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那酒楼之后,柒如霜将白日里带着柒安康游逛市井之时精心挑选购置的诸多物件,一一仔细收拾妥当。
她心中暗自盘算着,需得重新联络那位可靠的马夫,待傍晚暮霭沉沉之际,便即刻启程返回那魂牵梦绕的鳞州县。
此时的她,正专注于手头的事务,忽然,一阵敲门声隐隐传来。柒如霜微微抬首,放下手中之物,款步朝着房门走去,伸出如葱玉手,拉开了那扇雕花木门。
门外站着的,正是柒安康。
柒如霜眉眼弯弯,轻声说道:“爹,您来了。”
柒安康脸上带着徐徐的笑意,将手中散发着淡淡甜香的桂花糕,递到柒如霜手中。
他仰头,目光慈爱而柔和地落在女儿的脸庞上,开口说道:“如霜,爹有一件颇为重要之事,想要与你好好说一说。”
柒如霜侧身相让,语气轻柔:“爹,先进来屋内落座吧。”
柒安康迈走进房内,在桌前的椅子上缓缓坐下。
柒先是叹了口气,而后神色认真地将昨日裴诀特意前来拜访自己,表明心意,殷切希望能够迎娶柒如霜为妻的事情,从头到尾、仔仔细细地叙述了一遍。
言罢,他顿了顿,脸上笑意更浓,眼神中满是欣慰与期许,接着说:“裴公子生得一表人才,风度翩翩,且对你情真意切、满心倾慕。他家世代从商,往来贸易,富甲一方,财力之雄厚自然是不言而喻。”
柒如霜听之蹙起秀眉,她未见到裴诀回去找父亲说这件事,他都未曾先与她讲。
想了想,柒如霜问:“爹,这些都是他告诉您的?”
柒安康点点头,道:“是裴公子亲口所说,如霜,爹这一辈子,见过太多世间冷暖,历经无数艰难困苦,最大的心愿便是希望你能觅得良人,嫁入一户殷实和睦的好人家,从此一生顺遂,幸福无忧。”
讲这些话的时候,柒安康整张脸都洋溢着喜悦之情,眼角的皱纹如同绽放的菊花,层层叠叠地聚在一处。
不难看出,他对裴诀极为满意。
话语稍歇,他端起桌上那盏冒着袅袅热气的香茶,而后浅抿一口,润了润有些干涩的嗓喉,又继续道:
“你娘走得太早,没能陪伴你长大成人,这是爹心中永远的遗憾。爹这一生,风风雨雨,吃尽了数不清的苦头,尝遍了生活的酸甜苦辣。如今,爹实在不忍心再看到你重蹈我的覆辙,吃苦受累。”
柒如霜眼睫低敛,坐在椅上,两只手交叠在一起。
穿越至今,虽已融入这个世界,可有些事情,她还是不能接受,例如女子十四五岁便要嫁人。
她也不过十七岁而已。
见女儿不语,柒安康将粗粝手掌盖在的手背上,安抚道:“爹说这些,并非强求你嫁人,只想让你好生考虑罢,凭借你着木雕技艺,确实能够养活自己,在这世上安身立命,女子终究还是要寻得一门好亲事,有个坚实可靠的依靠,方能在这漫漫人生路上有所依托。”
如今,这般合适的佳婿就出现在眼前,如霜啊,你对此究竟是作何想法?”
…
今日,终究未能踏上归返鳞州县的路途,柒如霜自白日里听闻柒安康那番言语后,一颗心便似被丝线缠绕,思绪万千,久久难以平静。
她独坐房中,反复思索着,不知不觉间,夜幕已然悄然降临。
夜色渐深,京城内更加热闹,客房外的走廊上,脚步声不断。
就在这时,敲门声打破了客房内的宁静,声音虽轻,却仿佛重锤一般,敲在了柒如霜的心弦之上。
她原本以为敲门之人定是父亲,于是不假思索地起身,款步走到门前,伸手拉开了门扉。
然而,门开之处,映入眼帘的却是身姿挺拔的裴诀。
他今夜身着一袭黑色劲装,绸缎劲装剪裁合身,将修长身姿衬托得淋漓尽致,肤色白皙如玉,在灯光的映照下,更显示莹润,面部轮廓深邃,十分俊美。
裴诀脸上洋溢着徐徐笑意,朝着柒如霜伸出一只手,掌心向上:“今夜城中有灯会,我带你去看。”
柒如霜静静地伫立在原地,目光落在裴诀伸出来的那只手上。
她稍有怔神,片刻后,将自己的手搭在了裴诀的手上。
指尖相触的瞬间,她的心也不禁微微颤动。
裴诀笑容更盛,逗道:“你今日不回,是特意等我?”
柒如霜心跳有些快:“胡说。”
裴诀晃了晃她的手:“那你抓的这般紧。”
言落,柒如霜挣扎着想要松开,不料被他挽住胳膊,弯腰将整张脸凑了过来:“柒如霜,你耳朵红了。”
“裴七!”
随即酒楼木制的台阶上,传来少年清朗笑声。
其实,柒如霜早已认清了自己的心意,对裴诀萌生了别样的情愫。
只是,长久以来的种种顾虑与担忧,让她一直未能做好坦然面对这份感情的准备。
走出就来,踏入人来人往的古街,她被裴诀牵着手走,抿着嘴角慢慢扬起弧度,神色略显拘谨。脑海中思绪翻涌,心中不断权衡着各种利弊。
行不多时,柒如霜心中已然释然,有些事情,着实没必要太过执着,钻牛角尖只会徒增烦恼。
不过须臾之间,她便想通了一切。
抬眼望去,京城的夜晚灯火辉煌,热闹非凡。
街道两旁张灯结彩,各式各样的花灯争奇斗艳,将整个京城装点得如梦如幻。
比起那偏远宁静的鳞州县,此地繁华喧嚣,商机无限,若能在此处做生意,无疑要比在鳞州县顺遂许多。
二人行走在灯火辉煌的街市,只见盏盏灯笼随风摇曳,熠熠生辉。
那红彤彤的灯光,恰似流动不息的灼灼火焰,将每一处角落都照得亮如白昼。光影交错间,仿若一幅绚丽多姿的画卷徐徐铺展。
步至湖岸之畔,但见湖水之上,莲花水灯星罗棋布,灯光闪烁不定,宛如点点繁星落入湖中,如梦似幻。
极目远眺,远处的船只华灯高照,灯火通明,船上,舞女们长袖飘飘,翩翩起舞,歌声婉转悠扬,余音袅袅。
舱内的富人们则一边赏景,一边谈笑风生,不时抛出赏金,好不快活。
裴诀忽尔回首,目光紧紧锁住少女那红扑扑的脸颊,宛如熟透的蜜桃,娇艳欲滴。
他出口问道:“柒伯父可曾与你提及那件事?”
柒如霜清澈眼眸将湖水倒映其中,声音轻若蚊呐:“说了……”
闻言,裴诀皱起眉,抬手握住柒如霜的双肩,将她转过身来,直面自己,目光灼灼,满含期待:“那你可想好要嫁给我了?”
柒如霜与他对视,脸颊愈发滚烫,羞怯地别过脸去,双唇紧闭,一声不吭。
即便心中已然有了答案,可在此情此景之下,她生性腼腆,脸皮儿薄,实在难以启齿。更何况,哪有像他这般心急如焚的呀。
裴诀确实急,一颗心好似被猫爪挠过一般,烦躁不安,他满心渴望能立刻与她长相厮守,整日腻歪在一起。
唯有早日成婚,才会有安心感。
不然,他当真害怕哪天会彻底失控,将她囚禁在身旁,看她落泪,恐惧。
只想日夜与她相伴,捉弄她,逗她。
夜夜与她交/合。
这般念头一旦在心底滋生,心跳便陡然加快,不受控制,兴奋的情绪如潮水般翻涌,就连手指也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起来。
柒如霜被裴诀这般注视着,脸颊滚烫如烧。又见他此刻脸上挂着明媚笑容,在她看来竟诡异得很,忍不住问:“你笑什么?”
裴诀眉眼弯弯,笑意愈发浓烈:“我开心啊。”
如此,柒如霜小声嘟囔着:“有病。”
裴诀捻起她的发辫,在指尖慢慢把玩着,柔声道:“你心底也是心悦我的,是不是?”
柒如霜只瞥了他一眼,双唇紧闭,不吱声。
“说句话呀。”
裴诀不依不饶。
柒如霜抬手按住他那只玩着辫子的手,神色故作淡然道:“这灯会也算看过了,时辰不早,我该回酒楼了。”
可裴诀却丝毫没有放手的意思,反而顺势握住她的手,一脸认真:“酒楼人来人往,嘈杂得很,夜里怕是难以安睡,今夜便去我府中歇下。那里安静舒适。”
鬼晓得他怀的什么坏心思!
“不去。”柒如霜当即毫不犹豫地拒绝,语气坚决。
言罢,便抬步朝着酒楼的方向匆匆走去。
裴诀见状,几步大步赶上,自然而然地牵住她的手,并肩走在她身侧。
他脸上笑意不减,随口而言:“那我便去酒楼陪着你睡。”
“不用,不要!”
柒如霜羞恼交加,加快了脚步,试图挣脱他的手。
回想当初与裴诀初次见面,眼前这人一副谦谦君子模样,举止文雅,谦和有礼。
可如今看来,简直判若两人,她暗暗懊恼,果然是被他那副人畜无害的外表给蒙骗了。
看似人模人样,实则内里……想到此处,柒如霜叹气。
半晌之后。酒楼没回成,柒如霜被裴诀连哄带骗、半推半抱地“劫”到了静月府。
他一路上言辞恳切:“前两日我在河水边救下一只尚未断奶的幼犬,我实在不知该如何喂养它,若再没人去喂,这小生命恐怕就要活活饿死了,你心地善良,就当行行好,去帮帮它?”
他说得煞有其事,神情认真得让人几乎无法怀疑。
柒如霜半信半疑,可终究还是架不住裴诀的软磨硬泡,又念及那嗷嗷待哺的幼犬,便随着他一同前往静月府。
途中她还特意买了两罐新鲜的羊奶。
抵达府邸后,柒如霜跟着裴诀径直走进屋内。
她站在屋子中央,四处找寻幼犬“嘬嘬嘬”好半天,却不见幼犬的踪影。
柒如霜这才恍然大悟,上当受骗了。
她又气又恼,猛地转过头,怒目看向裴诀,嗔怒道:“裴七,我爹若是寻不见我,定会担忧的。”
裴诀却仿若无事发生一般,悠然自得地走到桌前,倒了一杯茶水,自顾自地喝了起来。
待茶水入喉,他才慢悠悠地开口说道:“莫急,我早已差遣下人前去告知柒伯父,说你在我这,让他无需担忧。”
柒如霜听闻此言,二话不说,转身便朝着门外走去。
可她刚迈出几步,裴诀便从身后快步追来,长臂一伸,紧紧环住了她的腰身。
紧接着,柒如霜便听到他厚着脸皮,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说道:“我每至夜晚,满心满脑,想着与你做那档子事,怎么办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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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他的坏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