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里不一 第13章 13

虞念养伤的这段时间，黎纯萱偶尔会去帮她顾店，只是她也不懂那些手工活，来了生意只能帮她把工具送到庄格半岛去。

伤口愈合后，虞念便立刻恢复工作模式。堆积了两单生意，年关将至，今年事得今年毕。加上唐柏森不见后黎纯萱也落了个清净，怕她忙不过来索性在店里待着，总有能帮上忙的时候。

面前的人走了几个来回，一个纸箱子从东墙抬到西墙，没放两分钟，又被搁回原位。

“消停会儿吧。”虞念放下手中画笔，“实在太闲就坐着玩玩手机。”

“手机有什么好玩的。”黎纯萱将四五个纸箱子盖好，叠成一列，“你这些东西太乱了，不整理好过年回来就该积灰了。要我说，还是雇一个员工，平时打打下手也比你一个人忙活好。”

“我挣的都不够发工资，不考虑。”虞念摇摇头，继续勾描伞边。

“想好什么时候回去了吗？”黎纯萱摆好箱子总算安静了一会儿，搬把小木椅坐在她旁边，“我最近也没事了，你想好哪天回去的话我和你一起走。”

虞念没吭声，神情专注地转着伞面。

“要陪他？”

“怎么可能。”虞念抽空抬头看了她一眼，“我和他也没熟到这地步。”

“也是。”黎纯萱抿抿唇，若有所思，她盯着虞念的侧脸，见她屏息凝神心思都在那油纸伞上，视线一滑落到她的右腿上，话题一转，“程沫没再找你麻烦吧？”

左手边沉迷作画的女生摇了摇脑袋。

“你怎么会在她生日宴上和她起冲突？”

黎纯萱没能去现场，只后来从别处听说了那天的事情，听到她被程沫推倒在地还受了伤，差点没直接冲到程家去讨个说法。

虞念见她义愤填膺的模样，停下手头的活笑了笑。

“你是没事了，竟然还笑得出来？”

“当然开心了，也算让程沫长长记性。”

她这话说的不免让人多想。黎纯萱凑近，悄声问道：“所以是故意的？”

虞念点了点头。

“好啊你，又拿自己开玩笑。”黎纯萱没了刚才听八卦的劲，一想到她拿自己的身体当赌注，半口气吊了上来。

“那也是她先找茬的。”虞念柔声道，“跑到我面前说三道四，我本来就因为之前餐厅的事生气，谁知道她变本加厉。我这人向来爱记仇嘛，心血来潮就……”

门口的风铃忽然叮当作响，虞念起身，走到门口迎客。

来人一袭墨色大衣，携带着凛冬的寒气，慢慢抬起头。

“程浔？”

男人蹙眉，环视店内一圈，视线扫过坐于远处的黎纯萱，又落到眼前的人身上。只一眼，继而抬着步子往里走，一副大爷模样。

“程……公子，怎么想到来我这小店了？”

程浔立于柜台前，“不是说过会来光顾你的吗？”他撩起眼皮，眸子间尽是漠然，倒不像真的想来这家寒酸的店。

虞念心有顾虑，但碍于程浔的身份不敢多疑，只淡淡问他：“还麻烦你亲自来一趟，其实你可以和江聿闻打声招呼的，我给你送去就行。”

程浔的脸色比刚才还要阴上几分，她不知道她哪句话又说错了。

对方手指在柜台桌面上叩了叩，漫不经心说着自己的来意：“我订三百份订单，你什么时候可以交货？”

三百？买这么多是想直接开个分店吗？

虞念抿着唇，试探回答：“估计得到年后了，两三个月，程公子能等吗？”

“随便你几个月，能做出来就行。”程浔语气散漫，压根不像是来买东西的。

见她应下，他从口袋里丢了张银行卡出来，“这是定金。”

“可我还没说要多少钱。”

“只多不少。”他扬唇，“买下这家店应该够了。”

他话里带着丝揶揄，虞念和他视线对上，看清了他眼底的不屑，到这份儿上也该明白他来这的目的了。

她扭头看了黎纯萱一眼，黎纯萱愣了愣，迅速拿起外套起身。

“店里好像没水了，我去旁边买两瓶水回来。”说罢，风风火火离开店铺。

只剩下虞念和程浔后，她开门见山：“有什么话直说吧。”

谁知道程浔忽地就笑出声，“虞念，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会？”

“误会？我不明白你什么意思。”

“我只是单纯来支持一下兄弟女人的……事业，你不用对我这么大敌意，这样倒是让我有点害怕了。”他顿了顿，继续说，“我可没欺负你，不然江聿闻又该翻脸了。”

虞念盯着面前敛唇轻笑的男人，品出他话里的几分嘲讽。

“江聿闻谈了那么多，我也是第一次见他对你有几分不同。总归是稀奇，就是不知道这种男人对女人的好奇能维持多久。”

“程浔，程沫的事我没有乱说。”

“这么紧张做什么？我又不是来问你罪的。”他抖了抖衣肩上的雪，“你朋友买水倒是买挺久了，留着自己喝吧。”他抬步往门口走去，“订单的事尽快，没了闻七这层关系的话，再联系怕是尴尬。”

寒气钻了进来，程浔走了。

紧接着又是一阵冷风，携带着黎纯萱的声音：“走了？”

“嗯。”

“他没说什么吧？”

“没。”

是没说什么，只是咒她不长久罢了。

见虞念面色凝重，黎纯萱感觉事情没她说的这么轻松，“真没说什么？”

“没事，都是些不痛不痒的话。”她松口气，拿起桌上的银行卡，“我还得谢谢他照顾我的生意呢。”

程浔的意外到来虽然让虞念心里不适，但她还是装作没事人一样混迹在江聿闻面前。

长久也好，不长久也罢，她的意图本就不是期盼和江聿闻有个结果。

年前的事情很多，圈子里的聚会慢慢减少，虞念有时候甚至两三天看不见江聿闻，暗道这钱就活该他来赚。

“铃铃铃”

客厅家用电话响起。

虞念正好在喂鱼，张妈腾不出手只好她去接。

“喂，你好，这里是庄格——”

“是我。”

“江聿闻？”

“怎么，太久没见听不出我的声音了？”

“你也知道很久没回来了啊。”虞念声音莫名软了下去，“这一周你在忙什么呢？”

“公司项目出了点问题。”

虞念不好过问公司的事，话题一转：“所以你现在打电话来是？”

“让张妈帮忙准备一套衣物，我会让Enoch过来取。”

“又不回来了吗？”

那端男人低笑出声，“等这几天结束，年前我带你去学游泳。”

这事过去这么久，就连虞念自己都忘记了，没想到江聿闻还记着，心里不免有些诧异。

“听见了吗？”

她稳定情绪，“听见了。要说到做到。”

“答应你的事我哪件没做到过？”

确实，江聿闻在这方面的信用度值得一个满分。可虞念就想多和他聊几句，硬是拉着他承诺：“江聿闻，你现在就让Enoch安排，接下来的事务都往后推迟。”

“我把手机给他？”

“江聿闻。”虞念抱着电话听筒，整个人懒洋洋依靠在沙发上，右手食指无意识地缠绕着电话线圈，声音带着尚未察觉的娇气，“你说啊。”

江聿闻将手机扔在办公桌面，打开免提，随后拨通内部专线把Enoch叫进办公室。

Enoch以为又有什么工作安排，绷着脸等候命令。

案前的男人轻叩桌面，整间办公室只有“叩叩”两声响动。

Enoch狐疑，扬着眉看向江聿闻，“江总？”

“说话。”

说话？谁说话？不是您叫我进来的吗？

Enoch张了张唇，不知道该说什么。

忽然，只有两个男人的办公室里传来一阵清丽的女声：“Enoch？”

Enoch顺着声音寻去，发现桌面上敞放着一部手机，界面常亮，显示着“虞念”二字。

“虞小姐。”他应声。

“……呃”那端的人反而不知道说什么了，单音延续，而后轻啧了一声。

“你刚刚不是有事和他说吗？”江聿闻长腿一搭，靠在椅背上一副闲散模样，“Enoch的时间很宝贵的。”

Enoch皱了皱眉，这您就说笑了，谁的时间有您宝贵啊。

他不免在心里腹诽，面上却依旧毕恭毕敬。

总觉得这是一出调.情戏码，可牺牲品却是他。

虞念停顿许久，声音带着不满：“可我是让你自己和他说。”

“你亲自说更有效。”

虞念实在听不进他的戏弄了，尤其还是当着外人的面。说不出口，轻哼一声把电话掐断。

江聿闻看着屏幕弹回电话记录的界面，嘴角微扯，心情不错。

Enoch颤颤巍巍站在桌前，等候半天什么也没等到。

好在江聿闻总算记起他来，顺手翻弄了一下桌旁摆放的台历，吩咐他：“下周的时间空出来。”

“可下周……”

“有问题？”

“没有。”

“日程都提上来，让技术部速度加快，这周我要看到评定系统。”

江聿闻吩咐完，Enoch退了出去。

本来赶在年前结束系统检测还有两周时间，江聿闻一句话，生生把工作压缩到了一周。技术部只好连夜加班，连着总办一起彻夜不眠。

虞念还在忐忑地等待着江聿闻的承诺，Enoch来别墅取衣服时，她和他打了个照面。

对方拿好张妈准备的衣服就要走，到门口时却被虞念拦了下来。

虞念小心谨慎地询问道：“Enoch特助，你们江总有没有和你说什么？”

Enoch看着她试探的表情，扬起标准微笑，“虞小姐，你叫我许经序就行。”

“好，许特助，你们——”

“有的，下周。”

不带一丝感情的回答，但却是虞念想听到的。

“好的，麻烦许特助了。”

-

年前最后一周，江聿闻处理完手头的事情，特地腾出五天时间陪虞念去了之前的度假酒店。

这家酒店里的场所、设备一应俱全，跑马场、高尔夫球场，林林总总，确实是个消遣的好地方。

虞念第一次来的时候压根没来得及好好享受这些，奔着江聿闻来，喝了一肚子水讪讪回去。

而这次，只有他们两个人。

江聿闻带着她到处逛了逛，虞念什么都不会，看别人玩了会儿也就意兴阑珊。两人回到房间，仔仔细细琢磨了一番才让人送餐进来。

房间里有一处恒温泳池，虞念吃完饭，换上备好的泳衣等江聿闻过来。

他好像还是很忙，站在房间内接听电话，表情严肃。他不来，她不敢下水，只能坐在岸边撩撩水花。

良久，背后传来一阵温热。

虞念转身，见江聿闻只穿着一条黑色泳裤，勾勒出极具线条的身材。

她坐着，抬头的角度正好落在某处，视线一烫，匆匆扭过头。

背后的热气更加明显，灼热的呼吸喷薄在她耳尖，男人蹲了下来。

“不下水？”

“我在等你。”虞念说完，感觉自己的耳尖像被太阳灼烧着，滚烫开始蔓延到脸颊。

“暖气开太足了？”

虞念一愣，抬手摸摸自己的耳朵，试图掩盖慌张的情绪。

“不舒服？”

明知道她是因为什么脸红，这男人却故意问个不停，恶趣味。

她不看他，倾身靠向水面准备逃离他的怀抱。还未来得及下去，身侧就传来“噗通”的落水声。

江聿闻撩起被水渍溅湿的额发，伸出双臂，“我抱你下来？”