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肃国公夫人这般颠倒是非黑白,卫国公夫人心下也气,她随即看向承恩侯夫人,怒道:“既然肃国公夫人坚持污蔑,那咱们只能叫了京兆府尹过来查证!”
“侯夫人,还侯夫人让府上使唤人去请京兆府尹过府查证吧!”
眼瞅着自己的生辰宴生出了这样的变故,又听得卫国公夫人这番话,承恩侯夫人当下没了主意,只能两眼一闭假装晕过去了事。
沈清晏忽笑了笑,从前这宋晚月的招数侯夫人向来看不上眼,想不到宋晚月死了不过半载,她倒尽数学了个会。
肃国公夫人本就有气,又听得沈清晏的笑声,当下便发作,“好你个临川县主,伤了人还敢嘲笑我儿,我这就与你拼个死活!”
肃国公夫人原本想要拉扯沈清晏,却不料被小婉拦在了前面,拉扯无果又想去扑徐徽宁,岂料卫国公夫人身侧的丫鬟婆子亦是眼尖,当下就给挡了下来。
“杨夫人,您好歹也是肃国公的正妻,不觉有失体统吗?”沈清晏微抬了眼,道:“今日之事本就是您家世子有错在先,更何况我这簪子上的也不是人血,蛇血罢了。”
她把玩了下手中染血的簪子,又道:“在您眼里,我不过就是个自幼弃养的孤女,你身为肃国公府的夫人,觉得我上不了台面。”
“可你莫要忘了,我外祖母是秦国公府唯一的嫡出姑娘,我的阿娘与明德皇后自幼亲如姐妹,就算是我手里的这根簪子!”
她扬起手,神色坚毅。“那也是明德皇后当年送给我阿娘,以示姐妹情深之物!”
肃国公夫人傻了眼,一时愣在原处不知如何作答。
她们这些人,永远都只盯着眼前的一亩三分地,所以也只会记着活着的人,从来不会惦记已死之人。
可明德皇后不同,她是那个让景帝记了这么多年都不能舍的人。
看着肃国公夫人的神情,沈清晏又看向徐徽宁,轻声道:“姐姐。”徐徽宁这才松开,随后又踢了她一脚这才走到沈清晏身侧站着。
卫国公夫人亦是如此,她们母女二人一左一右同沈清晏一道站着,替她撑着场面。
肃国公夫人看了这一通,也算是明白了,这个临川县主可不是个什么无家无傍之人。至少,卫国公府是肯定会给她撑腰的。
于是她便又不痛不痒地骂了杨世子几句,匆匆离开了。院中众人见了,也无人去阻拦。
柳夙看着今日这场合,自家阿娘已经被人扶了下去,他身为侯府世子自是要来解决的。
于是,他上前又是一通告罪,言说必定会给沈清晏一个交待。
沈清晏扫了眼院中奴仆,又对着柳夙道:“夙表兄,肃国公府那头,你还是要见好就收的。毕竟柳家跟杨家,那不一样。”
柳夙听得这话,心中也是羞愧不已。
“还有,今日这一出,怕是内贼通外鬼,至于是哪个内贼,便得夙表兄来查处了。”
承恩侯府的宴饮,可是向来请不动肃国公夫人亲至的。
这杨世子能如此熟悉路径,必定是有柳家的人为其引路。
言罢,她也不再多说。一行人也不去饮什么生辰宴了,当下就通过两府间的小门直接回了沈清晏的院子。
回到她的院子后,徐徽宁再将事情又一并详细说了说,听得卫国公夫人心里一阵惊一阵忧。她一想到沈清晏这么多年来都是生活在这样一个地方,便觉得心疼。
从前是因为秦汐在,她们徐家怎么着都不能将手伸到柳家来。
可如今秦汐已经不在了,这沈清晏也有了县主封号,反正她们家自小将她当亲闺女看,不若就直接搬来卫国公府住下便好。
打定主意,卫国公夫人便又同沈清晏提了此事,都不愿再等上一等,当下就要拉着沈清晏一道回府。沈清晏也不好多说,只得借口午时将近,待用过饭后再说。
于是,她令翠柳等人在屋内好生伺候,自己提了竹篓就要去后厨。
“雩娘,这东西邪秽,还是赶紧着底下人扔了出去吧。”卫国公夫人惯是怕这些,当即使了眼色要让翠柳将东西扔出去。
沈清晏连忙将其护在身前,笑道:“别,不能浪费了,我做蛇羹去。”
“万万不可!”听得沈清晏要吃蛇,卫国公夫人当下便摆手拒绝。
“舅母莫急,我向来不碰这些的。我去给白鹭做蛇羹,她一向馋这一口,如今这些蛇都自己送上门了,自是要让她解解馋的。”她话方说完,就听得外头白鹭跳着过来。
“姑娘,姑娘!真的吃蛇羹吗!”
沈清晏笑着走出去,一手扶着白鹭,笑道:“是,给你做蛇羹,全是你的。”
“但这时节会不会燥了点?”
“没事,我再给你做一些滋润的甜水,你吃完之后记得空出肚子喝甜汤。”
“姑娘你对我真好,我给你打下手去!”
“你这一条腿就别折腾了,在边上看着就好。”
屋里头卫国公夫人听着她们主仆二人渐行渐远的声音,又叹了口气。
知母莫若女,眼见着自家阿娘唉声叹气,徐徽宁便也坐到一处不停地劝慰。
虽然沈清晏的处境几何,她十分清楚,但她也一向认为这些事是难不倒沈清晏的。
若她真的想要避开求助卫国公府,她自是会开口,此时她不提,自家最好也就别强求。
沈清晏一向是个有主意的人,她们又何必中途横插一脚坏了她的打算呢。
厨房里头几个小丫头忙着烧菜,沈清晏亲自盯着那窝蛇羹,白鹭坐在一旁嘴角都要流下来哈喇子了。
眼瞅着白鹭这几个月身量都圆了些,想着她虽是伤了但好在能养养身子也是好的,沈清晏也不愿多说些是非徒惹了白鹭挂心。
待蛇羹炖好了,白鹭都不愿挪地方,直接就在厨下开吃了。沈清晏看了笑笑也不说什么,又亲自备了糖水给她,这才领着人一道去摆饭菜。
卫国公夫人母女二人见沈清晏来,三人便一道坐下来,一面说话一面吃,那滋味可比去隔壁院里头饮什么劳什子的生辰宴要好多了。
这一墙之隔的小院子一派雍雍穆穆,那头承恩侯府却是不同。闹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虽是侯府极力掩盖,但这肃国公夫人与卫国公夫人都离了府,屋中大多人都猜到了几分。
左右这杨世子花名在外,只怕是行事不端多有冒犯。大家都是聪明人,此等坏人名节之事,即便是知晓,也只能装作不知。
于是就算没有主家侯夫人相陪,只让柳家嫡出的柳华琅过来陪坐,大家伙也都没有多问。
而在柳家内院里头,泱泱地跪了好些奴仆在里头。
柳夙本就觉得半路撞上自家阿娘有些奇怪,最后听得沈清晏那样一番话,当下便就明白了几分过来。
杨世子能随意出入内院,必是有人指了路。柳夙当即将内院的奴仆尽数提来,稍一查问,便问出来了。
领着杨世子入内院的人,便是柳华莲院中之人。
此事大约便是杨家二姑娘瞧沈清晏不对付,又见柳华莲同杨世子有几分眉来眼去,便将她二人作了筏子去吓一吓沈清晏。
只是不曾想沈清晏哪里是个好相与的?这杨世子不但失了脸面,还被反吓了一通。原本只柳夙一人或还遮掩的过去,如今事情闹开,得罪的可是两家国公府。
柳侯爷听得柳夙将这事报给他,当下便给了柳华莲一巴掌,气得跌坐一旁。柳华莲头一次被柳侯爷扇巴掌,当下便也哭闹起来。
若这事摆在从前,柳侯爷或许还会心软,可沈清晏今日不同往日,纵是这柳华莲哭得再大声也无用处。他听得烦了,便着人将柳华莲拖回院子里关起来,不许与人交谈。
院子里一众的奴仆也都被关了起来,待今日宴毕再行处置。
眼见屋里就只有自己同父母三人,柳夙这才开口:“阿爹,阿娘,表妹那头应当还好。方才她也提醒了儿子,让我在肃国公府一事上见好就收。”
“儿子觉得,她还是顾念了几分情意的。”
听得柳夙此语,柳侯爷方觉得自己的头疼缓解了几分。
“阿爹,表妹顾念了咱们,咱们也不能不给个说法。如今咱们家刚好了没几日,华莲妹妹就敢勾结外人陷害自家表妹。”
柳夙语重心长道:“那杨家再富贵又怎么样,那都是他们杨家的事。杨家除了一个晟王妃之外,有几个是有长进有出息的?”
“再说,先前剿匪一事,如果不是表妹想法子让咱们家挣了这么个功绩回来,如今哪里还有咱们柳家的立锥之地?”
听到柳夙提起轩州一事,柳侯爷夫妇心中也惊了一下,毕竟如此一个替自己挣名声的好机会她却白白将功劳都让给了自家儿子。
柳儒向来是个没什么主见的人,后宅之事摆不平,朝上的事务也看不准,素来只能盯盯风向。
侯夫人在听完之后,心里头也明白过来了。想必是前些时日自己与柳儒提及柳华莲的婚事之时,让人听了递了出去话。
柳华莲怕自己嫁到清贫人户,之后要日日看侯府脸色,就将主意打到了肃国公府。
这等作派还当直与她生母一般无二,宁做官家妾,不为贫家妻。
“侯爷,华莲是不能留了的。您瞧,前些时日我才同侯爷提及了要给华莲选夫家,这没多久就闹了这么一出。”
“咱们想华莲能嫁个待她好的夫家,当正室嫡妻。可在她眼里,那些尚无官身的举子都是不堪为夫的人选。”
“咱们家怎么说都是有爵的人户,无论嫡庶,怎么能随意给人当妾呢?这又不是宫中选妃,咱们没得选。”
侯夫人这话说到了柳儒最为在意的事上——名声。
承恩侯府大姑娘入肃国公府为杨世子第八房妾室。
这事要传出去,他这难得有几分光彩的日子只怕又要到头了。
“表妹一向都是个宽厚的人,只要咱们不要闹她,她自不会欺负过来。眼下这事已经闹开,就算咱们不给表妹一个交待,难道还能不给卫国公府一个态度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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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第 68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