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的几天倒也没觉得难熬,祝榆晚下课就和渠东明郑秋韵等人聊聊天,江禾舟偶尔过来找一下渠东明,祝榆晚就夹枪带棒地和他斗两句,日子飞快地溜到了周六。
江禾舟思来想去觉得祝榆晚一个小姑娘刚转来没多久和两个男生出去玩总归有点不合适,就让她叫上自己关系好点的女生。祝榆晚当然明白他的意思,没多想就应了下来,她长得漂亮性格又好,班里女生和她关系都不错,但要说比较熟的还是郑秋韵。祝榆晚给她发了消息后还担心她会拒绝,毕竟这小姑娘看起来腼腆得很。没想到腼腆的郑秋韵一口就应了下来。于是几人三言两语就定下了行程。
周六下午,祝榆晚准时到了梧栖街,郑秋韵已经到了,小姑娘穿了件娃娃领的短袖和普通短裤,原来的苹果头长长了一点,显得俏皮又可爱。祝榆晚绕到她身后,笑嘻嘻地捂住郑秋韵的眼睛,怪声怪气地问:“猜猜我是谁呀?”
江禾舟和渠东明赶到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情景。小姑娘穿着一条碎花短裙,长发打着微微的卷,她侧着脑袋,长发散落下来,挡住身后的阳光,几片阳光在发梢处若隐若现,浓黑的头发被照成茶色,像花园里烘烤着的吐司,纤细白嫩的手臂绕过身前的女孩,轻轻覆在那人的眼睛上,笑中带着些狡黠。江禾舟怔在原地,握着奶茶袋子的手松了松。
渠东明正喋喋不休说着什么,旁边的人却半天没反应。渠东明不耐烦地侧过头:“说话啊,你又装什么高冷哥?”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渠东明也愣了一下:“妈呀。苹果妹和鱼丸姐怎么突然这么靓丽。”
......
人到齐后,几人看时间还早,决定先在街上逛一会。祝榆晚来塘井后还没好好在街上逛,塘井市的小吃和峦山的大不相同,祝榆晚新奇地像只小老鼠左窜窜西瞧瞧,不一会手里就拿了一堆糖葫芦,山楂饼,炸年糕......江禾舟看着小姑娘鼓起腮帮子又往嘴里塞了颗糖葫芦,皱了皱眉:“吃这么多待会还能吃下饭去吗?离过年也不远了,你还是小心点吧。”
祝榆晚没听懂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意思,张了张嘴没说话。
“你们峦山过年不吃炸丸子吗?”
这回她听明白了,这是在骂她像猪呢。
祝榆晚翻了个白眼:“你也小心点吧。”
江禾舟笑得不行,小姑娘脸瞬间冷了下来,转了个身背对着他,垂下眼去扎红糖滋粑。她头发很长,两人间的距离并不远,发梢缠绕着糍粑甜腻腻的香味划过少年的脸颊,有些火辣辣的。少年也担心自己惹恼了小姑娘,刚想服个软哄两句,还没来得及开口,一辆载满水果的三轮车就摇摇晃晃地在狭窄的小街上驶过来,江禾舟想拉她一把,抬眼便看到她攥满小吃的左手,空空的右手还有些肿。江禾舟也没细想,抬起手绕过女孩的前额,手按在她额头上把女孩往后拢了一下。
祝榆晚好不容易扎起一个糍粑,忽然被人按着前额往后拉,身周立刻被一阵淡淡的大吉岭茶气息包围,耳畔响起懒洋洋的声音:“看路啊。”
渠东明刚和郑秋韵买了一把烤面筋,刚回来就看到他的好兄弟一手懒懒地插在兜里,一手绕过祝榆晚的脑袋扶在她额头上,从侧面看像极了祝榆晚靠在江禾舟的胸口。渠东明反应极快地捂住一边郑秋韵的眼睛。后者挣脱着,莫名其妙地问:“干嘛啊?你看见什么了?”
渠东明目光空洞:“少儿不宜。”
看似亲密的二人并未发现那边的异常,好好的一块糍粑被江禾舟一拉掉在了地上,缀满白芝麻的小圆球在地上滚了两下,流出暗红的红糖,太阳一照还有了些光泽。祝榆晚面无表情转过身对着江禾舟的白鞋就是狠狠一脚,语气甚是不耐烦:“你有病??”
江禾舟更是一脸懵:??
......
下午六点,塘井市的居民们开启了晚间生活,夕阳慢慢下沉,万丈霞光温柔地裹住这座海边小城。这会正是饭馆最忙碌的时刻。离梧栖街不远的氏香海边摆满了烧烤摊,烟雾伴随着肉香飘远,人们操着一口咿咿呀呀的江南话笑眼弯弯地洽谈着,眉眼间沾染了几分烟火气。这是祝榆晚在峦山从未感受过的烟火气,来塘井这么久,她第一次莫名地对这座城市产生了一种归属感。
江禾舟看她一直盯着烧烤摊看,便把聚餐地点换到了一家烧烤摊。这家店的摊主和他应该是旧识,三十出头的中年男人戴着个斯斯文文的黑框眼镜,却觍着一个啤酒肚,怎么看都有些违和。男人笑嘻嘻地在江禾舟肩膀上拍了几下,目光却瞟向渠东明:“今天不忙?”
江禾舟手里把玩着一个啤酒起子,淡淡地笑着,吊儿郎当答道:“嗯,放周末了。”
摊主点了根烟,眯着眼睛看了看祝榆晚。他早年和江禾舟舅舅相识,两人和杜文康又是从小黏到大的,这些年也没见他们和哪个女生走得近。郑秋韵他倒是见过一回,当时九班聚餐,全班同学都来了,只是这个陌生面孔他从未见过。男人悠悠地吐出口烟,下巴朝着祝榆晚坐的方向点了点:“女朋友?”
江禾舟刚要说话,就被祝榆晚抢过了话头:“普通同学关系。”
加重了“普通”二字。
江禾舟往后靠了靠,舌尖抵住腮帮轻笑了一声。
隔壁桌叫嚷着结账,摊主眼睛一亮,匆匆喊了个服务员来接待,就屁颠颠地跑去隔壁桌了。
那服务员不过二十出头的男生,模样还有些稚气,规规矩矩放了个菜单,客气地问:“啤酒要一扎?”
江禾舟扫了一眼在座的两个女生:“两瓶啤酒两瓶酸奶。”
渠东明叫嚷着再加几瓶啤酒,屁股上却被江禾舟虚踹了一脚:“自己酒量那么差,一会还要送两个女生。”
渠东明总算安静下来,这家店烤串的效率很高,不一会就端来了一盘肉串,渠东明也懒得计较他那一脚,埋着头吃了起来。
塘井的特产以海货为主,炝田螺更是每家饭店几乎都有的菜,祝榆晚第一次来这边,江禾舟还贴心地给她介绍了一下,此时后者正左手拿着几根烤玉米粒眯着眼嚼。江禾舟十分自然地夹了几个田螺放在祝榆晚面前的盘子里。郑秋韵安静地吃了半天,也终于发现了不对劲:“小榆,你是左撇子吗?”
一旁夹田螺的人也停下筷子,目光落在祝榆晚身上,没出声。
祝榆晚觉得这种事没必要隐藏,大家早晚都会知道,就平淡地回答:“不是。初中时出过车祸,右手受伤了,基本不能用。”
郑秋韵有些震惊:“那你平时怎么写字啊?”
“我只会用右手写字,所以右手一直是肿的。”
她说得很淡定,情绪却不是很高。江禾舟侧头看向她,正好看到少女搁在腿上的右手,心莫名一颤,赶忙扯开了话题。
这虽然是几人第一次出来吃饭,却也并没有冷场的时候,渠东明满足地瘫在椅子上看着眼前的狼藉,感慨着:“天气真好,吃饱了还有点困了。”
“是啊,夏天快要结束了。”郑诶韵在一旁附和着,眼睛眨了眨:“要不去氏香海兜风吧?”
渠东明立马举双手赞成,江禾舟沉默着,几人不约而同看向唯一一个没去过氏香海的人。
祝榆晚看着他们有些好笑,无奈地点点头。
江禾舟找摊主借了两辆电瓶车,他和祝榆晚一辆,郑秋韵和渠东明一辆。夕阳浮在不远处的海上,释放一切辉煌和温柔,天边紫红相错,一排排椰子树握着一点光亮,只能看到黑青的叶在绚烂的天边静静吐露出生命气息,祝榆晚坐在江禾舟身后,少年的头发被风吹得肆意又张扬,他穿着一件宽松的白T恤,一片纯白被霞光染上几分橘汁一般的颜色,风灌满松松的T恤,他整个人像一片轻松的奶酪。祝榆晚忍不住掏出手机对着他的背影拍了一张,又微微扭了扭身子,举高手机对着镜头比了个剪刀手,弯弯的眼睛里藏了一剪秋水,只看到她铺满余晖飞舞的发丝和那个背影。
氏香海美的惊心动魄,祝榆晚从没见过海,赤着脚在松软的沙滩上踩浪花,浪花像一朵朵小月牙似的被一个个踩碎 ,盛着光被蓝色的海水托着晕开。玩得有些累了,四个人并排坐在沙滩上,祝榆晚点开朋友圈,看到了郑秋韵一分钟前发的四人合照。她指尖在屏幕上滑动几下,也发了一张背影照,配文是一个落日的表情包。
渠东明越看觉得这个背影越熟悉,看清楚是谁后倒吸了一口气,郑重地说:“祝同学,你这波操作很危险啊。”
“为什么?”
渠东明揽住身边的人,语气阴森森的:“我们阿舟可是三中第一大帅哥,追他的女孩能从塘井排到俄罗斯,你这样会被全校女生围攻的。”
渠东明本想吓吓她。没想到祝榆晚眼睛一亮:“那我把这张照片打印个十几张拿去卖,不是发大了?”
江禾舟话很少,本来安静地听着,闻言也转头瞥了她一眼,渠东明噎了一下,小心翼翼问:“额,你家...有点拮据吗?”
“对啊,我家家徒四壁,经常吃不饱饭,好不容易来了大城市,当然想多赚点。”
渠东明开始同情心泛滥,打包票说他会帮忙努力宣传,江禾舟看着这两人笑,他怎么没看出来祝榆晚是在一本正经胡说,也只有渠东明这傻子会相信了。
某人舔了舔唇,说道:“不给当事人分一杯羹吗?”
祝榆晚对上他的目光,认真道:“就当做慈善了,三中第一大帅哥。”
又补充一句:“我心中毫无杂念,只有赚钱和学习。
大帅哥,别妨碍我拜金。”
渠东明马上附和:“对啊,阿舟,你就当帮帮她了。”看来这傻子真信了。
慈善家江禾舟嘴角抽了抽。
两个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