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落表面依旧笑容甜美,对着老夫人盈盈一拜:“祖母,您放心好了,以后落落会好好照顾表哥的,姑母和姑父也是恩恩爱爱的,这个侯府和和睦睦,多好呀!您说呢?”
老夫人一拍桌子,指着林清落,指尖在发抖,她早就看出来林清落心术不正了,和她那个姑母一样。
“祖母,您怎么啦?你可不要生气,不然我姑母可是要担心了呢!您不知道她有多孝顺您,每月初一十五都会为您收集您喜欢的花露,虽然您不领情,可我姑母还是会为您做这些,府里的大事小事,姑母都管着,每每都是半夜才睡,可惜呀!您看不到。”
林清落为林华裳抱不平,虽然她来侯府不久,可林华裳为整个侯府的付出,她是看在眼里,而多年与林华裳生活在一个府里的老夫人却看不到。
老夫人冷哼了一声,说不出反驳林清落的话,警告林清落别打江寒舟的主意,就让人离开了。
林清落从老夫人的院子里出来后,生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老夫人不是不让她打江寒舟的主意么,那她偏偏要与她反着来,天天去缠着江寒舟,气气那个眼盲心瞎的老夫人,谁让她那么好的儿媳妇都看不见,正好可以转移一下她的注意力,让她少磋磨姑母。
从老夫人院子里出来,没走多远,林清落就与江寒舟走了个顶面。
“表哥,这么巧啊!”林清落热情的同江寒舟打了声招呼。
江寒舟面对这个难缠的表妹,有些头疼,一般他脸一寒,那些想贴上来的小娘子,都大气不吭,老老实实的站到一边去了,偏偏这个小表妹胆子大,他就算大声呵斥,也阻止不了她贴上来的动作。
“表哥,你不会是专门来救我的吧?”林清落眼睛弯弯好似月牙。
江寒舟不善说谎,确实是母亲让他来看看林清落的。
“表哥,落落好感动啊!”林清落靠近江寒舟,满眼都是他。
江寒舟被林清落盯得心慌意乱,表面却看不出来,他甩袖转身,大踏步往竹韧院走去。
林清落也不去追,来日方长,姑母肯定很担心她,她要赶紧去安慰安慰姑母。
侯府很大,林清落的居所离竹韧院很近,另外三个表妹则被安排在离竹韧院最远的西面,与老夫人的万寿堂倒是很近。
慕莲是老夫人娘家亲弟的孙女,慕月是老夫人二堂弟的孙女,何溶则是老夫人亲妹的孙女。
她们三人中,老夫人最看中的是慕莲,长的最好看的是何溶,慕月则是三人中性格最好的。
林清落与她们三人交集不多,几次照面,多多少少也有了些许了解。
老夫人的娘家远在江州,世代都是清贵的读书人,原来也是人才辈出,可惜这几年出的小辈没有一个争气的,老夫人本来想让自己的儿子娶了她娘家的侄女,偏偏儿子不听话,娶了一个商户女,让她提携自家的计划落空,如今她又把主意打到了孙子身上,前年就把刚及笄的三个侄孙女接进了府里,好让她们近水楼台,偏偏孙子是个冷脸木头,对三个如花似玉的表妹视而不见。
林华裳气不过老夫人的行为,就捎信让哥哥把自家侄女送到京城来了。
春雨绵绵,一连下了好几天,都不愿意停下来,林清落陪在林华裳身边,与她学着绣花的活计。
“落落,自从我嫁到京中,就再也没回过江南了,哥哥也是七年前来京城办事才与我匆匆见了一面,我这样让你进京,你怪我吗?”林华裳有时候也会自我怀疑,她远嫁京城,十几年都不曾回过家,纵使是高嫁,让家人脸上有光,却也落了个骨肉分离,到底是好?还是不好呢?
林清落一愣,她当然不会怪林华裳的,从小到大,她遇到过形形色色的人,只有林华裳对她最好,可她不是真正的林清落,她想真正的林清落应该是有怨的吧。
“姑母,落落怎么会怨您呢,您都是为落落好,再说表哥人中龙凤,落落要是能与表哥在一起,自然更是欢喜了”林清落只想让林华裳开心。
林华裳笑着指了指林清的额头,她就是喜欢林清落,性格开朗,说话总能说到她的心里。
雨一直下到午时才停,正好到了饭点,林华裳就让人去把江寒舟给请来一同用饭。
去请的人很快就回来了,人没请到,老夫人早早的就请江寒舟去喝茶了。
林华裳一进门就被老夫人各种嫌弃,在侯爷看不见的地方,林华裳受了太多的委屈,就连抚养儿子这件事,也遭到老夫人的阻拦,婆媳二人为此闹的不可开交。
“子安是侯爷带大的,三岁就习文学武,那么小的孩子,冰天雪地里也得受着,我这个做母亲的看着心疼,却无能为力,侯爷不准我和婆婆插手子安的事,子安长大后,与我这个做娘的一点也不亲。”
林华裳想到这里就难过,侯府荣华富贵,她是享到了,可骨肉亲情,她却失去的彻底。
林清落不知要如何安慰,她从小就没有父母,不知道父母对孩子的爱到底是怎样的,看着林华裳难过落泪,她突然感觉有些鼻酸。
冰糖炖雪梨,林华裳亲自炖的,文火炖了半个时辰才好,林清落喝了一大碗。
剩下的一大碗,林华裳让她亲手送到江寒舟的手里。
林清落带着小翠,走在去竹韧院的走廊里,夕阳西下,晚霞映红了半边天,雨后的侯府花香四溢,身处其中,让人格外心旷神怡。
“小姐,你不怕世子吗?”小翠是林华裳送给她的大丫鬟,做事沉稳,人老实,就是有点胆小。
林清落有些奇怪的看向小翠,这府里的人,对江寒舟都是正面的评价,为何小翠会问出这么个问题来呢?
“小翠,表哥长的那样好看,我怎么会怕他呢?”
小翠叹了口气,小声地道:“世子冷脸最可怕。”
小翠不敢多说话,世子对下人并不苛刻,只要守规矩就行,要是不守规矩,他的惩罚也是整个府里最严厉的,世子尤其对爱现殷勤的女子最是讨厌。
林清落笑了笑,她受过的冷脸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怎么会怕江寒舟呢?
竹韧院门口,江顺拦住了林清落,他坚持要把梨汤转交给江寒舟,不让林清落踏入竹韧院一步,这都是世子吩咐他的。
“江顺小哥,这梨汤我可是要亲手交到表哥手中的,姑母吩咐我这样做的,你要是为难我,我就站在这里不走了。”
林清落脸皮最是厚了,再说她一直站在这里,府里的流言蜚语肯定不少,她就不信江寒舟能不在乎。
果然,没过多久,林清落就被江顺请进了竹韧院。
江寒舟在书房里,林清落把梨汤端到他的案几上,眼睛盯着他,示意他赶紧喝。
江寒舟被她盯的没办法专心办公,便合上案牍,冷冷的道:“汤已送到,你可以走了。”
“那可不行,这是姑母炖了半个时辰的汤,我得盯着表哥喝完才行”林清落一脸无辜,说的话有理有据。
江寒舟真想把人扔出去,忍了忍,才控制住自己的手。
“表哥,你要是不喝,那我就喂你喝吧”林清落正要好心的上手。
江寒舟赶紧端起汤碗,一口气喝完了梨汤,他修长的手指在袖中握了又握,终是忍住了拍飞林清落的冲动。
林清落是个见好就收的,等江寒舟喝完,抱起空碗,转身就走。
江寒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被一个小女子拿捏了,这个难缠的小表妹,真是让人头疼。
竹韧院的事,很快就传到了老夫人的耳朵里,她气的摔碎了一个茶碗,在屋中骂了林清落好一阵子才缓过来。
春天是万物复苏的季节,侯府中种了各种各样的花,五颜六色的,很是漂亮。
林清落喜欢看花,美丽的花朵,总能让她感受到世间的美好,哪怕痛到满地打滚,她也能安慰自己,你看就算是小花这样脆弱的植物,也能承受枯萎,也会再次开出美丽的花朵。
月圆之夜,是她最痛苦的时候,每个月的这一天,她都会忍受蛊虫蚀咬的痛苦,从她记事起,这种痛苦就伴随她,她不知道自己还能承受多久。
林清落让小翠早早去休息了,她抱着被子,咬着木条,生生撑到了天亮,汗水打湿了她的头发,衣服,整个人都像被水浸过一样。
她又挺过来了,和以往的每次都一样,花开花落,她和花儿一样,死去又复活。
林清落是个孤儿,从小就跟着师傅一起走南闯北,师傅总会给她安排各种各样的任务,如果她完不成,师傅就会让蛊虫咬她,每一次她都能很好的完成,每一次却都免不了被蛊虫咬。
这一次师傅让她一年赚一千两的银子,如果完不成任务,师傅说,就让她去死。
她有时候会想,是不是她的父母与师傅有深仇大恨,才使得师傅如此待她,这些年,她总想从师傅那里得到父母的消息,师傅却告诉她,她的父母早就死了。
林清落起身换掉湿衣服,躺在床上睡了过去,还好,这一次她又挺过来了,还好,她的命还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