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女儿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就让这个疯女人一尸两命陪葬!”
许光摘下帽子,随手扔出去,唇角一弯,那道狰狞疤痕就像条虫跟着蠕动起来,“显平,好久不见,我本来想来看看你的,咱们兄弟俩叙个旧,没想到半路碰到了侄女。要不是上回的误会,我还不认识侄女呢,一眨眼就长这么大了。”说着,他低头在焦璐耳畔低语,“小璐应该也认识大伯了吧,你小时候,我还给过你一个手镯呢,不过可能你爸怕大伯身上的煞气影响你,给扔了。”
“我劝你想清楚,现在这里都是警察,我们如果不联手,谁都活不了。你既然有本事逃出来,恐怕也是不甘心这辈子就这么了结了。我知道刚才只有小璐在你手里,你才能安全,现在你真正应该拿来要挟他们的,是我手里这个女人,她是高官的女儿,现在还怀着孕,只要她在我们手里,他们不会轻举妄动的。”焦显平眼睛都不敢眨,想要给在许光钳制下恐惧不安的焦璐一点安抚,心乱如麻。
他明明让阿贵把她送出去了。
许光张了张嘴,“这么说,我还得谢你?”他目光扫了一圈,认出季见予,浑浊的眼睛眯了眯,努力看清季见予身边那抹昏暗中依旧高挑袅娜的身影,喃喃出声,“真像啊。”再次低头打量起完全失去表情的焦璐,戏谑一句,“比你像。”
焦显平稳住呼吸,视线不敢离开许光,心头一念顿起,就听到他聊家常一般寒暄:“弟妹呢,上次在电话里,听她声音,好像这么多年都没变呢。”果不其然,焦显平脸色一沉,并没有出声。
不远处,季见予和李然交换了个眼神,对苏冷说:“焦璐是自己跑回来的,在小区门口碰到了从病房逃出来的许光。”
“冷冷,还好吗?”季见予有些担心,五味杂陈,三十年前的旧事牵扯至今,早已经不是人为可控的了,一环接一环,冥冥之中似乎受着什么地指引——最终,苏冷还是见到了许光,那个伤害过她母亲、杀害死她父亲,还三番五次想绑架要她命的男人。
苏冷平静收回视线,笑容淡淡的,但不勉强,“这一趟,来得值呀,有这么精彩的戏看。而且,焦显平真的把焦璐送出去了,或许,我们可以从她口中得知尤眉兰的下落。”她忽然停下,上上下下看他,问:“刚才你没受伤吧?”调皮眨眨眼睛,“反应这么快,不亏是经历过大场面的人。”
此情此景让人恍惚,明明一切都是这么不合时宜,可她轻快柔软的语气,好像是夸奖幼儿园最快睡着的小朋友。之前都是他说这些话。季见予很想抱一抱她,用自己身体直接告诉她答案,可眼下不是最佳时机,除却他们,世界仿佛已经见不到光明了。
他们窃窃私语的模样,仿佛自然与周遭紧迫气氛之间形成一道天然屏障,旁人进不去,他们也没有出来的意思,亲昵无匹。焦璐忽然扯着嗓子吼:“一切都是因为尤眉兰!我爸什么都没做,全都是因为尤眉兰,他不是自愿的,还有苏南添,苏冷你给我听好了,你们所有人都给我听好了,是尤眉兰杀了苏南添,她杀了自己丈夫,就可以和我爸在一起,因为我爸最爱她,她找不到比我爸更爱她的男人了……”说着说着,她颠笑起来,“哈哈哈,苏冷,是你妈害死了你爸,你这辈子都不会再有爸爸啦……”
焦显平脸上失色,硬邦邦的枪头恨不得戳进闵月观骨头里,困在她脖子前的手臂越收越紧,闵月观翻着白眼痛不欲生挣扎着,最后一点挤出来的声音都要消失了。仿佛也是这样,焦璐终于注意到她,眼睛一亮,咧着嘴笑意深深:“是文泽凯主动追求我的,不管我怎么对他,他总会回头找我,因为他说自己喜欢和我上床的感觉,我和他第一次,那年暑假你高考完我们一起去爬山,在那个民宿,你说半夜醒来不见我,因为我去他房间了呀。还有,他和你第一次上床,也是我和他正式分手的当晚,这么多年,我和他从来没断过,他专门有辆车,往返淀城和京城,有时候在路上,我们就会在车里做。对了,我们还会一起去欧洲看球,前年你看中的一款全球限量包包,让他帮抢,他其实抢到了,现在还在我柜子里摆着呢。闵月观,你爱得要死的,全是我不屑要的。你记住了,我不是只和他一个男人玩,他在我这里,玩物都不算,是他求我不能不要他。”
“看球?”闵月观忽然也呈现极度亢奋的表现,头发全被汗糊到脸上,诡异笑了,全然不顾焦显平几乎掐进肉的力道,拼了命咬字清晰告诉她:“你说这个我想起来了,听说你自从他出事后消失很久了,是不是怕他连累你呀。我告诉你呀,他现在的确是死到临头了,所以交给我过年他拍给你的录像,让我告诉苏冷和季见予,谋划破坏他们婚姻的是你,他只是帮你做事,受了你的教唆,你看,男人是不是都很贱,他们自私自利,最爱惜的只是自己的羽毛,如果他自己命都要丢了,谁还和你谈狗屁爱。”
焦璐笑容戛然而止,闵月观畅快极了,丝毫察觉不到身后男人阴沉可怖的脸,继续说:“你以为他这些年,除了我,就只和你上床吗?你是不是来不及上网啊,我现在告诉你,他会出事,就是因为睡了几个未成年女学生,毕竟你对他爱答不理的啊,又不在京时时刻刻陪他。你说,他是不是可会装?男人就是这样,惯会自我感动。”
这个时候,许光意味深长笑了,反复品嚼着闵月观的话,忽然看向了焦显平,重复一遍,“男人最爱的是自己,比起女人,他自己的野心和性命才最重要,你说是不是呢,我的好弟弟。”
焦显平不着痕迹笑了,只是目光温柔看向焦璐:“小璐,爸会救你的。你还记得吗,你说你不像苏冷那样,没有爸爸了。”焦璐惨白恍惚的脸上,乍泄一丝惊慌,拼命摇头,恳求他,“你不要杀她,这样你就真的逃不过去了……”她目光寻寻觅觅,再次看向不远处下的那片阴影,用沙哑的嗓音激动说:“你是不是想找尤眉兰,我知道她在哪里……”她又扭头看向许光,语不成调,“你是不是也想见她,我知道她在哪里,我回来就是为了找她,大……大伯,你和我爸和解好不好,你们都可以没事的。”
“小璐!”焦显平厉斥她,眉头压在一起,心跳失频,完全不敢相信她会知道尤眉兰在哪里。许光啧啧摇头,大概是为她天真的“计划”。
焦璐也吼回去,“你就这么爱她!你爱她当年还会眼睁睁看她被人弓虽女干吗,你爱她还会把她关在地下室吗,你能不能不要骗自己了,我不想你死,你死了我怎么办……”
就在这时,有人跑回来汇报:“在后院发现一个地下室。”
四周一片死寂,灯光照亮了天际,警方按兵不动相互交换眼神,黑暗处,草木不问风月轻轻摇曳,昭示这个夜晚还在悄悄流逝。
四周一片死寂,灯光照亮了天际,警方按兵不动相互交换眼神,黑暗处,草木不问风月轻轻摇曳,昭示这个夜晚还在悄悄流逝。
季见予握紧了苏冷纤薄的肩头,什么也没说。
细碎连续的脚步逼近时,尤眉兰动了动被黑暗粘到一起的眼皮,无意间透射进来一丝光亮,她浑身再次剧烈战栗,一阵深黄液体从裙摆缓缓淌出来,她拼命把身体往角落缩,在感知到一只手即将触碰到自己时跳起来,嗓子含糊不清发出呜呜咽咽的声音。
终于,在确认那股强烈的生人危险气息不会再靠近时,她缓缓将脸从手臂里抬起来,比白炽灯还要鲜艳的,是那抹天蓝色。
尤眉兰怔怔撑开眼睛,斜上方光影打过来,让人错觉她头顶一片花白,被污渍泪痕糊住的脸,被沤烂一般,可望向她的那张脸,一如当年年轻、英俊、意气勃发,充满担忧紧张看着她,嘴巴一张一合说着什么。
被堵住的耳道嗡鸣声渐起,直到最后完全听清了寂静空间里唯一的声音:“女士,你还好吗?别害怕,我们是警察,会尽全力帮助你的。”
年轻的警察轻声安抚人质情绪,尤眉兰置若罔闻,重新将枯瘦的手覆上了脸颊。
当年,为首的警官一遍又一遍对着地窖里喊:“我们是警察……来救你们出去的……请不要害怕……”嗓音都喊哑了,可朝她伸出手时,目光带着一丝恳切和鼓励,语气又柔和下去,“把手给我……”
这时,有女警察走过去,小心翼翼试探询问:“尤女士,请问您现在还好吗?有没有受伤,你别害怕,我们是来救你的,只是有些方面,需要您配合一下。”
尤眉兰没什么反应,目光一转,看到了那个在昏暗地下室格外清丽的一抹身影。苏冷从小就爱美,青春期额头冒颗粉刺都要把家里屋顶叫翻,她的确出落得很好,每个阶段总有无数异性对她虎视眈眈、穷追猛打。尤眉兰和苏南添好几次和她郑重谈话,委婉提醒她在外要爱护自己,保护好自己,她总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
一转眼,她就这么大了,也成为了别人的妻子。
尤眉兰忽然扭头对一直在叫自己的警察开口:“你需要我配合什么?”
女警官犹豫片刻,认真和她说:“您先生焦显平涉嫌十年前一起故意杀人案件,死者是前公安局局长苏南添,您之前的丈夫。”
对方似乎还在斟酌用词,尤眉兰淡淡开口:“何止是这一起,三十年前的‘地狱囚禁案’,我相信你们也一定想了解真相。”在场人面露讶异,一时心绪复杂,照理说,如果尤眉兰肯出面作证,作为当年案件的受害者,她无疑是法庭上对定罪起最关键作用的核心人物,但事情又没简单,如果焦显平是杀害苏南添的罪魁祸首,她作为苏南添的妻子,改嫁给杀害自己丈夫的男子,继女又出面指控她也是凶手之一,就目前局势来看,她又不单纯是受害者了。而且,焦显平为什么会把她锁在自家地下室?如果焦显平也参与了“地狱囚禁案”,尤眉兰又为什么还会嫁给伤害过、背叛过自己的男人?
到处都疑点重重。
“我知道你们在犹豫什么,苏南添的死,我也是从犯。”说完,尤眉兰全然不顾所有人瞬间警惕的目光,看向了苏冷。“我知道,你一直希望死的人是我,现在,你肯定更恨不得亲手杀死我给你爸爸报仇。”
可苏冷没有表现出他想象的愤怒、仇恨,冷漠异常,她的五官其实像自己,尤其是静态的时候,可尤眉兰居然从中看到了几分苏南添的影子。
原来,已经过去三十年了。三十年前,是她父亲站在那里,心怀悲悯、愤怒,小心翼翼争取让她们信任他。今时今日,是他的女儿站在这里,冰冷的、高傲的,宣判她的苦难和悲情:“你终于自食恶果了。”
母女俩从来没有如此平静地两两相望,身后忽然涌来一阵风,所有警方瞬间警惕,将苏冷和尤眉兰团团围护起来,来不及解释,就看到焦显平挟持着闵月观侧身通过楼道,身后是密密麻麻全副武装的刑警。
……
刚才,有人发现了地下室的存在,这让警方很是为难,三个人质,局面变得更加棘手。许光挟持焦璐,是对抗焦显平;焦显平挟持闵月观,威胁不了许光,可两条性命在他手里,就是他制衡警方的筹码。或许真像季见予所说的那样,焦显平完全可以不顾自己女儿的安危,许光撕票,警方就会全力制度许光,这样他就能全心全意用闵月观来掌控全场。他和许光,都是抱着必死之心,这一点,无人能敌。尤其现在地下室也许还有本案的关键人物在——尤眉兰,她也算是焦显平的人质。
果不其然,在场面陷入僵局时,焦显平似有所觉,怒吼一声:“谁都不许动!她是我女人,我们夫妻生死相依,我如果活不成她也必须死!”说完,猛地抬起手臂,枪口直抬,“砰”一声,小区里散停着的车辆接连鸣笛,穿透天际。
焦璐呆了一秒,徒然失去支撑的她捂紧耳朵持续尖叫直直栽倒,警方一拥而上,确认许光的情况。另一队人马压上去,枪口齐齐对准面不改色的焦显平。闵月观失声大喊:“不要杀他!我不想死……”
场面陷入混乱,苏冷缓缓从季见予怀中抬起头,看到一群人围着地上已经一动不动的许光,焦璐双眼紧闭被拖了出来。
焦显平无疑是想同归于尽。
刑侦大队长比了个“停止”手势,开口和焦显平交涉,足足过了五分钟,焦显平忽然发现苏冷不见了,他眼神闪过一丝阴翳,用力抵住闵月观,边挪动边沉声说:“跟我来。”
面对寸步不离持枪对准自己一刻不敢松懈的刑警,焦显平从容一笑,“我想再见我妻子一面,我说过了,我们夫妻生生死死都在一起。”说完,他带着闵月观缓缓后退,向地下室走去。
他忽然改变主意,打得警方措手不及,可奈何人质在他手里,只能亦步亦趋,保持十二分警惕,立马通知底下的人做好准备。
看到她在安全区域,季见予松了口气。
焦显平看了眼和尤眉兰站在警方保护圈里的苏冷,“我知道警方现在怀疑我太太是不是共犯,可你,一定希望她是。可她又被关了起来。”说着,他扭头看向季见予,“你这么聪明,一定想的是我在上演苦肉计,制造她也是受害者的假象保全她,从而反推她其实也是加害者。”
“你们夫妻,才是最恶毒的人,许光原本要绑的是苏南添的女儿,我女儿替苏冷受罪不说,就算活下来人已经疯了,所以才会胡言乱语污蔑我太太。”
他忽然开始怒吼,竟然哭了出来,“我不懂自己做错了什么,这个女人带人闯进我家,许光断了我女儿一根手指头,又当着我面拿枪抵着我女儿脑门,甚至三十年前,他□□我的女友,我明明也是受害者,我开枪,是正当防卫,警察同志。我不信你们不惜命,当你手无寸铁的时候,有人拿着枪威胁你,我不信你们不怕死。我焦显平光明磊落,如果真像你们所想的那样,我和许光狼狈为奸,我还需要一步步往上爬半抔黄泥埋颈还只是区区一个银行行长吗?不能因为许光说什么,你们就信什么,他和我毫无血缘关系,这些年都是他逼迫我,我想和他切割干净,他疯狗乱咬人拉人给他陪葬,你们一定要彻查清楚,还我一个公道。”
说完,他哈哈大笑出声,状若癫狂。
李然浑身发毛,小声在季见予耳边说:“他开始装疯了,很多杀人犯都会这样做,企图蒙混过关。”
季见予轻蔑一笑:“装疯?他就是真的疯了,也要以命换命。”
“眉兰,你说,我有没有做过那些事?你说给他们听,现在他们都认为你和我一起杀死了苏南添。”他嗓音温柔,循循善诱,眼睛里却是毫无笑意的。
“是我和你一起害死了苏南添。”
尤眉兰话一出口,焦显平表情瞬间僵硬了,装似无奈,咬牙勉强笑道:“你找死吗?”
“你和现任公安厅厅长周永安暗通曲款,当年周永安和苏南添存在竞争关系,你答应周永安白送一批人给他立功,他设计苏南添,让我撞见苏南添出轨现场,从而离间我们夫妻。可我还是不肯离婚和你在一起,十年前,你便指使许光买通奥迪车主,制造意外车祸的假象,害得苏南添当场死亡。还有三十年前,你亲眼看到你表哥许光侵犯我,但是没有出手相救。如果你和许光毫无关系,又怎么能看到他是怎么侵犯我的?所以说,你刚说得不对,许光才是你的走狗,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你下达的命令,你才是罪魁祸首。还有,把我关在地下室五天的人,也是你。三十年了,你们的手段一点没变。”
尤眉兰平平静静说完这一切,问他,“这些都是你一小时前告诉我的,你忘记了吗?”
焦显平恼羞成怒,面目狰狞,“你找死吗?”
“三十年前,我就已经死了,是你眼睁睁看着我死的。”
闻言,焦显平脸色蓦地一变,冷笑出声:“是因为你女儿在?你还真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你婚内和我接吻上床的时候,可不是这样说的。苏南添出轨是被冤枉的,他死是被设计的,你现在这么明白,当初干嘛去了。你明知道他没出轨,可还不是给自己一个不爱他,不爱那个家庭的借口?我知道你爱我,现在你觉得我难逃一劫了,所以这样说,人都是自私的,爱自己没错,我不会怪你。”
“你不是我问这辈子最爱谁吗?我想,我现在有答案了。”
尤眉兰不理会他恶狠狠略带失望的嘲讽,焦显平也对她忽然提及的话题置若罔闻,似笑非笑,似乎是要阻止她接下来有可能说出口的话。
“眉兰,你想清楚,关乎你我生死,你要实话实说,不要被这群道貌岸然的警察利用了。是因为苏冷在对吗?好,我现在就让她消失,让你痛痛快快说句真话……”
话音未落,嫌碍事似的,焦显平一脚踹开已经昏迷过去的闵月观,火光电石间,季见予从侧面扑上去,死死卡主住他脖子,焦显平已经扣响扳机,头爆青筋和季见予僵持不下,忽然,焦显平痛苦发出一声喟叹,枪支滚到一边,两人扭打成一团,拳拳到肉,焦显平一只手被拧断,满额头的汗,意志力异常顽强,招式阴狠,刑警放弃用枪,一拥而上,足足四个人才把他摁到墙面。
焦显平喘着粗气,笑容诡异,蓦地低吼一声,竟然挣脱出来,弯腰立马摸到杂物堆里的刺刀,不管不顾冲出去。
许光必死无疑,他们迟迟不肯开枪,不仅因为人质,还因为要留活口,错综复杂的疑案才可破,他和许光都死了,也许就会像三十年前许三贵最终被判死刑可许家势力仍在横行那样,野火烧不尽。
只有他明白,如果自己真的被就地正法,那一切就真的完了。
他不甘心,曾经用良心和爱情换来的一切,不过三十年,就毁于一旦。
苏冷背上猛然传来骨裂般的痛,整个人毫无征兆向前扑倒,瞬间,原本充斥着厮杀声的地下室在一声巨响过后突然就安静了。
所有人不可置信看着那个衣衫凌乱,面如土灰的女人,她手里还握着冒烟的枪,脸色异常平静。苏冷猛地推开压在自己身上的季见予,大喊一声:“不要让她自杀!”
其实不用他说,两个人已经冲上去摁住了尤眉兰,那把枪跌落在地,被迅速捡走。
尤眉兰最后看了眼苏冷,什么都没说,在牵制下艰难跪爬到到焦显平身边,嗓音还是和他印象中的一样,柔和细软,她说:“我对一个见死不救的男人念念不忘几十年,在我丈夫死后,嫁给害他的凶手,因为他救了我,娶了我,最终死在你们这群人手里,我可不也是凶手之一?三十年前是害死我自己的凶手之一,十年前是你害死苏南添的帮凶。你不是爱我吗,不是不甘心吗,那死在我手里,你瞑目吗?”
过了不知多久,地上躺在鲜红血泊里的人也毫无反应,焦显平早断气了,一双眼还死死瞪着子弹打过来的方向,充斥着怨恨、不甘。
尤眉兰自言自语喃喃道:“哦,你死不瞑目,可你放心,我死得瞑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