笔。

掩埋的回忆在苏静澄又一次试图闯入罗牧垚的生活时，像烧不尽的灰土一般，在她脑海之中散开。

距离晚自习开始还有半小时的时候，教室里的人逐渐多起来。

许凌可的声音老远就传回了教室。

“摸底考给我带来的创伤还没消除，月考又要来了，谁能告诉我高中三年该怎么熬过去。”

王志明架着许凌可，许凌可一只脚跳上五楼，还喘着粗气。为了照顾许凌可这个伤患，王志明、邬子兵都走得很慢。

苏静澄也听见了许凌可的声音，坐直身子等他们回班。

但就在三人走上走廊，路过第一扇窗的时候，邬子兵忽然停下脚步。

许凌可走到第二扇窗就发现了苏静澄坐在邬子兵的座位上。

“卧靠大小姐，你怎么又来了！兵哥！”

但邬子兵只是淡淡看了一眼自己的座位，最终目光却落向了埋头做题的罗牧垚。

林欣然一直屏息等着看好戏，这会儿实在按捺不住，使劲碰了碰罗牧垚：“牧垚，校草好像找你。”

罗牧垚略有些迟钝地抬起头，望了出去。

相比晚饭在食堂时候，邬子兵此刻表情定了不少。

他对罗牧垚道：“可以聊聊吗？”

罗牧垚感觉她走出教室的时候，班上有窃窃私语声。

邬子兵走在前头，男生身形修长，每一步都走得很稳，一直把罗牧垚带到了教学楼另一侧的开水房旁边才停下脚步。

邬子兵转过身，因为个子太高，再加上这忽然喊她出来的方式，给她带来了压迫感，她又往后退了半步。

邬子兵这时看向罗牧垚的眼睛，预备开口。罗牧垚也抬眼看了过去，她第一次发现男生眼眸狭长，在正常情绪下的眸光很亮。

“我以后会去你家吃午饭，但我不想跟那个女人单独相处，恰好你只是她的外甥女。但你中午好像很少回家吃饭，所以——”邬子兵说到一半忽然停下。

罗牧垚问：“所以什么？”

邬子兵道：“我希望你以后也回家吃午饭。”

罗牧垚轻轻皱起眉。

邬子兵立刻补充道：“我拿了手机，就要遵守承诺。”

罗牧垚问：“那我为什么？”

邬子兵沉默片刻，再开口时语气平静，甚至有些太过笃定，道：“你有什么条件？”

这个问题让罗牧垚觉得事件的走向“幼稚”了起来，但面前男生举手投足之间透露出的淡淡自信又在某种程度上削弱了她暴露自己“图谋不轨”的压力。

她之前中午不回家吃饭，是因为觉得回家浪费时间。可邬子兵的提议对于她的“报复”计划简直有如神助。

她思索片刻，道：“我的第一个要求是，那是我的姨妈，你可以不喜欢她，但至少在我面前不要再用‘那个女人’的称呼，这让我不舒服。”

“第二个呢？”邬子兵问。

这不假思索的语气让罗牧垚产生错觉，她好像提什么要求都不算过分。

罗牧垚道：“第二个要求是，我需要你的时候，你要出现。”

邬子兵问：“什么意思？”

罗牧垚道：“字面意思。就这两个要求。”

男生陷入短暂思索。

再次开口时，他定定望着女生眼睛，道：“我答应。合作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