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对我说谎 第20章 第 20 章

木质书桌长度适中，还算干净，桌面上摆着时钟，台灯，以及之前过生日时朋友送的雪人装饰摆件。她从客厅多搬了一把折叠椅来，刚好足够两人坐下。

房里只开了一盏小夜灯，光源不足，更显逼仄。

台式电脑已经好久没有使用过了，边缘处积了一层灰，幸而还能打开。她点开小游戏网站，还弹出了年龄认证弹窗。时雨填好自己的身份证明，认证成功，进入游戏页面。

一红一蓝两个小人带着弱智的表情，轻微的抖动，在屏幕里凝视着他们，配合着古怪又俏皮的背景音乐。

“我之前一直很想和同学一起玩森林冰火人的。”时雨诚挚地看着池一道，“谢谢你。”

池一叹气：“很像你的愿望。”

池一在左，时雨在右。按照坐的位置，时雨操纵红色火人，池一操纵蓝色冰人。

进入新手教学关后，还没往前走，时雨用自己操纵的角色跳来跳去的，练习手感，池一只跳了一下，就一路往前走了。

前几关都很容易，两人水平半斤八两，超过时间限制，没拿满星，也都顺利通关了。

倒数第三关，难度增加，需要操纵一个光源打开机关，时雨不自觉地开始指挥，池一就把反光石头推来推去的。

她盯着屏幕：“往左来点。”

“好。”

冰人乖乖推着石块向预想外的另一个方向走去，越来越偏。

“不对不对！那边是左吗！”时雨着急。

池一停下操作：“我在你哪边？”

“左边啊。”时雨才反应过来，“哦，我好像说反了。”

“不是好像。”

时雨尴尬：“我心里想的的确是右边……要不，我就说你那边，我这边？”

“你直接用手指给我看吧。”池一习以为常，把石块推回右边，金黄的光线连通开关，一道闪着紫光的门打开，“思路倒是没错。”

时雨恢复状态：“那当然！”

最后一关，有一个需要配合的天平，两个角色站在两边，在一个角色跳走的瞬间，另一个角色在半空中跳到踏板上。两方的时间都很难把控，一不小心就会掉到绿色毒水池里。

时雨盯着屏幕看，眼睛几乎花了。池一只是盯着屏幕，还是那副无所谓的表情，但手上的力气却似乎加强了些，把键盘按得哒哒响。

不知过了多久，火人终于跳到了踏板上。

两个人同时屏住呼吸，小心地向前走，生怕地面有一丁点滑的地方。幸好，两个角色平平安安地走到了传送门前，门缓缓打开。

通关了。

时雨后仰在椅背上，长出一口气，一种成就感与虚无感弥漫在心头。池一还在盯着通关的界面看，眼中被电脑的荧光照亮，嘴角似乎也微微勾起。

这就是胜利的感觉吗。

她不经意间看向窗外，发现外面已经有烟花在放了，一看电脑屏幕右下角的系统时间，已经到了十一点四十七分。

她竟然在跨年夜玩了两个小时森林冰火人！

她忍不住笑了一下。

池一瞥她一眼，问她：“怎么了？”

想起现在是除夕夜，她忍不住道：“嗯……你还没和我说新年快乐。我可是一见面就和你说了。”

“还没到时间。”

“只差十分钟了。”

房间的暖气呼呼地吹，雪花落在窗户下缘，积成厚厚的一长条。密闭的室内十分安静，遥远处却有几朵烟花升空。只是慢慢地升上去，炸开，听不到一点声音。

桌上电子时钟的数字跳到“00：00”。

池一看过来：“我又没说我一定会说。”

“好吧。”时雨对他说，“那你能不能对我笑一下。都新的一年了。”

“你这么说，我怎么笑得出来？”池一语气生硬。

时雨对这个结果不出所料，在困意驱使之下，打了个哈欠。

池一起身：“我去沙发睡吧。”

“别吧。”时雨拦道，“我妈醒了，估计会被吓着。”

客厅里面忽然多个当红明星，不知道她会先觉得自己在做梦，还是怀疑世界上有了传送门。要是自己回来时，她就是醒着的，还比较好解释，现在这样，怎么做都显得难办。

“那怎么办。”

“要不，委屈你打地铺？我房间里有褥子。”

池一点头：“也可以。”

她打开电灯，房间里瞬间明亮起来，半夜的明亮却总让人更有一种困意。

她探着手臂，从衣柜上层把厚重的褥子搬出来，池一在一旁接着，分担重量。她一点点在木地板上铺好褥子，又取了一只此闲置的枕头，放在边角处，倒是铺出了一个很像样的地铺。

她忍不住伸手说了句：“请。”

“谢谢。”池一不动，盯着她看，黑亮的双眼认真又执着，似乎在暗示她什么。

“哦，你还没换衣服。”见他的身上还穿着厚毛衣，她如梦初醒，“我转过去不看。”

“你自己也没换衣服吧。还有，卸妆用品能不能借我？”

“后台没有化妆师给你卸妆吗？”她取了两片卸妆棉，按好了卸妆水递给他。

“没来得及。”

“谢谢。”池一接过卸妆棉，在面颊和眼睛上随意擦了几下，无瑕的眼影如同油彩被轻易抹去，露出淡淡的黑眼圈。

疲倦的素颜，这是他绝不会在别人面前展露的一面，在伪装的意义上，他是一个很合格的明星。

时雨点头：“卸干净了。我去换睡衣。”

她打开衣柜，拎着睡衣，去卫生间换好。分体式棉布长袖睡衣，倒不会太尴尬。门没关，她在门前轻声说“我进去了”。

门里传来一声“嗯”。

她推门，一眼就看到地铺上，一张厚厚的蓝条纹被子摊开了，鼓起一个大包袱。他整个人像寄居蟹一样，蒙着头，缩在被子里面。

这是避嫌？但也不至于把自己蒙起来吧。

“进去啊。”被子里的人责怪道，“想把我憋死吗。”

她想故意站着不走试试，又觉得这不是个好想法，绕过地铺，上了床，钻进冰凉的被子里面，说了句：“你出来吧。”

池一钻出来，背对着她侧卧。

时雨按照睡前惯例打开手机，看到了岳微和林梦茵单独发来的新年祝福，林梦茵还给她发了个红包。各个群里都很热闹。

过了半小时，时雨都没再和他说话，只是边看手机，边盯着他的后脑勺。

她放下手机，沉吟着开口道：“你真的不说了吗。”

一阵沉默。

“你转过去。”池一道。

“我？”

池一笃定：“你现在在看我这边吧。”

时雨一愣，在黑暗中仔细确认他后脑勺上没长眼睛，才答道：“是。”

她转了个身，发出窸窣声响，背向他：“现在转过去了。”

一片黑暗中，她听到身后的池一慢吞吞地转了个身，很小声地说：“新年快乐。”

只有在这样寂静的时刻，这样细小的声音才能被清楚地听到。

她很难想象他此刻的表情，因此她想起那个雨夜里，他在床上看向自己时的样子。他在她心里，总似乎是一点变化也没有的。

“我听到了。你也是，新年快乐。”

之后再无任何声响。

清晨七点钟，没有闹钟，她在迷糊中醒来，一块刺目的光斑打在眼睛上，她抬头，遮光窗帘没有完全拉上，露出一个缝隙，阳光才会漏进来。

她轻手轻脚地下床，抬起手，听到微弱的呼吸声传来，回头，微弱的光晕之下，睡梦中的池一侧着脑袋，露出一个很浅的微笑。

她小心翼翼地打开手机，开启静音，拍了一张照片。

就睡在地上，竟然还能睡得这么沉，自己铺的地铺一定很舒服。

等看够了，她钻回床上，早忘了窗帘的事。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女声近在耳边，拍着她的肩膀，小声急促地叫她起床：“醒醒！”

她皱着眉呓语：“嗯……你先别叫我……”

不对，池一怎么可能发出女声来？

她一睁眼，眼前赫然是汪若书的脸。她已经换好了红毛衣，戴上了金项链，脸上搽了腮红，一副喜迎新年的派头，满脸喜色地责怪她：“都快十点了，还不起来？”

她猛地看向地上，昨夜铺好的地铺已经不见了，简直没留下任何痕迹。

池一去哪儿了？

汪若书催她：“快出来吃早饭，找什么呢？”

“没找什么。”

她坐到餐桌上，吃着汪若书买来的包子油条，一脸心不在焉。汪若书和她说了好多话，她一句没听清。

只听到最后汪若书问：“你今年也不跟我去拜年了？”

她姥姥姥爷死得很早，几乎没见过几面。她妈妈去拜年的要见的那些亲戚，她一个也不认识。

她摇头：“我就不去了。让他们省点压岁钱。”

“对了，你昨天说接人，最后接着了吗？”

“接着了。我把他送回家了。”时雨说了个谎。

汪若书看她一脸不愿多说，不再问，半个小时后，披上一件红大衣出了门。

时雨回到自己的房间里，试探性地叫了一句：“池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