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逼我讨价还价[穿书] 第14章 入学

谢桥正式入学。

这天早上，邓霄六点钟就起来了，下楼去早点摊买了油条、包子和豆浆。

早点摊前排了一队老头老太太，都是晨练完顺路买早餐的，不过这新炸出来的油条确实很香很脆，裹在油纸里，酥得脆皮都要掉。

邓霄拎着一兜早餐回家，抖出钥匙刚要开门，门就被从里面打开了。

“早。”谢桥说道。

“起这么早，我还打算叫你起床呢。”邓霄把早点放到桌上，“先去洗漱，我再拌个小菜。”

谢桥很听话地去洗漱完，然后坐到餐桌前，把碗筷摆好，手心托着自己的下巴，开始犯困。

邓霄拌了点耗油进去，转头看了一眼，买回来的早餐已经被摊在了桌子上，谢桥边等他边在餐桌前犯迷糊，额前的头发微微有些湿。

他走过去把一大碗蔬菜放在两人中间，顺手撸了一把谢桥的头发：“下次多睡会儿，我叫你你再起床。”

谢桥“嗯”了一声，夹起一根油条。

在吃过早饭后，也到了该去上学的时间，谢桥背起书包跟邓霄打了个招呼就要出门，然而邓霄叫着“你等等等等”，随后跟着追出了门。

“怎么了？”谢桥停下。

邓霄左手提着一只袋子，右手还在穿外套，“我送你。”

谢桥：“……”

他生平第一次感受到了传说中上学的压力，“……我只是上个学而已。”

“今天第一天嘛，走，以后就开启校园新生活了。”邓霄笑着锁上门，牵着谢桥的手下了楼。

邓霄一直把谢桥送到校门口，把一直拎着的袋子交给他。

谢桥打开一看，只见里面都是小孩子喜欢吃的零食，皱了皱眉道：“我不要。”

“拿着嘛，”邓霄就笑，说道：“跟朋友们分一分。”

谢桥：“没有朋友。”

邓霄却还是坚持：“分一分就有了，小朋友嘛，友情来得还是很轻易的。”

谢桥拗不过他，只能接过一袋零食，转身进了学校。

谢桥不自觉地微微抿了抿唇，他并不期待上学，可是却因为邓霄的期待而有了些莫名的期待。

他回头望了一眼，就见邓霄还站在原地，看他回头，就冲他笑着摆手。

几个女生叽叽喳喳地从他身边走过，步速忽快忽慢，每次经过他，叽叽喳喳中就会爆发出一些格外的叽叽喳喳。

谢桥的手被勒出一些红痕，里面不知道有什么这么重，他忍不住看了一眼，看到了几袋他平时喜欢邓霄却以不健康为由不怎么让他吃的果冻。是他喜欢的葡萄味。

这样不遗余力的爱护意味，本该让谢桥轻快一些，但他的脚步却滞了一瞬。

一种他自己都不理解的恐惧猛地从心底窜了出来，像是能烧灭一切的妖火，把他烧得惶惶然而不知所措。

他稚嫩人生虽然还没开始几年，但却几乎与苦难形影不离，谢桥不是没有过基于幼儿的天性而努力讨好大人的时期，可是那个认为凭借乖巧就能得到父母关怀的阶段消失得那样早、那样快。

他很早就学会了去忽视，因为忽视渴望比得到爱容易，他的生活过得太过艰涩，对于容易的事他无师自通。

继父的虐待越来越肆无忌惮，从最初的打骂，到后来一些他难以启齿的噩梦，谢桥经常连发几天的高烧，烧到在床上起不来，有时候因为太过难受醒过来，他就会就着床头柜上的凉水吞几片退烧药，在退烧药的助眠效果下再次睡去。

有时候下午稍微清醒一些，也是怕饿死自己，谢桥就会踩着板凳给自己煮速冻饺子，饺子这种东西只要煮熟就行，哪怕煮成面片汤，也是能果腹的。

发烧的时候没有胃口，但是就算是噎也要噎下去，为了增加一点食欲，他就会打开电视，翻看做菜的节目。

电视里那些大人说笑着，讨论排骨要怎样焯水才鲜嫩，面条什么时候下才合适，胡萝卜在主持人说笑间被耐心地切成细条。这时候谢桥偶尔会羡慕那些刀下的萝卜，觉得它们死得其所，在温柔的、家一般的氛围中粉身碎骨。

然后他就低头喝自己煮成面片汤的饺子，觉得这饺子煮得真丑，怪不得难以下咽。

美食节目播放完之后，谢桥就会关掉电视，回到自己的房间反锁上门，坐在自己的床上思考一些问题。

他稚嫩且永远得不到答案的思索往往被楼下的声响惊动，谢桥熟练地爬上窗台，看楼下的阿姨推着呜哩呜哩的电动车驶出他的视线，再过二十分钟或者半个小时，这电动车就要不堪重负地载着叽叽喳喳的小孩子和他们鼓鼓囊囊的书包回来。

谢桥的额头抵在玻璃上，一动不动地望着楼下的风景，呼出的气形成一小片很快消散的白雾，这样长久而循环往复的呼吸令他有一种诡异的错觉。

他的眼泪在这一刻骤然失去意义，他的苦痛在这一刻也无足轻重起来，一切都落在无人在意的沼泽地里，一开始还咕嘟咕嘟地冒着泡，后来就一片寂静了。

他好像忽然变得很轻很轻，楼下的每一个人能踩在地面上，是因为他们身上有着沉重的枷锁，书包里未完成的课业、父母没骂完的唠叨、同学借走还没还给自己的橡皮……这枷锁是那样笃实地缠绕在他们身上，让他们安心地滞留在这推杯换盏的人间。

可谢桥却觉得自己如此轻松且没有负累，他比鸟儿掉下的羽毛还要轻，比商场门口泡泡机里吹出的五彩泡泡还要轻，仿佛他只要推开窗子，就能飞到天上。

从那天起，一个小孩子无师自通，在不可忽视的苦难的夹击下，终于不再四面楚歌，他连恨意都消失了，他变得空空荡荡轻轻松松。

可是这样一无所有的世界里，也能戚戚惶惶地烧起一方妖火么？

班主任知道今天有个插班生，特意提前过来等着，看到谢桥表现得十分亲切，带着他往教室的方向走，“我姓乔，教你们语文，也是班主任，你刚来可能不太熟悉，不过不用担心，同学们都很友好的，这个就是我办公室，我平时基本都在，有什么事就去找我。”

乔老师在办公室门口停下来，“等我一下，第一节是我的课，我去拿下课本。”

谢桥就站在门口等，上午第一节课前的办公室十分嘈杂，拥挤简直错不开人，有哇哇哭着告状的，有默默站在墙角罚站的，有被老师抽查大声且磕绊地背诵课文的，有抓着老师问问题的，间或还有各班各科的课代表挤在里面交作业，简直像个菜市场。

一个小个子男生艰难地穿梭着把收来的作业交到老师办公桌上，然后又呼哧带喘地挤了出来，在门口扶着门框深吸一口气，跟在门口等着的谢桥大眼瞪小眼。

谢桥向左偏开目光，然而这小男生挠了挠下巴，又挠了挠寸头，始终盯着他看。

谢桥这才把视线转回，微微蹙起眉头。

这小猴子一样的男生咧开一个大大的笑：“你是不是乔老师说的那个转学生？”

谢桥：“……是。”

男生立马就自来熟地跟攀谈起来，“我是咱们班的副班长，我叫孙胜男，你叫什么？”

“谢桥。”

孙胜男点了点头：“你话好少，你好酷。”

谢桥：“……”

孙胜男：“我是副班长，我带你去教室吧。”

谢桥想说你已经说过自己是副班长了，但是他想到邓霄跟他说要有礼貌，于是他笑了笑，“乔老师让我在这儿等她。”

孙胜男立马向办公室里吼了一声：“老师！我把新同学先带到教室了！”

巨大的声波圈圈荡进办公室，没过多久，被学生缠住的乔老师的声波也荡了出来，唱山歌似的遥相呼应，“去吧！”

孙胜男这个孩子，从小就是个社交悍匪，跟班上的同学都能搞好关系，这是他成绩倒数还能担任副班长的原因。

孙胜男这个喇叭，话实在太多太密，吵得各科老师头疼，这也是他从班长被降职到副班长的原因。

此时，他正自来熟地对谢桥勾肩搭背，“我是咱们班的副班长，负责排值日和收数学作业，每天教室的花也是我浇的……”

孙胜男的爪子就搭在谢桥的肩上，他想躲但是没躲开，只能听着喇叭在自己耳边喷着口水循环播放“我是咱班的副班长巴拉巴拉……”

谢桥忍着走了几步路，然后把手里提着的零食袋打开。

孙胜男果然把扣在谢桥肩膀上的手拿了下来，眼睛发亮地在里面扫射，“卧槽，你居然带零食，我要这个薯片。黄瓜味的……你也喜欢这个口味？”

孙胜男显然是个很单纯的小孩，他因为这相似的口味而想跟谢桥拜把子，他拆开薯片，先递给谢桥，示意他抓一把。

孙胜男见谢桥摇了摇头，就抓了一把直接塞进自己嘴里：“你不吃？不吃为什么要带？”

谢桥：“我哥让带的。”

孙胜男十分羡慕：“咱哥真好，我妈就只让我带水煮蛋。”

谢桥抿了抿唇，偏头纠正道：“那是我哥。”

继续继续，怎么感觉好久远了哈哈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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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入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